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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約-第一五三章 紅妝深藏
更新時間:2019-12-09  作者: 淺淺香痕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錦約 | 淺淺香痕 | 淺淺香痕 | 錦約 
正文如下:
他輕笑出聲,“主子也有忘事的時候,真真難得。”說完話便往跨院的月亮門走去,“您是交了給我,就在跨院的銀桂樹下,再過個幾年怕是香味埋也埋不住了。”

慕輕煙眼睛一亮,緊走兩步跟了過去。

二人轉了兩道月亮門進了東跨院,在院子正中那顆粗壯的桂花樹下站定,“那時候您就說,這酒要是能再埋二十年,定是人間極品。現在雖然沒有二十年,卻也足足十二年了,與此間酒莊同年,是清觴的鎮店之寶,我也正好奇著。”

他伸手從一旁邊的架子上拎來一把鏟子,挽了挽袖子便掄開鏟子小心的往那樹下挖去。也不過十幾二十鏟的力氣已挖得小腿深。

十二年或許不長,卻足夠一棵銀樨長大。慕輕煙還記得最初買下這間院子只是為挖個酒窖而已。這里原本是個綢緞莊,單獨的三進院落,若不是她鼓動了言雪初買下旁邊的一片房舍蓋了現在的云裳坊,掌柜的也不會那么爽快答應賣掉這間鋪子。也正巧那時得了一批二十年的女兒紅,她花了些心思重新蒸釀過,三壇酒也另添了極難得的東西才釀造成一壇,將院中那棵已經有些樹齡的銀樨移至墻角,與酒壇同埋。

那一年她十二歲……

正自沉思時,只聽‘當’的一聲,鏟子碰到了東西,忙回神攔下林飛,“別急別急,到了。”湊上前俯身看時,只見坑內盤根錯節,大小粗細不等的根須早已將不足二尺的酒壇包裹得嚴實。

林飛扔下鏟子用手將土往兩邊扒了幾扒,一只黑壇子露了出來。他一較勁,“起!”生生將酒壇自土中拔了出來,從井邊提上來一桶水將污泥沖洗干凈,歡喜道:“主子,有了。”

慕輕煙湊近酒壇兩手抓住壇口提了提試了重量,又湊近封口看了一回聞了一回,“密封得還不錯,抱回那邊院子里再開。”

林飛當真提著酒壇子走回到清觴的后院,跟著慕輕煙上了樓。

左凝握著一把算籌旁若無人的擺弄著,桌上零散著許多。

封祭放下手中的書冊,站起身向慕輕煙恭敬的施了一禮。

“左凝!”慕輕煙站在窗口輕喚。

左凝聽著聲音只淺淺的“嗯”了一聲音,眼睛仍舊在桌上不曾移開,小手快速的將零散的算籌都收回來,這才滑下椅子往門口迎著慕輕煙跑過去,一把抱住她的大腿,糯糯的喚她:“娘親!”

慕輕煙拎起她來抱著,一同坐在了左凝剛剛坐過的椅子上,“是怕娘親看,這么快就收起來了?”

左凝搖頭不語,半句話也不解釋,眼睛好奇的看向抱著酒壇進門的林飛。

林飛將酒壇放在桌上,拍開封口的泥土,掀開密封的布,一掌拍在壇子上,壇內酒波微漾,一股帶著甜味的極重香氣便盈滿一室。

封祭回身取來一只細瓷盞,舀了半碗出來遞給慕輕煙。

慕輕煙接了碗細細的聞了味道后,淺淺的抿了一口含住,任舌尖在酒中滾了幾滾后順著舌根下喉,閉上眼睛微張著小嘴任酒氣散出。

“嗯,你們兩個也嘗嘗罷,過了今日這酒就不知要落進誰的肚中去,可惜了。”慕輕煙又喝了一口后便放下盞,“也罷,林飛你去拿只玉壺來,這樣橙澈濃郁的琥珀顏色只有裝在玉壺內才好看。”

林飛轉身去了,不多時果然提著一只胖胖的花瓣樣玉壺回來,“主子,只可惜了這樣一件極品器物。”他頗有幾分不舍的看著封祭將黑壇內的金色的酒液倒進玉壺內。

“不打緊,改日我再去要回來便是。”慕輕煙嘻笑著,親手將那裝滿的玉壺扣上蓋子,“唉,到底是得進宮去一趟。”嘆息著,“等煙霞楓露一到便送進宮去罷,別耽擱得太久。”

林飛答應下,“這酒取何名字?”

