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夫心里的哀嚎，當然無人能理解，被請到花廳，奉茶等待。

差不多兩刻鐘才見到了這府里的病人，一個蒙面夫人。

莫大夫一見蒙面夫人，心里就有點不高興了，通常診病都是望聞問切四個步驟，這夫人蒙著面怎么望？若是少了這個環節，要是誤診了他可不負責。

“夫人蒙著面，我可有點不好診斷，我們給人看病都是分望、聞、問、切四個步驟，如今你蒙著面，那就少了一個步驟。……”他這么直接的說出來，也就是擺明了，如果誤診就不要找我的麻煩。

燕青平看了看自己身邊的兩個丫鬟，都是自己的心腹，于是撩開了蒙在面上的紗巾。把那猙獰的燒傷處露出來，讓大夫看了個明白。

莫大夫原本以為大家夫人蒙上面巾無非是，面上長了什么痘瘡之類的，心里已經有了準備。冷不防看到這位夫人的臉，從顴骨到下巴，約兩寸長的一條燒傷猙獰可怖。就算他作為一個大夫，看到那樣的傷口，心里也有些害怕。

燕青平放下撩起來的紗巾。急切的問道。“傷口你已經看到了，有幾成把握能夠幫我治好，多久能恢復如初？”燕青平看似平靜實則心里缺翻江倒海的，忐忑不安。問完話后，一直用急切的眼神看著面前的莫大夫。這個莫大夫她是有所了解的，醫術不錯，在泉州也是能排的上號的。

莫大夫被她那急切求救的眼神，看得心里有些發毛。他的醫術雖好，但想要讓受傷程度深的皮膚恢復如初，那是千難萬難。看著對方急切的眼神，他怕自己把實話說出來，這位夫人會接受不了。

瞧這旁邊又沒有一個拿主意的人，只能實話實說的告訴她了，“你臉上這處傷，雖然能夠治好，但想要把皮膚恢復如初，我是做不到的。或者你可以去問問其他大夫有沒有辦法？我這里有治療燒傷的藥膏……”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聲暴吼打斷，“滾，你給我滾出去，我們邱府再也不要請這樣的庸醫。”燕青平吼完還不解氣，還把莫大夫預先拿出來的藥枕砸了過去。這藥枕巴掌大？里面裝的是谷糠這是為了方便，給病人就診時，放手托手挽的。所以不會砸傷人，卻也把莫大夫的脾氣，砸了起來。

小老頭氣的吹胡子瞪眼睛，大聲的斥責，“你個不識好歹的婦人，你這個傷那么深那么重，我本來就是實話告訴你，老夫行得正坐得端，從不誆騙病人，到了你這里倒是變成庸醫了，哼！就你這么深的傷口，想要復原，除非是找到雪顏霜。不過小老頭告訴你，雪顏霜，早在一百年前就失傳啦。

就你這暴脾氣，你就是跪在我面前求我。我也絕不再上你邱府的門。邱府一個靠著裙帶關系往上爬的，老夫還沒放在眼里。”莫大夫氣沖沖的吼完，撿起自己的藥枕，提著醫箱，大跨步匆匆離去。

被這一頓吼，燕青平心里那是火冒三丈，見著自己面前的兩個丫頭還杵在那兒？頓時像找到了出氣口一樣。給兩丫鬟，各兩巴掌。

虧得她是深宅婦人，缺少運動，要不然，這兩丫鬟今日還不知道會被揍成什么樣子。這兩巴掌，燕青平就已經累得大口喘氣了。等氣喘勻了，燕青平又大吼，“還不快去給我找大夫。”

兩個丫鬟也是冤得不行，平時請大夫這種小事怎么能輪到她們做大丫鬟的頭上？還不都是下去到外面吩咐一聲就行了。而今日這事，恐怕得她們親自去找大夫了。由于兩人的，臉上都有掌括的影子，于是兩人商量了一下都跑到廚房去找了冰塊先敷過臉，再出去。

等到大夫再請進府時，已經是下午申時了。

不管燕清平怎么折騰直至兩個月過去了，那疤痕依然在她臉上。想要以脂粉把它蓋住是不可能的，傷疤凹凸不平。就像是一塊粉色的賴蛤蟆背。

頂著這樣的一塊傷疤，燕青平再也沒有出過一次門。那暴脾氣更是噌噌的往上漲。邱府里的丫鬟小廝更是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可能就會換來杖斃的結果。

這兩個月以來，府里丟出去了，好幾批丫鬟小廝的尸體。又買進了幾批新人。真是可憐了那些賣身進府的新人。往往幾天過后就變成尸體被丟出去了。

虧得燕青平沒有出門，不然聽到坊間傳聞，她更是要氣得瘋魔了。原來那個莫大夫，被燕青平趕出來后，心里氣不消停，黑著臉回到他的醫館。這時醫館里有好多病人排著隊等他看診呢。

其中一人便是醫館隔壁的王大嬸，也在排隊。她是陪兒子來看病的，她小兒子八歲昨天感染了風寒，正焉頭搭腦地靠坐在那里。

王大嬸也是個熱心的人，看到莫大夫黑著臉進醫館，就很隨意的關心了一下。“莫大夫，這是怎么啦？”本是一句客套話，卻迎來了莫大夫的長篇解釋。

莫大夫就把自己今天到邱府去出診的經過，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毫不隱瞞，也不添油加醋。當然也沒有漏掉遇見一個丫鬟端著一籮筐碎瓷片的小片段。不但沒有漏掉，還詳細的說了，那瓷片有好幾個官窯印章。

他就這么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至于別人會傳成什么樣子，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于是這段話經過兩個月傳遞的發酵，版本就有好幾個了。

其一。說是邱二夫人在府里偷人，被邱老爺撞見，邱老爺就在其臉上烙下了‘賤人’印記。

其二，邱老爺在府里偷腥，讓邱二夫人逮個正著。兩口子打起來了，不小心打翻了燭臺，邱二夫人被燒傷了臉。

其三，邱二夫人得了瘋病，在家里經常發瘋，砸爛東西。甚至不問青紅皂白，打殺下人。

前兩條傳聞也不知道是誰腦洞大開，把邱老爺牽扯了進來。

而后一條說的基本上都屬實，邱二夫人確實像得了瘋病，經常打下人。

試想燕青平要是聽到這些傳聞，估計沒瘋也會真正地瘋了。這些傳聞都被府里的下人死死地捂住，誰也不敢讓她知道。有那機靈點的，都托關系走門道請調到城外莊子上去了。莊子上雖然油水少了點，但起碼不用膽戰心驚的過日子，說不定哪一天小命就不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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