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的咳嗽一聲，似乎是掩飾言語中透露著的情緒，“我當時為了哄她老人家開心，就說了我已經有了未婚妻，只等著我病好了，就定下來。”

天涼似水，江冉的雙頰卻有些發燙，微微的泛起一抹紅暈。

氣息再一次變得有幾分微妙起來。

江冉只微微的思慮，就爽朗的答道，“好，我等會見到老夫人會順從她一些。”

慕容羽微微的笑了笑。

自從他在清水鎮借著酒意對她表露心聲，他便仔細的思慮過。

從前，總覺得自己命不久矣，不愿牽扯進她的生命之中。

可是慢慢的，他發現她自行醫之后，那一份剛強便是男子也無法相比。

就算他離世之后，她也能獨自一個人走完這一生。

人生苦短，兩世的壓抑。

如今的他不愿意再克制自己的情感。

既然已經確定心意，那么，不管生死如何，重來了這塵世走一遭，總要留下點什么。

哪怕只是給她一點點的回憶，在她心底烙下一點印記。

江冉跟在他的后面。

她可以拒絕的，到了嘴邊的話卻變成了應允。

情感和理智在劇烈的交織著。

未來的一切會如何，誰也說不準，既然如此，她便依從了自己的心意。

江冉抬起頭來。

神色已經恢復如常。

曾老夫人沒有躺在床上，而是搬了一把搖椅坐在廳堂，看著窗外的雨出神。

聽到腳步聲。

曾老夫人回過頭，見是慕容羽，落寞的神色溫和許多，“阿羽。”

慕容羽反手握住了江冉的手，“外祖母，江姑娘就是我跟您說過的那個女子，舅母也是極為歡喜。”

曾老夫人看向了江冉，仔細的打量了幾眼，笑道，“阿羽眼光挑剔，我原先還以為，這世上沒有女子能入的他的眼，沒想到，竟然還真叫他遇到這樣舉世無雙的。”

這話雖是夸贊，卻不帶著一點情感和喜色。

江冉看著曾老夫人，禮貌性的說道，“老夫人過譽了。”

曾老夫人看向了江冉，透著溫和，說道，“丫頭坐吧，陪老婆子說說話。”

江冉便放下了藥箱坐在了一旁。

曾老夫人看向了慕容羽，“你別杵在這里了，我想和江姑娘說說話。”

慕容羽看向了江冉，江冉朝他點點頭。

慕容羽這才退了出去。

曾老夫人也并沒有說別的，只是說道，“我這些年渾渾噩噩的，時好時壞，發生的事情大約也知道一些，阿羽的性子我知道，他這病若是治不好，絕不可能娶妻生子，他跟我說有了未婚妻子的時候，我就知道，他不過是怕我擔憂，哄我開心罷了。丫頭，你一個女兒家，名聲最是重要，也跟著他這般胡鬧，實在是難為你了。”

江冉這才知道，為何曾老夫人聽到慕容羽的話，沒有一絲喜色。

曾老夫人嘆了一口氣，神色沉重，“丫頭，你跟我說實話，你有幾分把握？”

江冉輕輕的吐出一口氣，“一分把握也沒有。”

曾老夫人渾濁的眸子黯淡了幾分，久久無言，“你是個誠實的丫頭，沒有騙我。我果然沒猜錯，看來，我這把老骨頭是等不到他成婚生子的那一天了。”

江冉聽老夫人這樣說，也不由得心里一酸，不過她依舊寬慰道，“老夫人，雖然沒有把握，但是我堅信，不到最后一刻，絕不能放棄，他沒有放棄，我也沒有放棄，請老夫人也不要放棄。”

曾老夫人點了點頭，顯然沒有抱多少期望，“你不用安慰我了，我這一生白發人送黑發人的還少嗎？”

江冉聽的心酸。

曾老夫人已經說道，“不礙事，其實清醒過來也好，總好過一輩子渾渾噩噩的。”

江冉給曾老夫人施針之后，慕容羽起身相送。

兩人撐著油紙傘漫步在曾家的石子路上，江冉說道，“可有長生的下落？”

慕容羽搖了搖頭。

江冉沒有說話。

慕容羽握緊了拳頭，微微的咳嗽一聲，“別擔心，總能找到的。”

“嗯，”江冉答了一聲，轉頭看他，“可是不舒服？若是不舒服，就不必相送了。”

慕容羽搖了搖頭，少年公子的眉目之間滿是執拗，“不妨事，我想看著你離去。”

江冉垂著頭，長長的睫毛掩飾她眼底的情緒。

她不懂，她的一生已經改變，為何他的一生依舊找不到轉機。

慕容羽似乎看清楚她所想，“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現在已經看的淡了，冉冉，不必替我難過。”

“嗯，”江冉抬起眼眸，“我知道的。”

像是為了打破這沉寂一般，慕容羽說道，“明日重陽，我們不是說過一起去爬山嗎？”

江冉看著這雨，“這雨不停，只怕”

慕容羽說道，“我若是沒記錯，這一年重陽沒有下雨。”

這些事情，江冉已經記不太清了，她的記性不錯，可是這些年腦子里已經被醫術和針法占滿了，別的東西，能容進去的十分有限。

“我明日想帶著娘親和惜惜也出去轉一轉，下午時分如何？”

重陽這一日，除了官府主持的祭祀謝天，各家族也有祭祖的傳統。

江冉幾人并不是冉家人，自然不會參加冉家的祭祖。

慕容羽知道她的想法，便道，“這是應該，那下午時分我來接你。”

如此，兩人說定了。

回去之后，江冉便約了母親，“明日吃過早飯，我們去集市轉一轉，正好去買一些禮物給師父帶回去。”

冉氏心底也是十分的期待，“如今妮兒也大好了，咱們終于可以回去了。”

白芷在一旁收拾東西，一邊說道，“太太，咱們的新府邸可大了，里邊的景致可美了，有個大大的湖泊，種滿了蓮花，湖里還修建了一個湖心亭。”

馮惜惜一聽立刻來了感興趣，圍了上來，問道，“還有呢，還有呢。”

白芷繼續說道，“湖邊備了一個畫舫，看起來十分的華麗，還有小船。”

馮惜惜聽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冉氏也在一旁聽著。

白芷繼續說道，“還有一處溫泉湯浴，不過我們當時沒去看過。我聽柳煙說過，里面一年到頭的名貴花卉比比皆是，據說這是廣陵王花巨資修建的別院，比那廣陵王府還要雅致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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