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能確定的就是慕三爺的目的到底是破壞還是暗中相助。

這個疑點的突破口就在趙寶萱身上。

王恩正大吃一驚：“他們給寶萱下蠱？”

張無為輕輕搖頭：“還不能確定他們是用什么樣的方式，我在縉村沒有找到讓人失去心智的藥草，也沒有發現有干擾人思維的磁場。我們從縉村帶回來的瓜果蔬菜那也沒有問題，就是我還沒有想明白的地方。”

果然，相由心生！

趙寶萱回想起來，不寒而栗：“天，現在想起來，我竟然沒有跟黃醫生對視過眼神！！怪不得劉家爹爹總是喊我不要跟她說話，原來她那么陰毒！”

王恩正道：“所以呀，你媽沒時間看著你，就不敢把你放在家里，寧可寄養在別人家，或者放在托兒所。”

趙寶萱不服氣：“那我媽就確定我就不會受委屈了嗎？”

雖然她很年幼，也是知道寄人籬下的委屈的！

她嘟嘟嘴唇，下意識的轉向張無為，想求助。

張無為迎上她的目光：“跟生死比起來，什么事都算不上是大事！”

趙寶萱愣住：“啊？”

她還以為他會理解她的感受，畢竟他也過了很多年寄人籬下的生活。

張無為道：“所有的母親都很想確認自己的孩子二十四小時都是安全的，帶在身邊是最好的方式，如果做不到的話，她一定會找自己最放心的那個人，替自己照顧小孩。”

在他的小時候，他的母親就是這么做的。

一個很疼愛孩子的母親，對于危險的靠近是非常有警覺性的，面對危險的來臨，常常會不惜自己的性命沖上去應戰。

與一個打著危險標簽的人做鄰居，沒有人可以保證下一個受傷害的不是自己對自己的家人。

遠離危險是無需考慮就會選擇的保護自己的方式。

王恩正點點頭：“雖然黃醫生自己說過她是被冤枉的，后來查清楚才把她放出來的，要不然兩條人命怎么可能管幾年就出來呢？但是不管她自己怎么說，那一條街上的人都怕她呀，那時候我又不在家，沒人照顧你，你媽天天擔心，后來干脆連飯館都給搬了。”

這才像他的女兒！

對于普通人來說，不被毒物毒死的最好方法就是遠離毒物，沒有毒物。

趙寶萱不滿，從小就把她送走，難道還是為了她好咯？搬飯館的主意明明就是來趙家吃飯的一個包工頭老板鼓動的，說漁城以后的發展遲早會像大城市一樣有專門的商業街，在用自己家的老房子當飯店雖然能省點租金，但是沒有停車的地方，客人就少很多，就靠幾個街坊鄰居吃點家常小炒是沒辦法把飯店做大的。

那時候王翠郁一心想把趙家的祖傳私房菜手藝發揚光大，謝絕了五星級大廚高薪挖趙青山去當行政主廚的聘請，堅持要保留玉廚館這個招牌。

聽到包工頭老板的提議立即就心動了，后來漁城第一條商業街上的飯館就是玉廚館。

為了把招牌打響，王翠郁花了不少心思，腦子里整天想的都是客人愛吃什么，客人想吃什么。

所以說王翠郁是為了她的健康成長才搬家的，趙寶萱才不信呢！

她輕輕哼了一聲：“其實不搬走生意一樣也是好啊，劉爹爹家的河魚館還不是天天賓客盈門，那些街坊鄰居誰家里招待客人，就去他店里端兩個菜。”

張無為很自然的接道：“就是你帶我和賽文去吃飯的那一家？”

那條小巷子的確是很有人氣，一走進去就是滿滿的歷史，那才是真正的漁城人日常生活的樣子。

趙寶萱點頭：“是。”

“那你家老房子還在嗎？”

“在呀，租給別人了。”

“生意好不好？”

“馬馬虎虎咯。”據說經常交不上房租，總是要拖欠。

張無為建議：“你要是喜歡那里，可以把那房子收回來，按照自己喜歡的風格裝修一下搬回去住啊。”

