扯了腰帶,解了紐扣,一層外衫脫下。
輕紗一揚,一陣冷風吹過,驚得初櫻轉過身去,捂著胸口嚇得不輕。
“你…你……”
洛意低著頭,并沒有看初櫻。“主子,不是你讓我進來的嗎?”
“你!”初櫻氣得推了洛意一把,見他紋絲不動,惱怒得笑了。“好啊,那你來給我寬衣吧!”
本以為洛意會出去,沒想到他竟走了過來,大大方方地給初櫻脫衣。濕潤的衣服,越靠里越貼身,第二層的時候初櫻終于忍不住了。
“停!”初櫻擺了擺手,“你還真敢,出去吧!”
洛意站在一側,不走也不說話,雖沒有將一寸目光落在初櫻身上,但令她渾身不舒服。
“你怎么還不走?”
“我想看看主子身上有沒有傷!”
原來,洛意是這般打算。
他和初櫻一樣,一個時辰比一個時辰擔心、好奇,為什么還沒有半點毒發的跡象?
初櫻的臉沒有變化,皮膚也好得很,唯一不適便是虛弱了些,心中的怒火多了幾分。那么,那些不肯輕易饒人的人到底取了什么?
“主子,曾經有一使徒要畫師將她變得更美,她回來后毫無癥狀,像是個沒事人。不過,沒幾天就猝死了,原來是畫師從背后取了她的內臟,縫合好根本看不出!”
初櫻咽了咽口水,脫了鞋走到浴桶邊,看了洛意一眼。她知道他不會害她,也知道自己回來得蹊蹺,公子當她是刺客怎么會輕易幫她呢?
“你背過身,我待會兒叫你給我看!”
洛意點了點頭,轉過身去。初櫻輕快地脫了衣服,滑入水中,將身旁的玫瑰花瓣都灑在水面,這才叫了他過來。
檢查了整個背,洛意沒發現什么,她的肌膚、脈絡、溫度、彈性一切正常,如同那天觸摸到的一樣。
想了想,洛意翻開了她的秀發,仔細看了看頸脖、穴位、腦皮,連耳朵、眼睛、鼻孔、咽喉都查看了,并沒有發現任何奇怪的東西。
這一溜的檢查,初櫻的臉早就紅了,畢竟他的臉貼那么近……
沒有寄生魅、蠱蟲,也沒有丟失什么,更沒有出現傷口。那會是什么呢?
洛意盯著她,猶豫著要不要向下檢查,又在糾結是不是自己錯過了什么信息,但好像他把這些年出現過的折磨人、交換條件的可能性全都排除了……
初櫻被洛意看得臉紅了,她伸手搓了搓臉,一只手不夠,兩只手并用,巴不得將自己遮起來。
這一瞬,洛意目光一瞥,終于逮住了!
可是,他卻不歡喜,甚至帶了憤怒,怎么會是這樣?
“主子!”洛意忍住怒火,將初櫻的右手扯了過去,反復看了看。“你……”
初櫻羞澀地縮回手,蜷在水中,驚疑地問:“怎么了?”
“主子,你昨天…昨天……”
“昨天怎么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
“不過是給島主粘了睫毛,給公子取了藥袋、被青魑姑娘取了點血!”
洛意咬著牙,捏緊了拳頭。“你身上沒有傷口,也沒有失血的癥狀!”
“你什么意思?”初櫻不耐煩地摸了摸手腕,好奇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那我這右手有什么問題嗎?難不成,他們也想毀了我的手?”
一陣沉默,初櫻這才發現氣氛很是嚴肅,驚惶地看了自己的手上每一寸皮膚,一直到目及一個淡紅色的圓點……
這東西,怎么變淡了?
守宮砂之說,初櫻是不信的,初次發現這身體有這紅點沒覺得什么。可是,現在它變淡了,她心中有說不出的空落。
“難道?”
初櫻看了洛意一眼,在他臉上得來那般神色,不由得失了神。不會是真的吧?
“主子,你沒感覺?”
“我…我……”
初櫻難以相信,不過她怎能確保青魑說的是真的呢?
