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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不長訣-夏宴(2)
更新時間:2019-08-08  作者: 含朝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山河不長訣 | 含朝 | 含朝 | 山河不長訣 
正文如下:
夏宴(2)

燕后道,

“因為這天下最大的地主。”

宮長訣猛地反應過來,

“最大的地主是皇帝。”

難怪慶帝不同意。

燕后道,

“慶帝雖治國有方,但到底是一個皇帝,敏感,多疑,懷疑哀家在諷刺他坐霸一方,卻如同那些小土地主一樣,使百姓積貧。”

“雖然后來沒有什么事,但是當時若非還是太子的先帝替我辯解,只怕是在劫難逃。”

宮長訣不由得道,

“這個方法未免太狠,慶帝有所懷疑也是正常。”

燕后道,

“為何突然問這個?”

宮長訣笑,

“數州饑荒四起,自然想為此盡一份力。”

宮長訣與燕后說了好一會兒話,便告辭了。

宮長訣緩緩走在宮道上,雖沒有張嬤嬤相送,倒也有幾個宮人隨行。

迎面轎攆而來,轎攆上坐著一個容貌明艷的女子,正拿著六角蒲扇遮在面上擋陽光,宮長訣停下腳步,看向女子,道,

“見過云貴妃娘娘。”

轎攆停下,云貴妃卻未下轎攆,微微抬起扇子,看了宮長訣一眼,隨意地笑道,

“這是哪位小姐,怎的本宮從未見過?”

旁邊的宮人忙道,

“娘娘,是宮家長女。”

云貴妃將擋在面上的扇子拿開,

“哦,就是那個庶人宮家。”

“是。”

云貴妃玉指搭在蒲扇上,

“本宮可許久未見這般貌美的女子了。”

宮長訣從容地回懟道,

“娘娘,大宴上,你我見過。”

旁邊的宮人道,

“大膽,敢與我們娘娘相提并論,直呼你我,冒犯娘娘。”

云貴妃嫵媚一笑,眉眼風流,拿著扇子輕晃,

“本宮想起來了,那天你穿得那般還寒磣,本宮記不住你也實屬正常。”

宮長訣的嘴角微不可見地抽了抽,那般打扮雖不張揚奢靡,但是也算是禮儀周全,絕對擔不起寒磣兩個字。

宮長訣抬眸看云貴妃,見她一身流華錦,發間步搖上的南珠碩大無比,皓腕上的玉鐲亦清透華貴。

這般比起來,大抵,她確實是寒磣了些。

云貴妃道,

“本宮最煩看美人寒磣。”

說著,云貴妃走下步攆,拔下自己發上的步搖,插在宮長訣發間。

云貴妃打量了宮長訣幾眼,滿意地道,

“美人就該配最好的珠釵。”

“捉弦,把本宮庫房里,那些新收的珠釵拿過來,全部拿過來給她。”

宮人忙道,

“主子,那些可都是價值連城的東西。”

云貴妃搖著扇子,看著宮人,露出一個嫵媚的笑,

“你再給本宮說一遍。”

宮人噗通一聲跪下,宮長訣聽著都覺得膝蓋疼。

宮人忙道,

“奴婢錯了,奴婢這就去取來。”

說完,不等云貴妃吩咐,宮人便一溜煙地跑沒了影。

宮長訣:“……”

云貴妃道,

“本宮就喜歡看美人,管你是哪家的,宮家雖然混得不怎么樣,姑娘倒是生得好看得緊,本宮在這宮里,看那些殘花敗柳,看那等子人老珠黃的,看的都想吐了。要是得空,你可要常常進宮看望本宮,免得本宮看了那些惡心的東西眼底生瘡。”

宮人捧著一個大木盒,跑過來,跪著將木盒呈到宮長訣面前。

云貴妃推開木盒,里面琳瑯滿目地放了各色釵環,各種樣式,顏色,材質,全都是獨一無二,亦做工精巧,若非圣手必不能造就。隨便拿出一支簪子,都是價值連城。

云貴妃笑,

“這木盒里的簪子,你可都要好好看過去,可別枉費了本宮的一片苦心。”

沒有說要好好用過去,卻說好好看過去。

宮長訣的眸光落在盒中。

宮長訣抬手將木盒合上,

“多謝娘娘美意,民女收下了。”

梳妗忙從宮人手中接過木盒,木盒太沉,梳妗差點沒拿穩。

這里面的簪子,數量只怕得上百。

云貴妃握住宮長訣的手,

“美人,你可得常常進宮來看本宮啊。你要是來,本宮每回都賞你好東西。”

