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因為這樣，所以拿出來賣的芋頭都格外的便宜。兩斤只要一文錢，只花了四十文整個集市的芋頭便被秦正華和趙玉超收完了。也就是說，算下來，他們一分錢的外債也沒有。

又轉了一圈，確認收完了之后，秦正華便帶著趙越超，在街尾找了個地方一蹲。

“正華，你到底想干什么？！這么多芋頭，咱么要用來干什么？！”趙越超越來越好奇了。

然而秦正華只說了一句：“你看著就好了，一會兒給你個驚喜！”

趙越超撇了撇嘴，便也乖乖的蹲在了一旁。

慢慢的，前來趕集的人越來越多，洛家兄弟也開張賣了兩個撲滿，成交價是十六文。這會兒正是兩人志得意滿的時候。

這時，一窩來了幾十個小朋友，兄弟倆急忙打起精神吆喝：

“走一走，看一看了啊！——正氣園新出的小豬撲滿，學生們都是人手一個哎！——大家都有，你有沒有？——物美價廉，數量有限，欲購從速啊！——”

小孩們立刻就被吸引了過來，便有那衣著相對光鮮一點的孩子過來問價：“小哥兒，你這個撲滿怎么賣？！”

“不貴，只要十六文。”洛千星正準備接一句

卻有一個孩子拉了拉前面的衣角，悄聲說道：“咱們不再他們這兒買，忒貴了。他們心可黑，就連自家莊子上的錢都賺。”說著，又有幾個莊子上的孩子在一旁幫腔。

于是，洛千星只能眼巴巴的望著這批孩子從眼前走過，但他又不甘心，還是將那句話喊了出來：“哎！——你們要買得多的話，我們還是能便宜點兒的，十五文！！只要十五文！！十四文怎樣？！真的不能再低了！！”

然而最后，那些孩子還是離他們越來越遠。見洛千星還待再喊，洛千月一把截住：“算了，別喊了，他們不會買的。是我們昨天做壞了口碑，怨不得別人。還是再等等散客吧……”

洛千星這才知道，他昨天為了多掙那一文錢的利潤，而失去了什么。頓時眼淚就要下來了：“哥，對不起。”

洛千月搖了搖頭說道：“沒關系，也怪我昨天沒有看住你，吃個教訓也好……現在吃小虧，以后才不會吃大虧。爹爹說得話你忘了吧？！

爹爹說了，你若是只想做這一次生意，自然可以用盡手段。但是若是想做兩次的生意，第一次就得做好口碑。而像我們這樣的世家大族，就得把口碑看得和命一樣重要。有的家族，為了保住自家的口碑，傾家蕩產的也不是沒有。但只要保住了，很快就能東山再起。還有的家族，子孫不肖，一次次賣弄小聰明，看似一時多掙了錢，卻丟了祖宗攢了幾百年的口碑。從此只能江河日下，難有出頭之日。

更何況是自家跟前兒的口碑呢？！就算是再短視的家主，都應該知道維護自家，在家鄉的聲望和話語權。這樣，萬一在別的地方吃虧了，總也還能投個退路休養生息……”

也不知道洛千月是不是故意的，他越是這么說，洛千星就哭得越厲害。

而安寧那邊，則高興的迎接著這一大批客戶：“小山子，這都是你們的朋友？！”

“安寧姐姐，你看這幾個是我表哥，這幾個是我表姐。”

“清雪妹妹，我帶來的也是表哥表姐。”

“他們都想買個撲滿，你們現在賣多少錢啊？！”

孩子們吵吵囔囔的介紹著，安寧笑著說道：“太謝謝你們了！給帶這么多生意來，只是昨天給你們的價兒肯定是沒法了，那是也算不得是在做生意。可是今天我們和洛家兄弟約了底價了。你們看，要不這樣行不行？！但凡只要是莊子里的孩子帶來的客人，我就直接給個最低的底價，十四文，怎么樣？！一般別人買的話，怎么也要十五六文了。”

