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已經過去七八年了。

曾夫人現在才知道，這其中還有這樣的一些過往。

她也終于知道當年皇后為何會那般行事。

說不上是什么感覺。

不過，不管如何，曾家欠貴妃的已經償還，可是貴妃欠別人的，欠這么多人命的也該償還了。

江冉看曾夫人這般唏噓不已的神態。

她也是感懷不已。

這世間恩恩怨怨，總是這般互相牽扯，進而如雪團一樣越滾越大。

是是非非，到了最后，無非就是你死我活，拿命來還。

可是那些因為這些恩怨受到的傷害再也無法平復，而那些傷害的人再也無法彌補。

如今到了最后。

江冉心里惦念著的只有那個少年公子。

不管曾家和貴妃之間有何恩怨，他是最無辜的那一個，也是受傷最甚的那一個。

江冉握住了曾夫人的手，切入正題，“我這些天已經和師父和柳娘子探討了該如何醫治阿羽的病癥，夫人，實不相瞞，我們只有兩成不到的把握，”

曾夫人卻是一喜，對她來說，兩成把握至少意味著生。

而不是如從前一般，只能等死。

她帶了一絲喜色，“果然如此。”

江冉點了點頭，“不錯，可是因為我在殿前簽下了軍令狀，阿羽顧念著我，不肯讓我替他醫治，夫人，這兩日，他避而不見，請夫人替我做這個說客。我也不知道這兩成的機會，到最后會怎么樣，也許就算是活下來，也會留下后遺之癥，也許根本就活不了，可是無論如何，我真的很想試一試。”

曾夫人眼圈泛紅，把江冉擁進了懷里，“冉冉，阿羽能遇到你，真是他的福氣，不過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死在你的手上，你打算如何？”

江冉笑的虛無，“實不相瞞，我沒想過。”

她伏在曾夫人的肩頭，低聲的說道，“做大夫這一行，總要面對這樣的一刻，夫人，他這一路走來太艱難了，最后一程，我不想讓他一個人走下去。”

她的聲音很低很低，卻透著堅定。

曾夫人說道，“好孩子，我去勸他，你放心，天塌下來，我曾家和你一起頂著，絕不會讓你一個人去面對。”

江冉笑了起來，“我相信夫人。”

此時的慕容羽正坐在書房里。

他手里捧著一本書。卻一點也看不進去。

腦海里都是江冉說過的話。

心里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這時候，柳煙進來，說道，“殿下，曾夫人回來了。”

慕容羽自然知道曾夫人去見了江冉，他也知道曾夫人此來必是替那丫頭做說客，可是這個舅母如母親一般，他絕不可能拒之門外。

柳煙以為慕容羽又要推脫，便又喊了一聲，“殿下，”

慕容羽微微的吐出一口氣。

“快去請進來。”

他親自起身相迎。

曾夫人走了進去，看著慕容羽，心里微微的一疼。

她走了進去，“我剛剛去看了冉冉。”

慕容羽狀若無意的說道，“哦，她現在如何了？”

曾夫人無奈的看了慕容羽一眼，“在舅母面前，不要這般言語。有話好好說。”

慕容羽微微的嘆了一口氣，“若是替江姑娘來做說客，舅母就不必說了，我們說說別的。”

曾夫人緩緩的開口，“冉冉為了這秘卷茶不思飯不想的，好不容易拿到了，阿羽，我總覺得這是一個天意，你不必這般堅決。”

慕容羽顯然是聽不進去，他只是說道，“舅母，你知道我在顧慮什么。”

曾夫人說道，“舅母自然知道你在顧慮什么，你就是擔心那一份軍令狀，其實皇帝這般用意我們都很清楚。皇上并不是想要冉冉的命，不過是用這軍令狀要挾你，讓你主動放棄醫治，可是阿羽，你難道甘心嗎？你的人生還這么長，如果”

慕容羽沒有說話。

曾夫人繼續說道，“我和冉冉已經商議過了，我們的意思是趁著這個機會悄悄的醫治，若是成功了，我想以你的本事自然有的是法子護的冉冉周全，若是失敗了，只需要我們提前安排好，絕不會連累她。”

慕容羽輕輕的閉上了眼睛，似乎在思慮，眼眸之間的情緒變化萬千。

曾夫人說道，“阿羽，你所有的顧慮我都想的很清楚了，若是萬一”

這萬一兩個字說出口，連呼吸都是痛的。

曾夫人調整了片刻，“冉冉說過，若是萬一，她會聽從我的安排，好好的過日子，以后有我們曾家和錢家護著，她的余生絕對會順風順水。這樣也算是打消了你所有的顧慮，可是若真的老天開眼，真的能救你一命，以后的人生，你真的不想去走一走嗎。”

良久，慕容羽才緩緩的開口，“好。”

曾夫人終于舒了一口氣。

慕容羽既然已經做出決定，便在晚些時候去看了江冉。

江冉正在試針。

聽到慕容羽過來，她便知道曾夫人已經說服了。

她提著的心終于落了一半。

放下手里的東西，剛剛收拾好。

就看見慕容羽走了進來。

江冉的眼中已經浮現出一層笑意，“我還以為，你打算一直對我避而不見了。”

慕容羽十分無奈的說道，“你說客這么多，我只能甘拜下風了。”

江冉抿嘴笑道，“還是曾夫人厲害。”

也不能說曾夫人厲害，只是有些話，江冉不能去說。但是曾夫人去說卻可以。

她笑著說道，“坐吧。”

慕容羽便坐到她的案桌對面。

然后看向了她的腳。

只是說道，“你現在的樣子，果真能替我醫治。”

江冉用力的點頭，“自然可以，就算是拼了這一雙腳不要，我也可以。”

他伸出手，想要阻止她要說的話，終究是收回了手，十分無奈的說道，“不要說這樣的話。”

江冉笑道，“你放心，我真的不礙事，腳傷好的很快，到時候有師父，娘子，父親協助我，絕不會有問題的。”

慕容羽看著她的笑容。

這一刻，她笑容帶著如沐春風般的輕松。

他不忍心再說些不合適宜的話，也跟著笑了起來。

只是笑道，“好，我信你。可是，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江冉知道他說的是什么事，她鄭重的點頭，“你放心，不管此次結果如何，我都會好好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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