宮長訣垂眸,一字一句緩緩道,

“娘娘…說得是。”

云貴妃看似隨意地敲了敲宮長訣的手心,

“你可要常來啊。”

“唯。”

云貴妃坐上轎攆,還不忘給宮長訣拋個媚眼。

宮長訣:“……”

梳妗抱著木盒,

“小姐,為什么云貴妃送您這么貴重的禮物啊。”

宮長訣想起云貴妃在她手心輕敲了兩下,便抬起手,在木盒上輕輕敲了敲,不是沉重的木質聲,而是略微有些清脆的空響。

宮長訣眸色微變,忽然露出一絲笑意。

卻開玩笑道,

“自是如云貴妃所說,覺得我貌美投緣罷了。”

梳妗偷笑。

“勞煩幾位姑姑替我把東西拿去宮門口,宮府的馬車停在那里,將東西放在馬車上便可。”

幾個宮人道是。

宮長訣在宮道上走著,之前未曾覺得,如今近距離看了云貴妃,卻覺得云貴妃與燕后竟有幾分相像。

宮長訣低聲道,

“我記得,太后娘娘有一位親侄女,嫁給了皇長孫?”

梳妗道,

“是,名叫燕風華,皇長孫死的時候,這位就上吊自盡了。”

宮長訣站住了腳步,

“燕風華…”

宮長訣忽然笑起來。

華即是花。

風花,是云的別稱。

云貴妃……

宮長訣收起笑意,這局棋,云貴妃下得比她更不要命。

梳妗道,

“小姐,咱們要去哪?”

“去冷宮。”

宮長訣拔下發上長簪,掩在袖中。

一棵楊樹立于冷宮前,樹上都是枯萎縮成一團的枯葉,隨著風孤零零地在樹上飄晃著,似乎下一秒就會掙脫枝干飛落。

宮長訣淡淡道,

“既然閣下引我前來,為何不現身?”

一個女子從轉角處走出,容貌秀美,杏眸如秋水,但一道猙獰的疤痕橫在面上,生生破壞了那份秀美。

宮長訣正色道,

“是你。”

若素笑道,

“宮小姐可還記得我?”

“你假借太后之名,引我去藏書閣,又隨侍甕喻左右,一副走狗的樣子,我怎能不記得。”

若素笑,

“宮小姐好記性。”

若素向宮長訣的方向走來,

“宮小姐不必害怕,我沒有旁的想法,只是想助宮小姐一臂之力而已。”

宮長訣凝眸,

“為什么?”

若素面色一瞬冷下來,

“因為助你,也是助我自己。”

若素在宮長訣身旁渡步,

“我父是望族家主,大抵是他所占的權勢,讓元帝忌憚,讓元帝覬覦,所以,元帝殺了我父親。”

“而我母親、長兄皆為元帝所囚,為了占有我母親,元帝已經囚禁她十數年,病態地把我母親當做一只金絲雀一樣地籠養,不許她與我長兄見面,不許她見到與我父親有關的任何物事,我母親在他建造得極華麗的牢獄里數度尋死,但元帝依舊只是想讓我母親為他所有,逼著我母親心如死灰,不能言笑。”

若素看著宮長訣,一雙眸冷冽,

“我和你一樣,想要元帝生不如死。”

宮長訣從那雙眸中,讀到幾分熟悉,

似乎是在與自己面對面。

眼前女子眸中的仇恨,甚至只比她多,不比她少。

宮長訣冷聲道,

“你之前幫甕喻設計害我,如今我憑什么相信你?”

若素笑,握住了宮長訣的手,宮長訣低頭,看見若素手上的東西,一瞬震驚。

宮長訣另一只手上拿著的長簪叮啷一聲跌落在地。

若素道,

“這,你總能相信了吧。”

宮長訣半晌沒有緩過神來,只覺得震驚。

“你——”

宮長訣緩了片刻,遲疑道,

“你……去見過你…母親沒有?”

