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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不長訣-山河故人入我夢(28)
更新時間:2020-01-23  作者: 含朝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山河不長訣 | 含朝 | 含朝 | 山河不長訣 
正文如下:
山河故人入我夢(28)

長長的隊列在長街上鋪列開來。

忽然一張手帕落在了藍珺握著韁繩的手上。

藍珺拿起繡帕,抬頭看向手帕來的地方,一個女子正紅著面往同伴身后鉆,激動道,

“他拿了我的帕子,他拿了!”

霎時間,一堆繡帕和香囊劈頭蓋臉地,像是下冰雹一樣紛紛砸在藍珺身上。

五顏六色,花紋各異。

周圍男子艷羨地看著藍珺。

一群女子熙熙攘攘地擁擠推搡,女子的聲音不絕于耳,

“狀元郎!”

“藍公子!”

“接了我的帕子可要娶我的!”

“公子!”

“接我的!”

藍珺面無表情地將剛剛第一張拿起的帕子隨手扔在地上。

馬蹄毫不留情地踐踏而過。

“公子!”

“郎君!”

驟然有人聽見旁邊的人喊了一聲郎君,厭惡地道,

“沒羞沒臊的!”

旁邊的人氣惱道,

“你才沒羞沒臊!藍公子本名就叫藍珺!”

樓閣之上,熙熙攘攘,藍珺路過某一樓臺時,忽然抬頭往上看,定定地看著一個方向。

那個方向上正好站著一個女子,那女子以為藍珺在看自己,一張臉羞得通紅。

藍珺只是定定地看著那個樓閣,似乎腦海里的記憶就在翻涌而來。

三年前的他考科舉,為了遮掩鋒芒,不敢入一甲三名,只敢做二甲。

他親眼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子站在那個樓臺上,她手中那塊清蓮繡帕悠悠落下,落在新科狀元身上。

而新科狀元一臉淡漠,連看都沒有看一眼,任由那塊清蓮繡帕順著衣衫墜落在地。

任由馬蹄踏過。

那時,他也騎著馬,從樓下過,他看著她急匆匆跑下來,將那塊清蓮繡帕如珠如寶一般拾起,眸子一直看著楚冉蘅的背影,直到楚冉蘅的身影消失在長街盡頭。

藍珺握緊了手中的韁繩。

可是那時的她,絲毫沒有看見他。

她的目光就只是追隨著那個年少成名的楚世子。

對他,卻看也未曾看一眼。

他變換身份,改換姓名,可是她的心,自始至終都不會因為他的改變而有絲毫變化。

她始終只看得見楚冉蘅。永遠都沒有他。

藍珺眸中冰冷,沒有波動,面對著漫天落下的彩緞與香囊,他無動于衷。

因為他知道,在這里面,不會有一塊繡著清蓮的繡帕。也不會有那個如晚霞一般明艷的女子。

眼前這些曾經被楚冉蘅經歷過的一切,無由來讓他覺得壓抑。

他修長的手握緊韁繩,馬前蹄微頓,而后,驟然疾速跑起來。

越過人海,越過漫天的彩緞,衣衫隨風翩飛,一張清俊的容顏冰寒。

眾人大驚,

“狀元郎!”

“藍公子!”

而馬急奔,遠遠將后面的人甩開來,前方一片空空蕩蕩,馬蹄噠噠聲就響在耳邊,風疾厲地吹過,將他的帽子吹飛。一頭長發傾斜而下,上半部分的頭發僅由一根雕琢著疊疊芙蕖的木簪束起,下半部分的墨發隨風飄揚。

長風灌入衣袖之中,駿馬急馳,驟然落下的雪拋撒了他一身,他的背影淹沒在雪之中。

眾人靜默無聲地看著藍珺的背影。

只一瞬,方才所見那般恣意灑脫的畫面,令人怦然心動。如畫卷一般寂寥寬闊,又無比灑脫狷狂,無羈于世間任何凡俗事物。

儀仗被完全甩開,遠遠地跟在極后面。

眾人不由得暗道。

這位新狀元,也當真是風華絕代的人物。

陳碌下馬,緩緩撿起了藍珺的帽子。旁邊的禮官道,

“陳大人,不若就將這帽子給在下,由在下轉交給狀元爺。”

陳碌轉眸看向別處,

“本官與藍公子私交甚好,還是由本官相交,就不給主事大人添麻煩了。”

禮官忙點頭哈腰道,

“是是,陳大人說的是。”

禮官暗自誹腹,這狀元爺和陳榜眼從登科都現在可是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是私交甚好的樣子。

陳碌握著手中的帽子,眼神沉沉,嘴角卻翹起一個弧度,

這位故人,倒有些時候未見面了。

差一點就沒認出來。

陳碌的腦海中倒映著藍珺方才發間露出的那枚簪子。

這枚簪子,他的一位故友也有。

陳碌的眸子凌厲深沉。

滿街的人嘩然,都在討論方才藍珺突然縱馬離開的事情。

邊關。

“報———”

“今日清晨,西青已經大批撤離,如今只留下極少數人守城,咱們可以攻入。”

姚遠將手中的羊皮卷放下,

“現在算是苦盡甘來了,這接下來總不會再像之前一樣被西青制衡。”

宮韞看著楚冉蘅道,

“待剩下的兩個城池收復回來,咱們就啟程回長安。”

楚冉蘅將吊著的水壺拿起,水壺下面的火仍燒得正旺,楚冉蘅將熱水倒在三個碗里。

“將軍是想說,要回長安解決剩下的問題嗎?”

