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勉強控制著自己，將人抱到了椅子上。

“咬到哪了？”

“小腿。”

白謹言蹲下來，借著昏黃的燭光，將陳若玟的兩條腿捧在了自己懷里。

原本白皙無暇的小腿上，一顆紅色的印記顯眼極了。

白謹言仔細看了看這個新鮮出爐的傷口，將被陳若玟扔到一邊的那盒藥擠了一點涂在紅點上。

“這個藥好難聞啊……”陳若玟皺眉。

“但是好用啊。”

白謹言又打了一小盆水來，幫她清洗了一下因為剛剛光著腳在屋里亂跑而弄臟的雙足，仔細檢查了一番，確定了沒有傷口以后，才為她穿上了鞋，然后將驅蟲藥灑在了床鋪周圍，又檢查了一遍被褥里的可疑動物。

“現在應該可以了。”

白謹言處理完突發狀況就準備走人，陳若玟不由拉住了他的衣擺，不高興道。

“你就不能陪我嗎？”

陳若玟已經做好白謹言一本正經地安撫她一通然后走人的準備了，可這次白謹言卻意外地點頭了。

“好。”

既然答應了白謹言就不會遲疑，他重新整理了一下床鋪，兩人頭一回并肩躺到了一起。

剛開始陳若玟還興致勃勃地拉著白謹言胡扯，可是安穩下來之后，勞累了一天帶來的疲憊感就將她淹沒了。

陳若玟說著說著就沒了聲音，零零散散地打了幾個哈欠，將腦袋埋進了白謹言懷里。

“玟玟？”

不知道過了多久，白謹言突然輕聲喊道。

陳若玟沒有回答，她的眼睛輕輕闔著，長長的睫毛搭在眼瞼上，一只手下意識地拉著白謹言的衣領，嘴角還掛著一絲微笑。

黑夜里看不清近在咫尺的人的模樣，只觸摸地到自己臂彎之中真實的存在，只能感受到她在自己懷里散發的溫度，只聽得到她均勻的呼吸聲。

“晚安。”

早上再睜眼時白謹言已經不見了，只留下半個溫熱的被窩和一張字跡漂亮的紙條。

“桌上有粥，記得喝。”

昨天晚上洗的衣服也疊好了，整整齊齊地擺在床邊。

陳若玟換回自己的衣服，就著白謹言準備好的清洗用具刷牙洗臉，喝掉了那碗尚還溫熱的粥，走出了房門。

昨夜到的太晚，直到現在陳若玟才看到彩虹村真正的樣子。

出門就是滿眼的昏黃。

幾座同樣缺磚少瓦的屋子堆了好幾排，房屋之間全是黃色的土地，地上偶爾長了幾顆無精打采的野草，為村子里稍稍添加了一點綠色。

這個點村子里沒什么人，只隱隱聽到一陣稚嫩的童聲從不遠處傳來。陳若玟順著聲音走了過去，來到一間同樣破破爛爛的屋子前。

“云騰致雨，露結為霜。意思就是云霧上升，遇到了冷氣就形成了雨，夜晚的露水遇冷就凝結成了霜。這兩句詩講的是云雨霜露這四種自然現象……”

白謹言居然在講千字文……

陳若玟有點無語，這東西不是古代的教學資料嗎？現代教這些小孩應該用什么“一去二三里，山村四五家”才更切近生活吧？

她很懷疑這里的小孩到底知不知道云雨露霜是什么東西……

“老師，雨是天上下雨的雨嗎？”屋內傳來了一道不太標準的普通話。

陳若玟透過窗戶往里望去，只見一個臉上臟兮兮的小男孩舉起了右手，小臉上全是求知欲。

“對，就是下雨的雨。”

“真好。”小男孩托住了下巴，一臉的向往之色。“俺們村已經好長時間沒有下雨了，如果能下雨，莊稼就能長起來了。”

白謹言的心一陣刺痛，他控制住酸澀的眼眶，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一定會下雨的。現在雨已經不僅是一種自然現象，也能人為形成。等你們長大了，學會人工降雨，就回來幫村子改善環境，彩虹村也一定會越來越好。”

小男孩眼睛發亮地握緊了拳頭。

“一定會，到時候俺讓俺們村子里天天下雨，阿爹阿娘就再也不會為了收成發愁了。”

小男孩鄰座的孩子也羨慕地接話道。

“小雨點，到那個時候你可一定要幫俺們村也下一場雨，俺不想爹娘每天到山那頭去挑水了……”

“俺們也是！”

“白老師，再跟俺們講講那個……人工降雨吧！”孩子們懇求道。

二十分鐘之后，白謹言宣布下課，教室里的十幾名孩子才戀戀不舍地結束了提問，然后又從座位上站起來，跑到講臺上將白謹言團團圍住，嘰嘰喳喳講個不停。

孩子太多，問題更多，普通話還特別不標準，也不知道他們問的問題白謹言都聽懂了沒有，反正他倒是一直微笑著講個不停，忙地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

好不容易把問題都解答完，又到了下節課的時間，陳若玟在屋外等了快有一個半小時，腿都站酸了，白謹言才匆匆結束了上午的課程。

而他就連出教室后，身邊都圍著一圈小孩。

“白老師，你什么時候到俺們家去做客啊？”

“白老師，今天你講的……”

“白老師……”

白謹言一一回答了孩子們的問題，等陳若玟都主動站到他面前了，才發現自己的教室外來了一位訪客。

“你怎么來了？”白謹言詫異道。

陳若玟的嘴都撅到天上去了。

“我等了你一個半小時！你都沒看到我嗎？”

“抱歉，我沒有注意到……”

“我這么好看一個人站在你面前，你都沒看到？”

“額……”

白謹言剛想解釋兩句，他身前的小雨點突然拉了拉他的衣擺，仰起了頭。

“白老師，這個漂亮的姐姐也是俺們的老師嗎？”小雨點期待道。

白謹言笑著點了點頭。

“對，這是陳老師，專門趕過來給你們上課的。”

孩子們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十幾個小孩規規矩矩地站直了，然后朝陳若玟鞠了個躬，聲音零散交錯卻十分昂揚地喊道。

“——陳老師好！”

被這樣突如其來的熱情沖地發懵，陳若玟不知所措地側了側身。

“嗯……你們也好。”

最前排的小雨點仰頭望著陳若玟，眼睛里就像有星星在閃耀。

“陳老師，你是從天上下凡的仙女嗎？”

陳若玟嘴角彎了彎。

這里的小孩看起來笨笨呆呆的，但是……眼光還不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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