那時候,青魑說要取她的血煉藥,初櫻答應了。血流失得很快,初櫻睡下了,青魑說等她醒了就可以走了。
醒來,初櫻還是在那間房里,四周無人,天已經黑了,她便一步一步地挪了回來……
“你出去!”初櫻咬著嘴唇,將身子移到另一側。“你快出去!”
轟嚓——
雷聲很近,似乎就在河邊的崖上,驚得兩人抖了抖,從沉思中醒來。
方才,似乎有雷打在屋頂,又似乎有樹枝壓了下來,這間屋子漏了點縫隙。
外面下著瓢潑大雨,里面下著小雨。房屋漏雨了,剛好滴在浴桶里,混在她的淚水中。
掀起一套干衣服,洛意將六神無主的初櫻拉起來,蓋上衣服、裹在身上,再將她抱起來往床邊走去。
床四周那些個地方,洛意將上下左右都縫補得很結實,大雨暫時漏不下來。
“主子,你睡一覺吧!”洛意給初櫻蓋上被子,拂去她臉上的淚水,溫溫熱熱淚的沾在手上令人很是揪心。
初櫻沒有說話,她盯著被褥上的細線看,目不轉睛、不帶一絲情緒,仿佛這個世界都跟她沒有關系。
洛意心中一緊,退了下去,悄悄從他的地鋪下抽了劍出來,看了初櫻一眼便去廚房準備了。
一盞香薰點好了,他躡手躡腳地拿了過來,放在床頭。正要將帕子捂在初櫻的頭上,突然見初櫻伸了雙手出來將他的脖子摟住。
四目相對,一時無言,初櫻回神更快。
“你干什么呢?”初櫻明知故問,她已經聽到了,也猜到了。
洛意這個人永遠活在內心、表在行動,不多言、不多情緒,卻實實在在地會做、敢做。
“我…我給你擦臉……”
初櫻抿嘴一笑,扯了帕子在手給洛意擦了擦額頭的汗,然后將他扯了下來。“我好累,哄我睡會兒吧!”
洛意一驚,初櫻的眼神牽動了他的心軟,他拒絕不了,順著她的力道半躺了下來。
初櫻在被子里,他在被子外,距離很近,心思卻各異,仿佛又似乎明白對方此時最想做的事情。
一個想殺人,一個想自殺。
初櫻看了看香薰,用力地捏了捏帕子,將汁液沾在手上。洛意看她時,她也盈著笑看他,將他驚了又驚,這笑有多不合時宜就有多可怕……
“主子……”
“能不能叫我名字?”
“我……”
“我不生氣了,原諒你了!”初櫻鉆入他的懷里,流著淚,絲毫沒有聲音、動作,只有她自己知道思緒里裝了什么。“你有大事要做,我不干預,當作是你的苦衷吧!”
洛意沒有說話,他不能跟著初櫻的思維去想,否則就會被她帶溝里。不過,她的聲音實在動聽,他的思維都快被擾亂了。
“洛意,我一直真心待你!在這里,我們相依為命,你是把我當主子呢?還是刺客?”
“你是初櫻!”
初櫻點了點頭,將手從帕子上拿開,輕輕地撫著洛意的臉。“你長得很好看,聰明博學、武功高深,一定要達到目的!而我,沒什么宏愿——”
“你要干什么!”洛意翻身而起,將初櫻緊緊按住,眼睛里有無盡的惶恐。
初櫻微微一笑,流了兩行淚。“你終于有表情了!”
“你…你……”洛意吸了兩口氣,一腳踢翻香薰卻來不及了,初櫻的手上一直有帕子里的藥汁,他還是倒下了。
“你曾經教我的,我都用上了,也不算白教吧!”初櫻笑了笑,將洛意扶好,將帕子放在他的額頭上,再將香薰放在床頭。
這是洛意曾經透露的迷醉法,目的是讓初櫻不要小看了任何人、任何小動作。一塊方巾按在頭上,可以是解暑降溫,也可以是散發迷醉。
一爐香薰,香味蓋住了里面的迷藥的味道,大概可以燃三四個時辰吧!
初櫻睡的位置有風,她聞的香薰比洛意少,而且濕潤的帕子也沒機會靠近她的腦袋,倒是洛意有多次機會沾染無色無味的藥汁。
所謂魅惑,所謂轉移目光,初櫻大概學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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