宮韞凝眸道,

“倘若不解決接下來的長安之亂,無論是宮家還是關左申三家,以至于定王一族,都難以保住性命。”

楚冉蘅淡淡道,

“定王一族只我一人,其余人才是最緊要的,必要時可將我推出去。”

宮韞聞言,表情有些凝滯,

“定王。”

楚冉蘅聽見宮韞如此稱呼他,不由得抬起頭來看向宮韞,

宮韞一雙眸沉默復雜,

“你得照顧好長訣。”

楚冉蘅握著壺柄的手一頓,而后片刻恢復正常,

“我會的。”

姚遠不明白長安之中黨派之爭,一直沉默著不參與兩人的對話。

宮韞道,

“回去之后,馬上就成婚吧。”

楚冉蘅有些意外,

“宮將軍?”

宮韞認真道,

“你若是娶了長訣,我尚且多一份安心。定王一族乃不降爵不株連的大周第一外姓王,你有丹書鐵券免死金牌,無論是誰當皇帝,只要不是暗殺這般卑鄙的手段,明面上的災禍你全都可以躲過去。還可以護住長訣,但是宮家不行,宮家永遠都在風口浪尖之上,無法保證能護得住每一個人。”

“冉蘅,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楚冉蘅面色凝重,

“晚輩明白。”

宮韞松了一口氣,只是面色仍舊僵硬凝重,這邊關的戰都是實打實的肉搏,但在長安之中的斗爭卻不見血不見刀光劍影。卻有可能比刀光劍影的危害更大。

他也不知道,這次凱旋而歸,他將面對的會是什么。

另一主帳中,

申行霈坐在案前,盯著眼前畫著軍陣圖的羊皮紙。已經足足一個時辰有余。

左窈青站在一旁,握著茶杯,明知他有意在冷落她,卻還是怕出聲會打擾他。

一直沉默著不說話。

申行霈將羊皮紙推到一邊,淡淡道,

“你要在這里站到什么時候?”

左窈青見他理會了自己,忙道,

“藥帳之中并無急事,我…想著你的傷勢太嚴重了,我還是在這里看著比較放心一些。”

申行霈又將羊皮紙移回來,淡淡道,

“不需要。”

“你回去吧。”

左窈青忙道,

“需要的!”

她一時著急,語氣急促了一些,說完才發現自己反應太過于激烈,她忙找補道,

“是…是祝大夫讓我來這里看著你的。”

“他說你傷勢未愈,應該多休息,不應該隨意走動,不要牽扯到傷口。”

申行霈眉毛一皺,

“哪個祝大夫。”

左窈青聽他驟然問起祝大夫,不解道,

“啊?”

申行霈又重復了一遍,

“哪個祝大夫?”

左窈青還沒回答,申行霈又補了一句,

“是男是女,年歲幾何有無娶妻。”

左窈青有些不解,但還是一一回答道,

“祝大夫…自然是男子。”

申行霈聞言,手中握著的羊皮卷驟然被他抓起了褶子。

左窈青繼續道,

“年歲…年歲,我不大清楚,年歲應該在四十左右吧。娶妻的話,應該是娶了。”

申行霈抓著羊皮卷的手松開,不再緊緊攥住。

左窈青道,

“你問祝大夫做什么?”

申行霈拿起羊皮卷,一副認真看圖的樣子,語氣平淡道,

“聽聞祝大夫醫術尚可,想看看能不能請他一直為我診治。”

左窈青信以為真,哦了一聲。

申行霈看向左窈青,

“你沒有別的事情做?”

左窈青忙道,

“有,有。”

“我現在要做的就是看著你,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防止你牽扯到腿上的傷口。”

申行霈將羊皮卷卷起來,放在一旁。

左窈青忙道,

“你是要回去躺著嗎,我扶你過去。”

申行霈淡淡道,

“我去茅房。”

“你要跟我去不成?”

旁邊的兵卒聞言忙過來扶申行霈。

左窈青尷尬得漲紅了臉。

申行霈被扶出來,卻沒有去茅房,而是對身邊的兵卒道,

“送她回去吧,不要讓她夜里過來。”

兵卒忙道是。

申行霈慢慢地一點點往旁邊的主帳挪,掀開簾帳,就看見宮韞楚冉蘅姚遠三人圍坐的畫面。

宮韞最先看見申行霈,

“怎么起來了?”

申行霈咳嗽兩聲,

“總是在榻上躺著不合適。”

一旁的兵卒上前想扶申行霈,申行霈擺擺手拒絕了。

申行霈坐在楚冉蘅旁邊,道,

“宮將軍,如今我不能上戰場,只是不知道長安的事情,能否與我言說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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