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故人入我夢(18)
宮長訣聽見西青京城被暗兵威脅時,并不十分意外。
她表情淡淡,而夜鶯坐在她的對面,細細看著這段日子余宸買的那些珠翠寶石。
一個個放到天光下看,光透過寶石射出來,夜鶯的嘴越咧越上。
夜鶯用衣袖擦了擦寶石
“閣主可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他說此行不險,可并非是用來寬你心的”
“閣主早早布置了這一切,而如今,事情一發,他人已經在邊關,能親手了結這場仗。”
宮長訣沒有說話。夜鶯只是將珠寶首飾擦干凈,一層層放進盒子里,
“你說那個五皇子得是有多喜歡你,才會這么給你花錢。”
“我看這西青,當真是有錢極了,連一個不受寵的皇子都能大把大把地把錢往外撒。”
宮長訣站起身來,沒有理會夜鶯。
夜鶯叫住了宮長訣,
“你去哪里?”
宮長訣道,
“我自然有我的去處,如今我已經將府中人全部轉移到暗閣,你也快離開吧,這段時間,萬不是你該出現在風波里的時間。”
宮長訣走出房門,院子里剩余未曾被遣散的幾個奴仆還在。
只是很快,就都不會在了。
這場風波會持續許久,宮家就是最風口浪尖的那一個,留在宮家,絕不是什么好選擇。
夜鶯將手中的珠釵放在桌上,
“終究還是要去。”
邊關。
軍醫將藥碗遞給左窈青,
“這些藥材大半都可以用,許多都適合申將軍的情況。”
李望的目光掃過不安且焦急的左窈青。
左窈青跪在床前,一點點將藥喂進申行霈口中。
李望道,
“知道了,先出去吧。”
軍醫忙退出營帳。
李望站在,看著左窈青,
“左小姐,看見了,就回去吧,我派兩個人護送你回長安。”
左窈青緊緊地握住了申行霈的手,
“我不走。”
她溫潤的眸子幾乎垂淚。
李望道,
“這軍營里容不下女子,你不該在這里久留。”
“這里太危險了,你只能回去。”
左窈青跪在床前,看著申行霈,淚從眸中垂下,
“我什么都不做,不會打擾你們,求求你,讓我守著他吧。”
李望嘆了一口氣,
“左小姐,我不碰你,你自己起來吧。”
“如果你再不走,我真的要趕你了,你不知道,女人出現在軍營里會是個什么后果。”
左窈青道,
“不,我不會離開的。”
左窈青的視線移到李望身上,
“李將軍,求求你,你該明白我的心情。”
“當初長訣有事,你千里迢迢跑回長安,因此被人罵了一段時間的逃兵,可你這樣都堅持要守著長訣,保證了她絕不會再出事你才離開。”
“現在,我也是一樣,千里迢迢跑過來,不過是為了他,你該明白我有多不想走,有多想呆在他身邊,確保他是否安然無恙。”
左窈青的話讓李望的眸光一震。
原來左小姐也知道他的心思。
只是長訣呢,她也知道嗎?
左窈青泛著淚光道,
“李將軍,我不是想威脅你,但是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她的眸光鋒利,
“倘若你今日趕走我,一旦我回到長安,就一定會告訴長訣你的心思,告訴她你是怎么一直暗中保護跟緊她,是怎么替她做過那些她都不知道的打算的。”
“李將軍,你是不想她知道的吧。”
李望握緊了手中的劍,心跳得極快。
左窈青看見李望的面色,就已然清楚他的心思了,左窈青道,
“李將軍,既然如此,就請你替我保守秘密,我不會到處亂竄,讓人發現我的身份,更不會跑到幾位將領面前給你惹麻煩。”
李望從這個女子眼中見到了幾分堅毅與不卑不亢,還有滿滿的想要留在這里的希冀。
他無論如何也狠不下心來說一句拒絕。
李望沉默半晌,終是抬步離開了。
左窈青松了一口氣,明白這是李望愿意替她保守秘密了。
她握住申行霈的手,他的手冰冷如斯,她用自己溫熱的掌心溫暖著他的手。
宮長訣一身男子打扮走出院門,拿著一個包袱,已然是準備上路了。
李素卻突然出現在轉角,也一身男子打扮,拎著一個包袱,靜靜地看著她,
“一起走吧。”
宮長訣停下腳步,
“我是去邊關,說不定要送命的。”
李素道,
“你從前叫我一聲姐姐,可也沒見你聽過我的話。”
“宮長訣,一起去吧。”
她沒有叫宮長訣小姐,而是直呼大名。
宮長訣頗有些意外,她沉默片刻。
李素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說明此刻的他們,不是奴仆,而是朋友。
如同數年前,生活在西北時那般。
宮長訣抬步,淡淡道,
“走吧。”
李素也跟著提步,兩人沒有過多交談,卻已經并肩而行了。
李素道,
“邊關必然需要軍醫,依著你當初和我要的,用在了朱鈺身上的那份迷情散來看,你顯然懂醫,雖然我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學了醫,但是此去,你我不要驚動旁人,就以男子打扮入軍營便是。”
宮長訣道,
“我也是這么想的。”
宮長訣翻身上馬,兩人急馳在空蕩蕩的街上。
西青京城。
“前幾日北街的人全都死光了。”
“我婆娘親眼見到的。”
“嚇死個人了”
“聽說現在皇宮里不準進人,和這個有關嗎?”