“紅妝!”慕輕煙認真的說出兩個字,“再適合不過了,也正應了今日玨哥哥大婚的景兒。”

她彎身親了親左菱細嫩的小臉蛋,“京城這半月怕是不太安寧,明日就讓封祭送你回碧水莊園去可好?”

“嗯,聽娘親的。”左菱乖巧的點頭答應著,眼睛卻不時偷覷慕輕煙喝剩的半碗酒。三人誰也未曾發覺,各自忙碌著。

就在慕輕煙前腳出了清觴酒莊的門,左菱將那半碗酒端起來喝了兩口,甜絲絲的不見多烈,只是有些苦,還有點辣。忍不住好奇又喝了兩口,嫩白的臉頰便有了嫣然之色。待半碗酒入腹,她頭重腳輕一下子歪在椅子上,皺眉扯衣,說不出的難受。

封祭進來時著實嚇了一跳,聞著她呼吸里都是酒氣,不由得又心疼又自責。小心的抱起她放在榻上,好在她有內功基礎,以內力慢慢灌注進經脈,助她將酒氣散去。

一個時辰后,左菱身上的衣衫盡數濕透,額上更是大片大片的汗水。她睡得熟了,封祭無奈,只得用個薄被包裹了,趁著夜色往水月山莊而去。

慕輕煙出了清觴后,一如從前那般自禁城西墻飄入,腳不點地的繞過大殿往承華門而去。

今日宮內的確熱鬧,一路上禁衛軍守衛森嚴了許多,三五步便有兩個全副武裝的宮衛一字站定,將整個大殿及后宮團團圍住。

躥房越脊于萬軍之中來去,對于輕功極高的她來說并非難事。她避開前殿的喧囂,悠閑的拎著一壺酒落在了長春宮的影壁后,聽聲辨位。

整個長春宮內不下百十人,直到她進了內廳仍無人發覺。

廳內無人,她以極快的手法將紅綢下給皇上皇后的合巹酒調了包,又退了出去。剛想走出去時,忽然瞧見驚蟄守在門外,她若就這般招搖著出去,勢必被他發覺。

微蹙了蹙眉,一手攀著簾幕借力爬上橫梁,矮身淹沒在成堆的紅紗中間,拎著換來的那壺酒無聊的看著地上進進出出的人群。

兩個宮女進了內廳,走過來端起蓋著紅紗的酒壺酒杯,在嬤嬤的招呼下快步往寢房去了。又有一個宮裝女子緊走幾步隔著門往里張望,似乎十分的緊張,一雙眼睛落在了那壺酒上。

慕輕煙直覺的看向手中的酒壺,掀開蓋子聞了聞并無異樣,她好奇著去尋那離去的女子,眼睛追著她到了門外。她跳下房梁往外就跑。

經過驚蟄身邊時將手中的酒壺平推出去,“接著,去找虎王查查看里邊有什么。”

驚蟄眼睜睜的看著她跑出視線,也無時間追究她是如何進去的,急聲喚來宮外的守衛,吩咐道:“速去請虎王。”

慕輕煙追著那宮女進了另一處偏僻破敗的院子,從后墻躍入倒掛在屋檐下。

“娘娘,事已成。”宮女的聲音粗沉了些。

“你立功了,本宮替十三爺謝謝你!”一個嬌柔的聲音肆意而散慢,“回去罷,別輕易到本宮這邊來,免得惹人生疑。”

“是,奴婢這便離開。”宮女話語恭敬,半分怠慢亦無。

慕輕煙看著那宮女出門,她正要離去時,屋內忽然多出一道呼吸。

“你就這么相信她,也不怕她識破了你的身份?”男人的聲音,微啞。

慕輕煙蹙眉,這聲音怎地如此熟悉?

女子開口,“怕什么,她既然有野心當然要收歸已用。倒是委屈了你,只能躲在這間暗無天日的房子里。”

“不委屈,不是還有你整日陪著我。來,讓我再嘗嘗你的味道……”男人輕薄的嘻笑聲淹沒在一陣悉悉索索中。

慕輕煙忍不住翻著白眼,騰身越墻而出,不住的咕噥著。

辨識了一下位置,特意繞過半邊紅墻往門口去瞧了一回,只見門首上寫著‘昭純宮’,擰眉思量著:十三爺!那不就是……她忽然想到了那個男人是誰,心中也是一驚,沒想到天下遍尋不到的人竟然就隱在宮中。

她心思百轉,抬步想往前殿去。只是才剛轉過一道墻邊,迎面撞進一個人的懷中。

秦衍唇邊一抹戲謔的笑,“慕小姐今日到是主動,無需本王拐你便這般急迫的投懷送抱了嗎?”他由著慕輕煙掙了兩掙只不松手,按住她的肩膀將她抵在墻上,低垂下頭靠得極近,一股熟悉的香氣盈滿心肺。喃喃的低語,“你可真香!”唇不由得便要往她唇上印去。

慕輕煙本能的一偏頭躲過他的唇,惱怒罵道,“秦衍你混蛋!”

