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冉進去，冉云兒正坐在下首百無聊賴的撥弄著手里的鐲子，看見江冉，立刻喜滋滋的起身。

“妹妹，你總算是忙完了。”

冉氏看見江冉，問道“什么事情，去了這么久。”

江冉笑道，“一些小事，已經忙完了，娘親不必擔憂。”

正說著。

就見秦媽媽走了進來。

悄悄的和江冉說了一句話。

江冉臉色一緊，站起身賴，“娘親和舅舅坐一坐，我去看看。”

冉云兒立刻跟了出來，“妹妹，我和你一起去。”

走出了門，她才小聲的問“到底是怎么回事，馮姑娘怎么會落水，可有大礙？”

秦媽媽的眼神晦澀不明，“我也不知道，據說是那個叫長生的救了起來的，幫她吐出了水，本是要送到長壽堂或是孔姨娘那里的，馮姑娘不愿意去，直說想見姑娘，這會子人已經在冉園了，紫蘇不敢放她進去，不如我現在找幾個婆子把她趕出去吧！”

秦媽媽正要去找人。

江冉微微的思慮，然后說道，“不是還有一間空房嗎？既然送到冉園，就安置下來吧。”

秦媽媽有些詫異，不過還是應了一聲是。

江冉說道，“我回去去看看。媽媽不必操心了。”

冉云兒不明所以，在一旁說道，“那馮姑娘說話嘔死人，妹妹怎么能讓她住下來。”

江冉嘆了一口氣，把早晨發生的事簡單的說了一遍。

冉云兒心地純良，聽了唏噓不已，“沒想到這馮姑娘也是個可憐之人。”

江冉進了院子，馮惜惜還站在院子中間，渾身是水。抱著胳膊，連嘴唇都凍得發紫。

江冉說道，“紫蘇，你去打一盆熱水讓她沐浴更衣，白芷你去燒一碗姜湯，白薇，你帶一個丫頭，把房間替她收好。”

馮惜惜那張木然的眼睛里，忽然有了一絲光亮。

她連忙跟著紫蘇去新換了衣服。

偎在被子里，江冉遞過一碗姜湯。

江冉看著她喝完了藥，這才替她掖了掖被角，“好了，說吧，今日是怎么回事？”

冉云兒有些心虛，她磕磕絆絆的說道，“我回去的時候，看見那個長生一個人站在河邊，我以為他想不開，本來我是準備不理會的，可是走了幾步，回過頭，看他雙眼泛紅。我就覺得有些不忍心。然后又折了回去。”

江冉不動聲色的問道，“然后呢？”

“我勸了他幾句，他沒理我，我轉身離去的時候，不小心腳一滑就落入了水底。”

說著越發的心虛，“是他救我起來的。”

江冉暗暗嘆了一口氣，“你確定是這樣？你不肯說實話，我便走了。”

她轉身就走。

馮惜惜一把拉住她的手，“姐姐，是，是我推他下去的。”

江冉這才停下腳步，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殺人犯法，你不知道嗎？孔姨娘中毒之事算她自己咎由自取，可是你現在在做什么，你知道嗎？”

她說的是馮惜惜，卻似乎在罵從前的自己愚蠢。

馮惜惜那一雙眼睛里蘊滿了淚水，她大聲的說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如今我沒人可以依靠了，就算姨娘要我，我也不要她了，我不想活下去，拉了最討厭的人做個墊背的難道不行嗎？他害的姐姐家宅不寧，他死了，姐姐不也會高興嗎？為什么要說我。”

這聲音里帶著一點點卑微的依賴。

讓江冉心頭一酸。

對著馮惜惜，她本來已經不想再多說什么了。

可是因為馮惜惜這一點點不敢顯露出來的依賴，她的心腸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她看著馮惜惜。

那一雙倔強的眼神里，含著的也不全是絕望，隱藏著一絲期待。

馮惜惜因為早上發生的事，對自己有了依賴之心，可是又不敢表露出來，只能小心翼翼的試探。

江冉明白了這一點，聲音不由得柔和下來，像哄孩子一般，“你若是從今日起，愿意聽我的話，我可以給你依靠，好不好。”

淚水掛在眼角，馮惜惜一把拉著江冉的手，不可置信的問道，“你剛剛說的，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江冉嘆了一口氣，她的聲音越發的耐心，“第一，以后不可害人了，第二，不可見人就言語帶刺，第三，我不同意的事，不能自作主張，你能做得到嗎？”

馮惜惜立刻點頭，“做得到，做得到。以后都聽你的，”她依舊是不可置信的樣子，“你真的不會趕我走嗎？”

江冉笑了，“你若是聽話，我就留了你在身邊，以后我去哪里，你愿意跟著，我就帶著你，你不愿意，我可以送你去想去的地方。不過前提是，你要乖乖的聽話。”

馮惜惜連連點頭，她立刻說道，“我愿意。如果我不聽話，你趕走我就是了。”

江冉心頭一瑟。

替她掖了掖被子，“那以后，你看到長生會怎么做？”

馮惜惜心里頭終于有了一絲絲踏實的感覺，生怕再一次被拋棄，“我會跟他道歉，不喜歡他，就離他遠遠的。”

“記住你的話，明兒好些了，去跟他道歉，你現在好好的睡一覺吧。”

江冉幫她蓋好了被子，這才起身往外走去。

白芷跟了出來，小聲的說道，“姑娘，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馮姑娘現在說的這樣好聽，日后到處惹事，豈不是叫人頭疼死。”

江冉看了白芷一眼，“有的人為惡是迫不得已，這時候要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有的人，”她的眼神飄忽而悠遠，“卻是天性如此，絕不能姑息養奸。”

她喚了白薇前來，“長生還在嗎？”

白薇指了指院門外，“還在那樹底下站著呢。”

江冉稍微有些猶豫，便走了出去。

長生聽到聲音，回過頭來。

他站著的地方有條水跡，長長的拖著。

衣服已經半干。

江冉終究還是不能做到毫不在意，看見他這樣落魄的樣子，心情復雜。

他抬起了頭，看見了江冉。

聲音帶著一絲沙啞，他后退了幾步，喚了一聲，“大小姐。”

江冉的眼眸有些晦暗，“馮惜惜年幼不懂事，你看在孔姨娘的面上，別和她一般見識。”

長生垂著頭，沒有說話。

她該說的都說了，便轉身離去。

身后卻傳來一個聲音，“我不想死，今日卻差點被她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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