“我聽說了一件事,不知道真不真。”
“說來聽聽?”
“說是陛下跑了,就留了咱們在這兒。”
“之前說已經走了的大周暗兵,又回來了!”
“什么!”
“那咱們豈不是很危險!”
“陛下就這么跑了?”
“誰知道呢,你說話小點聲!”
“你沒看這幾天街上都沒人了嗎?肯定是有事啊,我今天下午也要坐親戚的牛車離開了,你也趕快逃吧!”
“你……你們都收拾好了?”
“當然!不跑還在這兒等死嗎!”
小巷子里箱篋行李堆積,儼然一副要搬家的樣子。
人人陣腳自亂。
西青皇城之中,所有人都警惕萬分。
啟帝今早上被驃騎將軍送走,宮人們都知道,卻不敢做出什么異樣舉動來,都維持著陛下還在時一樣,以迷惑敵軍。
而西青的一處破敗的房中,
啟帝被五花大綁,扔在地上。
驃騎將軍笑道,
“啟帝陛下,說跑你就跑了,是不是有點對不起你的子民們啊?”
驃騎將軍將面具揭下來,啟帝驚恐地睜大眼睛,
“你!你不是驃騎將軍!”
暗閣中人夜叢大笑,
“誰和你說我是了?”
“你跑得這么急,自然發現不了最信任的臣子已經被調換了。”
啟帝反倒冷靜了,
“你是誰,想要什么。”
夜叢淡淡道,
“這得聽我的主子怎么吩咐,是要你的命,還是要你的國家,亦或是要你退兵,這個由不得我說了算。”
啟帝冷冷道,
“朕自有四個兒子可坐鎮西青,就算你在這里殺了朕,他日朕的家國,你未必就拿得到。”
夜叢大笑,
“四個兒子?”
“你大兒子被宮將軍手刃,二兒子因為陷害五兒子被打下牢獄,三兒子感染瘟疫,四兒子在舟山自顧不暇,且全然是個草包。”
夜叢叉著腰,毫不避諱地道,
“唯一一個還行的五兒子,人在大周長安,性命在大周的手里被緊緊地握住,我現在和你說話的功夫他可能還活著,我說完話的下一刻,那個就不知道是死是活了。”
啟帝冷冷道,
“余宸才智超群,自然不會落入你們這**人手里被要挾。”
夜叢拍著掌大笑道,
“啟帝,你當爹當得太失敗了。”
“連你的五兒子是個什么人,到現在都不知道。”
夜叢淡淡道,
“诐帝生辰那日,在西青京城盛放的煙花,就是你那位才智過人的五皇子放的。”
啟帝眸色驟變。
夜叢漫不經心,
“你知道你的三兒子是怎么染上瘟疫的嗎?”
“還有你的二兒子。”
“他們出事,都和你那個通敵叛國的五兒子脫不了關系,”
啟帝轉過頭,眸色冷冷,
“你所說之言不過是要挑撥朕與余宸。”
夜叢笑,
“不信也沒有關系。”
“不過你猜,為什么第一次說在西青京城里有暗兵的時候,你們怎么也抓不到暗兵呢?”
夜叢的眸色昏暗隱晦。
啟帝的眸色一沉。
是……
是因為余宸的提議。
使得西青錯過了最佳時機,兩度放過了大周暗兵。
夜叢大笑,
“啟帝,你自己想想吧,你這個五兒子,在南岳受盡了折辱回來,怎么可能和你想象的一樣簡單。”
“他難道就一點都不恨你這個拋棄他的父親嗎?”
“你對他來說,你的國家對他來說都算些什么,他要的不過是權力個至高無上的地位罷了,若不是你有這兩樣東西,你且看看,他會怎么對付你。”
夜叢用劍柄敲了敲啟帝面前的地磚,
“你身邊,都有數不清的他的人。”
“你的內侍,你殿里面的宮女。”
啟帝馬上反駁,
“休要妄言,朕不會信你!”
夜叢無所謂地笑笑,
“你那個內侍,昨日在說到五皇子之前給回來的是錯誤消息時,第一時間竟然是選擇給五皇子開脫,而不是關心你的生死危險,這還不夠說明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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