趙寶萱：“！”

對哦！我怎么就沒想到呢？

王恩正笑笑：“她媽不讓……”

趙寶萱皺著鼻子：“我媽最霸道了！那個黃醫生人早都不在了，我現在又不是小孩子，能被誰騙呢！”

“不是不是，寶萱，不是你想的那樣。你看現在這房子，我們四個人一人一個房間都住不完，要是你不在家住，這房子真的就變成旅館了。”

這個才是事實。

趙寶萱翻了個小白眼兒：“這房子還是為我買的咯？”

嗬嗬，她還得感謝王翠郁咯？

她轉頭看到張無為眼里的笑意，小脾氣一下沒收得住：“你是不是要說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張無為笑，現在這個時候就算是也得說不是啊：“以前的事我不是很清楚，不方便發表意見，不過你想想看，玉廚館現在的消費人群會不會去到你家老房子那邊消費？”

當然不會嘍！趙寶萱秒懂，頭頂上的小火苗瞬時熄滅。

她明白張無為的意思了，不管當時搬家的想法是不是為了她好，但是從長遠的目光來看，玉廚館現在的名氣，的確是給她帶來了好處。

鄰家小妹和小家碧玉還有大家閨秀，見識和氣勢完全不一樣。

她以前在老街那邊的同學，沒有一個混的比她好，過的都是普普通通的日子，偶爾見到她還會對她表示羨慕。

張無為在這時候又問起了那個黃醫生：“外公，以你的醫術看，黃醫生是不是真的做了傷天害理的事？”

王恩正點點頭：“肯定！”

要欺瞞一般的老百姓呢，謊話只要堅定的說三遍就夠了。

但是對于他們這些非常了解藥性的中醫世家的人來說，人心的狠毒比毒藥毒草還要毒十倍百倍。

像他們師傅就教導說，所有疾病的源頭都在人心。

無論是人是動物還是草木，只要有著非常強的毒性，就會讓有一定常識的人自然而然的感到害怕。

只有天真任性的孩子才會被毒物五彩斑斕的外表所迷惑，不知不覺的丟掉了生命。

王恩正想起來都覺得忿忿不平：“因為那個黃醫生跟我買過中藥，很顯然，她是懂得配毒的。想不到啊，國家培養她去上大學，又給她分配那么好的工作，安排那么好的崗位，本來是想讓她救死扶傷的。誰知她心胸狹窄，一門心思想著報仇，全都用在怎么害人了！”

趙寶萱奇怪的問：“黃醫生要報什么仇？他以前不是跟蘇伯一家人不認識嗎？”

王恩正道：“的確是不認識。本來一開始他們相處的還挺好，后來有一天，蘇小哥病了沒什么胃口不吃飯，蘇奶奶無意間說了一句做飯是沒你媽做的好吃，就這句話，讓黃醫生把他們祖孫倆給恨上了，她去跟老蘇嘰歪說老的小的不好伺候，要分開來過，老蘇沒同意還說了她兩句。”

老街那邊全都是平房，巷子又窄，誰家只要不關門不關窗戶，說話聲音大點別人都聽得見。

本來大家就不看好這兩個人在一起，這剛結婚不到一個月就吵起來了，果然是后媽心黑呀。

街坊鄰居看黃醫生的眼光就有點異樣。

再后來發生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了。

出事的時候，鄰居們也都覺得有蹊蹺，但是醫院來的救護車，還有醫院出的檢驗報告都是因突發疾病死亡，符合正常判斷。

如果不是黃醫生的同事檢舉揭發，隨著時間的流逝，街坊鄰居們幾乎就把這件事情淡忘了。

當年的漁城還沒有現在的規模這么大，不論哪個角落里出點事情，很快就街聞巷知。

黃醫生被抓走之后，蘇家就留下這可憐的孩子，還是街道上出了部分力量給補貼一點生活費，其余的時間那孩子都是東家一口飯西家一口飯這么慢慢活過來的。

趙寶萱心生同情：“怪不得蘇伯看起來那么弱。”

