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了江冉，為何江冉永遠都能高高在上，而自己想要的不過就是錦衣玉食，富貴一生，卻這樣的難？

程蘭心知道徐太守和徐夫人一定會遷怒于自己，她現在真的離開，卻也是無處可去。

她說道，“我自然是要留下來的。”

徐望月不笨，自然看得出程蘭心的心不甘情不愿。

他的唇邊浮起一抹冷笑，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情深一場。

江冉卻沒時間在這里看著程蘭心傷春悲秋，她對白芷說，“帶她過去，讓牡丹會教她怎么做。”

程蘭心卻跟了過來，“你幫我去跟徐太守求情，我不想死。”

江冉看向了程蘭心，“每個人做出選擇的時候，就要想想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了這后果。”

程蘭心仰起頭來說道，“當初是你讓我去引誘二公子，現在我成了這樣，你也有責任，你若不肯幫我，我就去徐太守面前揭露你。”

江冉反而笑了起來，“姐姐，過了這么久，你還是只有這一點段數，你現在去說，你看看結果如何？”

江冉說道，“求人的時候，要有求人的樣子，沒人教過你嗎？”

程蘭心看著江冉蔫了下來，她的聲音也低落下來，“好妹妹，我求求你了，我不想死。”

江冉揮揮手，“這一次瘟疫還不曾結束，現在談生死還早了一些，你還不如好好的去服侍二公子最后一場，然后好好的想想，如果我給了你生路，你該何去何從？表姐，丑話說前面，我江家的大門不是你想出去就出去，想回來就回來的。”

是啊，該何去何從？

程蘭心只覺得前路漫漫，一片迷惘。

江冉的目光落在了程蘭心的背影上。

她一開始說服程蘭心攀上徐家的時候。

不就是為了叫她們互相傷害嗎？

生路？

生路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來的，而不是求來的。

她不會給任何人生路，也不會向任何人求生路。

到了晚間時分，程蘭心跟著牡丹一起去送藥。

不過一個是真心實意。一個是迫不得已。

兩相對比，徐望月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湯藥從門縫中遞了進去，牡丹的表兄看著牡丹，眼中滿是憐惜，“你回去吧，別在這里熬著了，萬一染上了病，我豈不是死不瞑目。”

這話聽在程蘭心耳里，只覺得心如刀絞，為什么自己就碰不上這么情深意長的男人呢？

牡丹看著表兄，眼里已經泛出淚花，“你好好吃藥吧，姑父姑母眼睛都哭腫了，也要跟著一起來的，我好不容易把他們勸回去了，快別說這樣的傻話了，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兩人成親之后，牡丹一直沿用的兒時的稱呼，并未改口。

這話聽在徐望月里，只覺得羨慕不已，為什么自己就碰不上這樣傾心相待的女人。

同樣是換了瘟疫，徐望月看著身邊這個略長了自己幾歲的男子，只覺得羨慕不已。

他想起自己，曾經是那樣的風光無限，意氣風發。如今待在這個小小的地方，和一個普通的人沒什么分別。

不？他連一個普通的男子都不如。

父母之情，兒女之情。都讓他心涼如水。

徐望月蜷縮在小小的席子上，現在都不愿意去碰那藥碗一下。

牡丹的表兄勸道，“小兄弟，好好吃藥吧，多活一日算一日，你家小娘子還在外面等著你呢。”

徐望月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牡丹的表兄也不好說什么，只是嘆了一口氣，“進了這地方便出不去了，我有時候想著早些死了算了。這樣她就能早些回去了，哭過一陣子，或許就能忘了我，然后再尋個人嫁了，有時候一想，又覺得十分舍不得。萬一她想不開要替我守一輩子呢？”

徐望月聽著眼前這個男人自言自語的說話。

這樣最簡單的幾句話，卻深深地刺痛了他。

他忽然想起來自己從小到大，生活在徐家，無論是被忽視的孩童時期，還是備受矚目的少年時期，似乎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真切實意的溫情。

母親對他的教導，都是在教他如何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從來沒有教過他如何去毫無保留的對待一個人。

人之將死，最渴望的。不是功名利祿，而是一份溫情，這個時候他才覺得，自己一無所有。

徐望月靠坐在床頭，任由那一碗湯藥漸漸的放涼。

而此時廣陵王府。

祁王還在閣樓上躺著。

慕容羽進來，走進房門，祁王就伸出手阻止道，“你離我遠一點，所有的人都要離我一尺之地，這樣安全一些。”

慕容羽看他這樣惜命如金的樣子，便尋了一把椅子坐了，隨意的說道，“徐家二公子也換上了瘟疫，你不用去徐家慰問一番？”

祁王連連擺手，“不去不去。”

慕容羽笑道，“你剛剛到廣陵的時候，不是天天想著去徐家嗎？怎么現在不去了，現在不正是去徐家獻殷勤的時候嗎？”

祁王說道，“不去了，若不是為了來徐家獻殷勤，我何至于自告奮勇，這么遠過來給你傳一個旨意，如今疫情好不容易有了控制下來的跡象，我現在就呆在這，哪也不去，小命要緊。”

慕容羽笑道，“也是，省的去禍害人家三姑娘，你府上都有兩個姬妾了。”

祁王一聽就不樂意了，“怎么叫禍害啊，不是我說，就你這個風流的相貌，若不是身子不好，只怕比我姬妾還多。”

慕容羽十分好奇的問道，“我有些好奇，都城那么多閨秀千金，怎么祁王兄偏偏就看中這位徐三姑娘呢？她是庶出，身份低微，你卻毫不掩飾的去徐家獻殷勤，滿都城都知曉你看中徐家的庶出小姐，實在叫我不解。”

祁王說道，“反正你也活不長久，便是說與你聽也無妨，母妃不想我爭儲，只想要讓我多活兩年，母妃囑咐我，求娶的女子，地位不能太高，然后我就相中了徐家的三姑娘。”

慕容羽抬眼看了祁王一眼，沒曾想惠妃娘娘竟然懂得避世保平安。

也算是有些智謀了。

不過可惜的是，當朝的貴妃娘娘，最是謹慎，另可錯殺，絕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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