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自己不想回答的問題，最好的方式就是反問回去，這是隊長教她的應對方法。

封璟搖頭輕笑，自己剛才到底怎么了，他竟然突然那么想知道蘇婳的看法，她一個傻乎乎的野丫頭，她的看法有什么重要的。

“以前，聽說過。”

為了不讓封璟繼續問自己，蘇婳決定自己多提問，“你以前也在京城待過？”

“是。”

“待過多久啊。”

封璟皺眉沉思，這個事情他竟是沒有仔細算過的，“七八年左右吧。”

“然后，你家道中落，就離開京城了？那你離開京城也有十多年了吧。”

她又腦補了些什么東西？他在京城的時間又不是連貫的，斷斷續續在京城待過加起來的時間大概有七八年罷了。

封璟知道不好解釋，也就沒解釋，開始將今天制出來的白砂糖收攏倒在壇子里，“姑娘問這個做什么。”

這個家伙竟然學她用反問來轉移話題！

可惡！

她不就是瞎問么，還能為什么，“我是想為將來做打算，萬一我家臻兒以后能入京趕考，有個熟門熟路的人帶著多好啊。”

小心翼翼的將白砂糖分進了五個小罐子里，封璟頭也不抬的道，“小臻才上學不到兩個月，姑娘想這些事情未免過早了些，將來姑娘生意做大了，賺了足夠多的銀子，還怕找不到對京城熟悉的人帶小臻去京城趕考么。”

這不是隨便回答的么，蘇婳也在一旁拿出紅布，給小罐子蒙上，然后用繩子栓緊罐口，“我難道會不知道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不是對你更放心么，我哪里放心把小臻交給別的人啊，小臻膽子小，人也單純，需要你這樣細心、又會照顧人、還長得就像不好惹的人護送嘛。”

前半段聽的人心花怒放，后面一句真多余，封璟也不搶蘇婳手里的活兒，轉身過去分裝綿白糖，“以后招了人，我會替姑娘仔細甄選值得信任之人的，這方面，姑娘不用擔心。”

“哦，那你可得用心點，不能走眼，我家小臻現在膽子小，上學也不一定就會變成威猛勇漢，以后說不定還是文弱書生呢，我真的是擔心死了。”

“姑娘下次過去看小臻的時候，會給他送糖過去么？”

“不送。”

“哦？往日對小臻大方，這次怎么如此小氣？”連綿白糖都能送將來廠里的工人，封璟其實并不覺得蘇婳會對弟弟小氣。

作為姐姐，哪能真的不為弟弟不操心，“小孩子沒有自控能力，我害怕他吃多了，會長蛀牙。”

封璟發現，以前蘇婳對小臻還算能狠下心去訓練他的，現在她卻越發不忍心起來，為什么會這樣呢？

難道是因為弟弟離開身邊了，反倒覺得虧欠，所以更心疼弟弟，不想磨煉對方了？

“姑娘擔心小臻練不好自控能力，就更應該給小臻送過去。”

蘇婳摸著下巴想了想，“是哦，通常孩子在67歲時開始換牙，1213歲換牙結束，現在臻兒如果吃糖吃多了，牙齒爛了，壞牙齒掉了，也能長出新牙齒來。”

“家里要生產糖，左右也是瞞不過他的，我也不可能不讓他吃家里糖，壓制太厲害了，將來討厭我這個姐姐怎么辦，萬一以后離開我身邊，一反彈，猛吃糖，那會兒年齡大了，牙齒換不了，那他年紀輕輕就一口爛牙，多難看啊。”

“對，就讓他知道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會造成多么嚴重的后果才好，最好讓他好好疼一下，說不定是好事。”

封璟看著蘇婳再次對蘇臻狠下心，決定采取身體力行、體驗式教育，忍不住愉悅的揚了揚嘴角。

“可是，我給弟弟送了糖，以后別人知道我會制糖了，會不會覺得我不給別人送糖不禮貌呢？我要不要也給書院送一罐呢？是送給書院，還是送給山長？”

“可是送給山長，會不會被別人覺得太會拍馬屁了？”

“只送給臻兒的先生的話，任課先生又有好幾位，不可能只送我喜歡的那個先生吧，其他的也得雨露均沾，這送來送去，那我得送多少出去啊？只送先生也不對吧，還有山長、副山長、主洞、堂長、典謁……”

人情世故這些方面，蘇婳真的不懂，她以前生活簡單，又沒野心，在學校也從來沒有去經營過人脈。

蘇婳一張小臉愁得整個都皺了起來，像是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難題一般，封璟真想不通，對于世界上那么多人來說都算是難題的事情，比如干活兒、養活一大家人這個事、制糖她都能干好，偏偏是很多人都覺得無比簡單的事情她能愁得扯光頭發。

眼看一點頭緒都沒有的少女真的要把頭發都揪下來了，封璟連忙伸手拉住了她扯著頭發的手，“這些事情，其實并不需要姑娘憂心。”

“啊？你的意思是我不用送么？”蘇婳松了一口氣的笑了起來，像卸下一塊大石了似得。

為人處世之道不是教教就會的，他最近的計劃是教蘇婳怎么宅斗，教育得雜了，她這腦袋瓜子吸收不了，還是先拯救她那個同樣沒什么經驗的弟弟比較好。

小孩子從小鍛煉一下也是好的，以后考不上科舉，當個掌柜也是急需要手腕的，就算回家做生意，有點手段，能賺錢，也能當好蘇婳的靠山，不至于讓婆家看扁了蘇婳。

封璟道，“下次你去書院，拿一小罐白砂糖和一大罐白砂糖過去就好，那一小罐的讓小臻留著，大罐的白砂糖，讓小臻自己分出來包成小包，讓他自己送出去，就當作是束脩了。”

蘇婳擔憂道，“可是，小臻能知道怎么分么？”

“我沒去過書院，不知道書院的情況，姑娘不知道怎么送禮，我們擅自做主，恐怕會做的不妥當，但我們是大人，若是做錯了，別人的不滿會體現在對待小臻的態度上，或許會造成原本對小臻好的，反而因為這個事情疏離他，或許會造成利欲熏心的人去接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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