原來是小時候中過毒。

她還以為可憐的蘇伯是孤兒，思念親人太過導致的。

知道事情的真相，獨自存活就很容易抑郁，害人兇手還能活著出來，還能比受害人活得更好更滋潤，才是讓人難以忍受的。

“還好蘇伯沒有那么狠的仇恨心，”趙寶萱聽說了事情的真相之后，覺得還有值得慶幸的地方，隨即又自我否定道：“哎，蘇伯沒什么文化，就算他想報仇也沒什么好辦法吧。”

說完這句話，又覺得自己好像說的不對——打不打得過都不能報仇啊，冤冤相報何時了——反而還會牽連一些其他無辜的人。

王恩正道：“話不是這么說的！每個人的心地不一樣。有的人能因為芝麻丁點大的事情就刻骨仇恨幾輩子，有的人心懷大局就算是失去親人也會原諒對方。”

趙寶萱：“……”

如果要她大度，除非是她太弱太沒用報不了仇，只能忍氣吞聲茍且偷生。

呃，好像還真是這樣哎，她忍氣吞聲的時候居多。

張無為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如果真的遇到那樣的事，就要讓自己努力變得更好，在實力上碾壓對手。”

沒有實力，光有一股氣，那是冒傻氣。

趙寶萱一下子想起張無為的遭遇來，恍然發現自己說錯了話，就不該提這個話題的，她有一種說中了人家的傷心事的愧疚，連忙補救：“換做是我，過了十年可能就忘了！”

張無為沒說話，只是彎了彎嘴角：“不說這個話題了，等下會影響睡眠。”

不只是情緒才會影響人的睡眠，一個令人糾結的沒有完美結局的事件才更容易讓人輾轉反側。

人都有修補和彌補的天性，哪怕結局對于世人來講是好的，但是一旦不符合自己的標準，就總想著要修改這件事，讓事情的結果看上去變得更好。

趙寶萱順著臺階下：“沒關系的，外公給我煲了湯藥，喝完了睡一覺，明天早上起來什么都忘了。”

她曲臂做健美狀。

張無為終于忍不住笑了：“那就好，你去休息，我跟外公再說幾句話，等下我還要回公司一趟。”

趙寶萱依言起身，離開去洗漱。

“無為，你怎么叫我外公了？”王恩正剛才就聽著覺得有點不對勁，不知突然改口是什么情況。

張無為很坦然：“賽文跟著寶萱叫你外公，然后他覺得他跟我是哥們兒，再管我叫師叔覺得很不公平，是他們兩個一致要求讓我改口的——只要他們兩個在場或者有其中任意一個人在場的時候我就必須改口。”

王恩正樂了，這幫年輕人真有意思：“嗨喲，你還跟他們一般見識呢。你說想找我說啥？”

“我想問問您對慕三爺的看法。”

“你是想問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人會神通，或者到底有沒有鬼嗎？”

“是。”

“告訴你吧，肯定有！我見過！”

對這個答案，張無為并不吃驚，他相信慕三爺的確能掌控某些普通人看不到的隱形物質和陰性信息。

其實他更想知道的是慕三爺在工地上到底想做什么？

他懷疑多年前在曉城的那個小區工程中，慕三爺一定親自到場了。

只是當年他自己當年太年輕，不懂這些道行，更不認識修得神通的人，才單純的以為一切只是工程事故，是自己學藝不精，經驗不足造成的。

王恩正趁著女兒女婿沒回來外孫女又不在場的空隙低聲說道：“我曾見過我師傅土遁，搜了一下，你就看見他在你面前消失了，過一會兒他又拿著百里之外的藥草過來給我，我師傅的土遁之術一定是天下第一。至于別的法術他老人家會不會我沒見過，不過我出去采藥的時候就遇到過會飛的道人。”

說文雅一點就叫做御風而行。

這些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本事。

沒有數十年的正確修煉，還有師傅的助力，自己看書去練，別說三年就是三輩子也修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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