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因為那個女人嗎？

落梅所想的，正是明哲的疑問。

房間里屏風后面，煙霧繚繞，鄭曲漾坐在浴桶中，看著水面上漂浮著的花瓣兒出神。

“明哲，你想問什么？”

“啊？沒有，公子。”

用手指夾起一片花瓣，被熱氣蒸得滿臉通紅的鄭曲漾輕輕笑了起來：“你神游太虛了。”

這才反應過來的明哲連連道歉，他才看見，由于自己走神，竟然在同一個地方搓了半天，把那塊皮膚都搓紅了。

明哲充滿了歉意：“公子，為何不讓落梅進來伺候？”

他也是同落梅一同長大的，別的先且不說，單單就說服侍主子，落梅可是整個鄭府里面最細心周到，最強的一個。

就連挑剔的夫人，都對她贊不絕口。

所以，落梅在府里的地位，自然是很高的。

鄭曲漾似乎也很依賴她，這么多年，不管去到哪兒，他都會帶著她一起。

就連去云游，去會友，不方便的時候不惜讓落梅女扮男裝，也要一同去。

“嗯，我怕寒冰不高興。”

“什，什么？”

明哲驚訝得差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公子，寒姑娘她……”

“我知道，她心有所屬。”

明哲不吭聲了，只是心里有些不解，既然知曉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那這樣做又有何意義？

但是他不敢問，因為，他看見自家公子在提到寒冰的時候，臉上那抹笑容。

那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笑容，很開心，也很幸福……

“寒冰她不能理解，我們這里人的生活方式和習慣。比如，丫鬟可以替主子擦背，甚至一同沐浴。”

“我們時常提男女有別，卻從未將丫鬟下人們當成過女人。”

“是不是很有意思？”

明哲聽得一頭霧水，大戶人家不都是這樣過的嗎？有什么意思？

甩甩頭，不懂他也懶得問，問了也不懂。

“只是公子，你這樣做寒姑娘也不會知道。”

“無需她知曉。”

明哲撓撓頭，他更不懂了。

“但是公子，你以后終究要成婚生子，到時候……”

“沒有那個時候。”

“啊？”

“除非，那人是寒冰。”

鄭曲漾堅毅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溫柔：“所以，從現在開始，我要為她守身如玉。”

“咚”

明哲身形一晃，摔在了地上。

惹得鄭曲漾放聲大笑……

笑聲從屋里傳到了外面，落梅的眼淚，流得更兇了。

深夜，寒冰從睡夢中醒來。

摸了摸身旁，被窩都已經變冷了。

那個男人，應該早就起身了。

看了看窗外，一絲月光都沒有，陰沉沉的天，黑乎乎一片。

他能去哪兒了呢？大半夜的。

寒冰沒由來地一陣煩躁，心里有一種強烈的不安。

起身，穿衣，打開房門，然后又關上。

她想出去看看，但這不符合她的性格。

她對他要有信任，絕對的信任，她不想打破現有的一切。

不管他去做什么了，她都要選擇相信他，否則，一旦有任何差錯，他們之間就會有隔閡。

站在窗戶下，看著伸手不見五指的窗外，她思緒萬千。

信任這種東西，一旦有了一絲裂縫，哪怕只有一點點，那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變大。

瞧，就半個時辰的時間而已，她就感覺自己忍不住了。

兩人好端端的睡在一起，然后半夜突然另外一人就不見了。左等右等都不回來，這讓她要如何理解？

從窗戶躍了出去，她朝著若惜苑的方向掠去。

直覺告訴她，冉宗延一定在這里。

然而，她卻撲了個空。

這讓她的心，一下子安定了許多。

同時，愧疚的心情油然而生……

她在懷疑什么呢？

如果冉宗延跟蘇云曦之間，真的有情愫，那么，她現在這樣做又有什么意義呢？

她的性格，明明可以爽快放手，成全他的。

患得患失，從來都不是她該有的情緒。

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她往來時的方向原路返回，大半夜的她這是在瞎折騰什么？還不如回去繼續睡覺呢。

一陣風吹過，淡淡的香味飄進了她的鼻子里。

這香味兒，很是熟悉啊……

看來這大半夜的，王府睡不著的遠不止她一人。

寒冰慢悠悠地跟在了那人身后，遠遠地，看她熟門熟路地進了竹園。

她沒有繼續跟上去，只是縱身一躍，跳上了通往竹園必經之路旁的一棵樹上，躺在了樹枝上，若有所思地看著黝黑的天空。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

天亮了……

寒冰都餓得肚子咕咕咕的叫了，那人都還沒有從竹園里走出來。

從樹上跳了下來，拍拍手，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她自嘲地笑笑，這一夜，她都干了些什么？

還不如去找點早飯來吃吃呢……

吃什么好呢？

還未走到大門口，一個人影旋風一般站到了她的面前。

極快的速度，讓她有了剎那間的恍惚。

“大姐大，吃包子。”

四個熱氣騰騰的大肉包遞到了她的面前。

包子的后面，是墨信昌笑瞇瞇的臉……

“是郭記的包子啊……”

“是的，我特地去給大姐大買的。”

寒冰有些窘迫：“我身上沒帶銀子。”

他爽朗地一笑：“不要銀子，我請客。”

“好。”

從他的手里接過了包子，寒冰繼續朝大門走去。

“大姐大！”

又一張笑瞇瞇的臉冒了出來。

“段杰風？”

“我給你買了好東西。”

他神神秘秘地從身后拿出了一個壺，遞給了寒冰。

隱藏在暗處陳夏花眉頭皺了皺，她可沒有忘記，那個壺里面裝的東西那股難聞的味道，真是搞不懂，為什么寒冰喜歡喝聞起來壞掉了的東西。

接過壺，晃了晃，香氣似乎要沖破瓶蓋飄出來一樣。

“謝啦，是不是銀子也不用了？”

段杰風憨厚地一笑，意思不言而喻。

這下，吃的喝的都有了，她也不用出府去了。

心滿意足地拿著吃的喝的，她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對了。”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轉過頭來問段杰風：“這個豆汁兒，你到底是從哪里買到的？上次我去你說過的那個胡同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

“是嗎？那應該是大姐大你去的時間不對，這個只有清晨才買得到，晚了就沒有了。”

“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我買不到呢，生意這么好？看來下次我要早點去了，總之，謝謝啦。”

聲音消失的同時，她的身影也跟著消失了。

她沒有去書房，而是來到了太平園，坐在字碑前，鄭曲漾坐了三天的那個蒲團上，大口大口地咬著包子。

“這包子惹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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