這一句罵聲秦衍似是等待了千年一般,此時聽來比任何話都更要深得他心。情不自禁的一把將她攬進懷中,緊緊的擁住,眼框微紅。

“你快放開呀,想勒死我不成,秦衍……”慕輕煙手腳并用,拼命的掙脫。

秦衍唇邊一抹溫柔的笑,任她捶打只不肯松手,反而怕她跑了一般,越抱越緊。口中暗啞著低喃,“再不能放,你跑不掉的。”

“林飛,你可還記得那幾壇以二十年女兒紅為引、我又添了新配方重新蒸釀過的酒,現下藏在何處?”慕輕煙輕敲太陽穴,“我不記得交給了誰。”

掌柜的名叫林飛,京城世家的公子,因幼年時家道中落而浪跡街頭,受盡欺凌,后被公子問痕撿了回來。

今日亦如此,在玄武大街各自門前擺下長桌,流水一般的酒菜皆搬到桌上,為那些平日里根本進不去的食客們烹制了一餐饕餮盛宴。

驚鴻今日掛了滿樓紅燈,門卻閉著,讓緊挨著驚鴻的清觴酒莊也略顯凄涼。東街與西街只一橋之隔,竟有如此明顯的差別。

清觴酒莊后院。

“回主子,還少一樣煙霞楓露。”掌柜的微低了一低聲音:“小主子在樓上呢,您要不要上去?”

慕輕煙抬腿就往樓上走,走了兩步又倒回來,“將別離單獨送去驚鴻,往宮里少的那一樣就拿琉光補上罷。”

“是,那別離也的確不適合今日的氣氛,不如琉光吉祥。”掌柜的笑著點頭,“我這便去辦,寧安公主惦記著別離也不是一天半天了,這一回她定然開心。”

“嗯,這塊本就是給爺們做袍子的,只是那小爺還一點點大,會不會太深沉了些?”珍珠坐在珊瑚身邊,幫著她將邊角料上線拆下來做繡線。

慕輕煙隨便摸起一本書冊歪在榻上看著,眼睛也往那塊水晶紫的料子上飄了一回,暗暗的想著:若秦衍穿在身上和沈雋站在一起,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

不由臉上一熱,她將手中的書抬高一些擋住面部,咬著唇生起氣來。

“主子您來了!”掌柜的恭身行了一禮,垂手立在一邊,半句話也不多說。

慕輕煙微微一點頭,“送進宮的酒禮可有了?”

皇上大婚的喜慶仍在,紅綢飄動處人聲鼎沸。

她一路往清觴酒莊行去,朱雀大街與玄武大街交匯處,各商家擺開了流水宴,滿座即開席。京城頭一號的饌玉食坊與獅子樓向來是天生的敵對,饌玉的精致與獅子樓的豐盛互不相讓。

珊瑚當真扔下帶著長長一條線的針,小跑著往樓下去了。

片刻后,她手上抱著一捆水晶紫的料子氣喘吁吁的上來,“就是這匹,和這塊丁香紫是一樣的。”

慕輕煙搖頭,“我往外散散悶,一會便回。”

“小姐要去哪里,晚膳可是回來用嗎?”朱砂在門口迎面遇上,邊挑了簾子邊問。

慕輕煙腳步也不收徑直走到廊下,“你們自用不要等我。”走出瀾煙閣,順著府中的大路往北,從角門出去了。

珊瑚和珍珠兩個人咕嚕呱啦還說個不停,她早已沒心思看書上寫了什么,起身將搭在椅榻上的外袍拽下來穿上,就要往外走。

“小姐,你進宮去嗎?”珍珠忙起身跟過去問她。

珍珠一點歉意沒有的繼續將慕輕煙頭發梳好,“可有那淘氣小爺的沒有?”珍珠打量著鏡中的慕輕煙,“小姐,他不會生氣罷?”

珊瑚手上的針頓了一頓,歪著頭看向珍珠,“這我倒是沒想過,同這塊料子一起來的還有一匹暗沉些的,裁一件給他就是了。”

“你何不現在就去找出來瞧瞧!”珍珠笑著催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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