“這底價肯定是洛家兄弟定的吧？”有孩子便不忿的說道。

安寧笑著點了點頭，可不嘛，就是他們定的。

“哼！我就知道，他們最心黑了，自己不降價，還不許別人降！！”孩子們紛紛表示憤慨。

謝清雪有心解釋，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十四文就十四文吧，我要一個。”

“我也要一個！”

“可是都是十四文的話，我們為什么非得要跑到這里來買呢？！”

“就算價格一樣，我也不樂意在黑店買東西！！”

“對對對！！，給我也拿一個！”

“我之前好像也看到過這樣的撲滿，只要十三文……”

“你看到的那個沒有這個招財進寶的圖案吧？！這個可是只有正氣園里出來的才有，別的地方都沒有的！好像已經不多了，你要不買，以后可能就買不到了！”

“行行行，那我買三個吧，我想給家里的弟弟妹妹也帶一個。”

要不了一會兒，就賣出去了二十多個，安寧一直忙著收錢，謝清雪記賬，宜寧遞撲滿。等一波人走了之后，三人這才輕松了些。

“安寧，我雖然知道他們為什么不買星月哥哥的撲滿，但我不太明白，為什么這些小孩子明明都不是一個莊子上的，卻還一起逛集市呢？！”謝清雪有些迷糊了。

安寧這一次沒有回避，只是反問道：“如果你過節的時候，去我家旁邊的東市買東西。難道就想不到帶上我嗎？！”

謝清雪忙解釋道：“我知道，可是，”

“可是他們為什么全部都認識對嗎？！”安寧笑著說道，謝清雪傻傻的點了點頭。

“岳家莊的人，基本上都姓岳。但同姓不能成婚，所以莊子里若有姑娘到了年紀就會嫁到附近別的村莊，若有男子到了年齡，就會娶別的莊子上的姑娘。莊戶人家的交際范圍一共也就那么大，時間長了，自然就會和周邊的莊子上都沾上親帶上故了。就算還有大部分孩子和他們不熟，但一個村子里出來的孩子，本來就會習慣性的在一起玩耍。這一來二去的，就變成現在這樣了唄。”安寧耐心的解釋道，心里還有些隱隱的不足為外人道的，運籌帷幄的成就感。嘖嘖，不好說，反正就是得意。

而謝清雪果然是一個十分合格的捧哏：“哇！安寧你也太厲害了吧？！昨天你看到千星哥哥賣高價的時候就想到了嗎？！你怎么這么聰明。”

安寧頓時有些飄飄然，若不是又來了生意，她還挺希望能聽謝清雪多吹捧會兒的。

孟云溪那邊此時也開始了各種忙碌，幾乎每成交一單生意，都是斗智斗勇的結果。

“呀！這倆小姑娘漂亮！你們是哪個村兒的誰家的孩子啊？！”一位家中有個十歲孫子的大娘，笑瞇瞇的打聽到。

孟云溪也回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大娘，我們都是正氣園的學生，這是幫莊子上的嬸嬸看攤兒呢。您看有沒有您看得上的？！”

大娘聽了這話心里泛起了失望，十里八村兒誰不知道，正氣園里的學生都是從京里來的少爺小姐。非富即貴，不是她這樣的人家能肖想的。但她還是整了整心情，往攤子上看了看，別說，還真有想買的：“這個野雞這么賣？！”

孟云溪立刻笑著說道：“大娘，二十五文錢一斤，昨兒個才打的，早上還是活的呢，也就是我家嬸嬸沒有喂食，不然現在還得勞煩您殺一下。”

那大娘也不是好糊弄的：“這么這么貴？！我活這么大，就沒吃過這么貴的雞！！”

孟云溪立刻一臉同仇敵愾的樣子：“可不是嗎？！我也覺得挺貴的，可我嬸兒說，她也是沒辦法，現在豬肉都賣到二十文一斤了。那野雞，怎么著不也得比豬肉貴點兒？！不然，她還不如留著給自家吃呢，怎么說，這野雞不比豬肉滋補得多？！他閨女，我杏兒姐姐也正是長個兒的時候，也該吃點兒好的了。”

