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小四，宋老二幾個臉色立即凝重幾分，忙一臉正色看向黃主任。

黃主任認真接過兩個文書看了看，點頭道：“有兩個文書在，不算買賣，過繼算合理。”（當時政策不了解，我的故事黃主任能做主，黃主任說合理就合理。）

江小池：“那這么說，宋小四以后就可以跟著我過了？”

黃主任：“你能做的了家里的主？”

江小池：“我奶說，以后我是要招上門女婿，也是家里頂門立戶的，這個主我能做。”

黃主任微斥：“胡鬧！頂門立戶就養別人家孩子，你自己才多大。你問問人家孩子愿意嗎，誰不想跟自己個爹媽在一起。”

宋小四聽黃主任這話，忙一頭栽進江小池懷里：“領導，我不回家。回家我媽不僅打我，還不給我飯吃，說不定哪天還得把我賣了。”

江小池也倔：“宋小四二哥在呢，我們這也是為小四好。不想她再回家過苦日子。再說，我們前后院住著，就算小四想嗎，見天的也都能看著。”

黃主任無奈點了點頭：“你有自己想法就好。只要你手里有文書，即使宋小四父母后悔，只要你不同意，宋小四的父母也沒有權利把孩子要回去。”

江小池：“鬧到縣公社我也有說法？”

黃主任又一次點點頭。

江小池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只看著公正人錢江的名號不夠威懾，舔臉道：“那領導能不能幫簽個字，回去小四父母要是真心悔改我就把小四還給他們。若他們沒有悔意，還想把小四賣了，我就拿文書做小四的護身符。”

宋老二差點激動的給黃主任跪下：“領導，看我妹子可憐，你就幫這一回忙。我這也是沒別的辦法，否則才不能讓小妹去拖累饞丫頭。”

黃主任對這事也比較為難。為難的地方還是因為江小池只是個孩子。可看了眼可憐巴巴的宋小四，觸到內心深處的軟肋。

黃主任知道自己做這個中間人不合適，還是從公文袋里掏出公章，在中間人的位置上蓋了一個鮮亮亮的大紅戳。末了又在公證人的位置寫上自己的名字：黃大河。

江小池捧著文書，一臉感慨：怪不得人生格局不一樣，人家一個大河，自己一個小池，噸位在那擺著，真是相差十萬八千里。

事情都辦妥帖，江小池幾人跟錢江打過招呼就準備回去，一點多呆的心思都沒有。

回去的畫面依然不怎么和諧：瘦小的江小池推著自行車，前面大梁坐著宋小四，后面拖著帶來沒用上的糧食；宋老二大順子兩半大小子，一臉自在在自行車左右橫晃；車前車后王二癩子幾個也沒一個上前推車，幾個猶如家丁護院圍著江小池插科打諢，一陣瞎忙乎。尤其是幾人表情無比自然，對這個安排完全覺得合情合理，來的時候就是這么來的啊。

望著幾個人的背影，態度和氣的辦事員率先疑惑道：“黃主任，他們這么欺負一個姑娘，你怎么就不說句話呢？”

黃主任一擺嚴肅，笑了笑：“我看不像，你沒見吃飯的時候，這幾個大小伙子都看一個小丫頭眼色吶。”

態度和氣的辦事員揉了揉腦袋：“老鄉們傳的是挺邪乎，聽著像說書似的，難道你也當真？”

黃主任當即拉下臉，說教道：“一個人讀人，兩人讀從，三個人讀眾，老鄉們都親眼看見的事有什么不能信的。那丫頭心里能裝事，看著傻心里精細著呢，看著就像辦大事的。”

態度和氣的辦事員調侃道：“黃主任你有點個人主義啊，怎么對只見一面的小丫頭評價這么高，還是想著把人家公雞母雞的困難先解決好要緊。”

聽到這話，黃主任笑的爽朗，又找了幾個村民做了記錄，除了夸張程度不同，事情脈路完全一致，什么手擲手雷，徒手制服卜老四，描繪的相當精彩。

態度好的辦事員佩服的心服口服，二人這才扭頭往大隊辦公室走。

甜水村這邊真不平靜，個個公社通了電話，江小池幾個的事早已在甜水村傳的風風火火。

幾人還沒到村頭，就擠了一群村民在村口等著。一臉陰沉的宋老栓被擠在角落里，不停的聽人數落。

“我說宋老栓，你家日子村里過的數一數二，怎么就接不上溜，要賣閨女讓人戳脊梁？”

宋老栓也沒成想卜老四是這么個主，原本一拍兩好的事，這下孩子回來不說，還沒焐熱的糧食，想要宋老栓往外拿，宋老栓是打心眼心疼。

比宋老栓臉更難看的還有江大武。瞪一眼宋老栓，氣的肝直疼。

現在條件是艱苦，但這是吃不上飯的是嗎？這就是重男輕女！宋老栓家條件全村數一數二，出工任勞任怨在村里也能排的頭名，數他家公分掙的高，唯有在養孩子上拎不清。

那么大點的孩子不給吃飽飯不說，見天不是就是罵。

俗語說“撐不死的雞，餓不死的狗”，宋小四在外人看來就是當狗養的。

但說重男輕女，宋老二在家日子也不好過。辛虧是個帶把的，否則宋老二還指不定被宋老栓兩口子怎么地呢！

村民一陣嘰嘰喳喳，江大武磕了磕煙袋鍋終于沒好氣開口：“我說宋老栓吶，挺大個人一天天不讓人省心！回頭對小四好點，別見天因為孩子讓人背后戳脊梁骨。”

宋老栓略微不好意思：“江隊長，這不是家里困難嗎？又有三小子等著要說親，也是逼的沒辦法。”

江大武氣的開罵：“你家老二在家里過得就舒坦吶？若不是卜老四出了事，是不是你前腳賣閨女后腳就得賣兒子啦！”

江大武手里的煙袋鍋子敲的“咣咣”響：“甜水村的臉都要被你們兩口子丟盡了。隔壁王屯，流動紅旗都掛上兩年了，我們村連個影都沒看著。好不容易全體社員提緊褲腰帶，起早貪黑在地里忙乎，好不容易要被樹立先進典型，你可倒好，上去把閨女就給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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