若素垂眸,道,

“當然見過,偷偷摸摸地闖進去,遠遠地看一眼便走開,甚至不敢走近一步,多看幾眼。看見我母親的模樣,我就忍不住想將元帝殺之而后快。”

若素看著宮長訣,

“你要做什么,我都會盡力幫你。”

宮長訣看著若素的面容,依舊覺得不可思議。

但卻壓下心頭的異樣,道,

“引甕喻恨我,要恨得透頂,比往常更恨。要她恨不得將我殺之而后快。”

若素笑。道,

“好。”

頭頂的枯樹樹葉飄晃而落。

宮長訣出了宮,心上卻仍難平靜下來,明明不該活在這個世上的人,竟然真的還活在這世上,并且以難以想象的身份出現。

如今,在宮里,她也算是有了三個幫手,太后在明,其他二人在暗。往后計劃自然會更順利一些。也算是好消息。

梳妗撩起馬車的簾子,道,

“小姐,上車吧。”

宮長訣上車,旁邊放著一個大大的木盒。

馬車起行。

宮長訣打開木盒,木盒里各色翠玉珠寶晃眼,宮長訣卻并未多看。徑直將木盒的蓋子反過來,用手指在邊緣摸尋。宮長訣摸到一條縫隙,順著縫隙,她使勁一推,木盒蓋子邊斷成兩節,中間夾著一張紙條。

宮長訣將木盒放下,忙拿出那張紙條。

紙條上只有一行字

三月之內,楊元必死,務必把握住時間。

宮長訣看過紙條,忙將紙條撕碎。

看來除了關無忘在用金丹控制之外,燕風華也在窺侍元帝的身體情況,否則不能得出這么準確的判斷。

云到底是云,是用來遮蔽日月,遮蔽真相的。

關無忘這般作為,是因為有重權在身,可她一個身在后宮無依無靠的弱女子,竟也這般不怕死。

她一定清楚被元帝發現,會是什么后果。

云就算會被風吹散又如何。大抵燕風華同她一樣,已做好被風打散,死無葬身之地的準備。

她精心準備的那場鴻門宴,不能再拖了。

長亭宮中。

甕喻拿著一個花瓶狠狠地砸在地上。

滿地的瓷器碎片,遠不止一個花瓶。

若素跪在甕喻面前,

“公主息怒。”

甕喻怒道,

“她宮長訣是個什么東西,竟也爬到本宮頭上來了。一個破落戶,連官職也沒有,竟敢觍著臉對本宮耀武揚威!”

若素道,

“公主息怒!”

甕喻聞言,拿起手邊的茶杯猛然砸下,

“息怒息怒,你們就只會說這兩個字嗎!”

若素道,

“公主,您是金枝玉葉,何苦要與一個庶人爭論長短。楚世子雖三番五次以命相博救她,太后護著她,百姓稱頌她,可是她到底不過也只是一個庶人,能有什么作為。”

若素說完,甕喻怒道,

“這還不夠嗎!楚世子把她放在心尖兒上,太后都護著她,連百姓都對她贊不絕口,說她是長安第一美人,這般境遇不知比本宮風光多少,本宮如今名聲俱毀,你們都等著看本宮的笑話是不是!”

若素忙道,

“公主,您不能這么想啊,楚世子從前并未與任何女子有過什么交集,這次也必然是玩玩而已,怎么可能長久。”

甕喻聞言,癱坐在殿中地氈上,

“是啊,楚世子都拼死救她了,她還是唯一一個讓楚世子動心的人,玩玩?怎么可能。”

若素跪在地上,恭敬道,

“公主您明艷無雙,身份高貴,那賤人怎能跟您比。”

甕喻忽然大笑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下來了,指著自己道,

“我明艷無雙?可是她宮長訣被人說是霜花仙子,我現在都還記得眾人稱頌她的話,一句一句,刺耳得厲害,身份再高貴又如何,我又不得父皇寵愛,親娘也死了,在這偌大的皇宮里,我孤身一人,再高貴又如何,我終究就像是皇宮里的跳梁小丑,太后我不敢招惹,母后又懦弱無能,父皇從不正眼瞧我。”

若素上前。

甕喻看向若素,流著淚道,

“若素,你知道嗎,那個時候,父皇要我獻舞,我好開心,我以為父皇終于看到我了,我十多年來,與父皇最親近的就是那一刻,卻沒想到,父皇是為了讓我去和親,才對我這般溫聲細語,為什么她宮長訣就可以擁有我想要的所有的東西,我明明出身高貴,我記在母后名下,是大周的嫡長公主,可是我卻什么都沒有,什么都沒有!”

若素上前,溫聲道,

“公主,您還有奴婢,奴婢會一直陪著公主。”

她眸間鋒利,

我陪著你到死的那一刻。

若素道,

“您可是公主,既然那賤婢這般惹公主不開心,公主殺了她,不就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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