這話也正好就說在老大娘的心尖尖兒上了，她孫子不也正是長個兒的時候？！可心里到底有些覺得貴，嘴里嘟囔著：“可那豬肉都是肉啊，這野雞拆了雞毛骨頭，也剩不了多點兒了……”

“大娘，瞧您這話說的，這野雞湯的味兒，可都是從骨頭里熬出來的，這去了骨頭，還吃個啥？！雞毛也是，縣里雜貨鋪收雞毛，這野雞毛可比家家還要貴一文錢呢！！”見老大娘還在猶豫不決，孟云溪連忙再加一把火：“你看啊，這雞一共是一斤七兩，算下來是四十二文五分，我給你便宜點兒，做個開門生意，只收您四十文怎么樣？！”

然而生意也不是這么好做的，從誰兜兒里拿出錢來，都不容易。老大娘依然還在猶豫，孟云溪便貼心的說道：“要不您再去別的地兒再看看吧，雖然野雞不常見，但集市上的家雞好像還是有幾只的，雖然沒那么滋補，但應該能便宜些。再不行，這集市也是才剛剛開始，沒準兒一會兒還有別的人拿野雞來賣呢？！”

“行！四十文就四十文！又不是買不起！我家孫兒，就該吃這么貴的雞！”老大娘邊掏錢，心里邊滴著血。就像孟云溪剛說的，集市剛開，但來擺攤兒的，早就都來了。反倒是來趕集買東西的，后面還有不少。現在不買，一會兒恐怕就買不到了。

“好勒！”孟云溪邊收錢邊倒了一籮筐的好話：“有您這么好的奶奶，一看您家孫孫兒就是個有福氣的！！吃了您的雞，將來那肯定會多多的孝順您！我要有這么好的奶奶，做夢都會笑醒了！”

這一番話說得，立刻便讓老大娘的臉上笑開了花兒。

等老大娘一走，孟云溪和蘇嘉瑤便在心里計算開了，就這一只野雞，就有六文錢的利潤！！

“耶！！真是個開門紅！！咱們掙錢啦！！”蘇嘉瑤簡直都高興得要跳起來了！！

沒一會兒，又三三兩兩的又客人來了，出門趕集多是呼朋喚友，像剛剛那個老大娘一樣孤身一人的，絕對是少數中的少數。孟云溪便又和蘇嘉瑤一起忙活了起來，東西比較繁雜，小件兒的掙得也不多，但兩人還是樂此不疲，充滿了活力。

食堂的范大娘這會兒也拿著清單在集市采購，她兢兢業業的仔仔細細的，一家家尋找最新鮮的食材。她深刻的知道，雖然可以在賬上吃點油水，但若是為了吃油水而降低了食材的品質，那可就算犯了大忌了！

就這樣她一個攤位一個攤位的找了過去，想買什么樣的東西，該花多少錢，她心里都有一桿秤，倒也用不著一家家的比較。畢竟三十來個人五六天的食材也不是一個小數，若太慢了，就不夠時間回去做午膳了。一直到大太陽出來了，她才將將把清單上的食材買得差不多。

最后仔細清點一下，這才發現，咦？！還少了芋頭！

雖然別的地方不愛吃，但在正氣園，明珠一直是讓芋頭代替土豆來安排的。孩子們也都十分愛吃，每隔一段時間都要買上幾十斤備著，反正這東西也能放得住。

范大娘有點兒想不通，她也是第一次遇到集市上竟然一個芋頭也沒有。于是，她便打聽了一下，那些攤主見她東西買得多，自然是知無不言了。都說是，一大早就有兩個孩子，出錢把他們攤位上的芋頭都給包了！

范大娘也不傻，心里便隱隱知道了原因所在。

果然，等她慢慢逛到街尾的時候，就看見秦正華和趙越超倆小子，正蹲在那兒。他們面前正是一大麻袋的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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