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茂典這般大的火氣，若是都出到他一個人的頭上，那他鐵定死定了，這個時候，要把所有的責任都甩到這曹永春一個人頭上去才好。

裴智明這般想著，頓時來了精神，道：“都怪這曹永春，他來到杭州城，找到了我，說是這宋掌柜面上瞧著憨厚老實，實際上十個陰險狡詐之人。”

“說什么，這宋掌柜已經打好了主意，等到裴記茶行發出的貨到了云縣之后，便在那貨中換掉一部分的真貨，摻進去一部分的假貨，以裴記茶行信譽有失為由，對裴記茶行進行要挾，索要好處。”

“他說這般的話，我也是十分震驚，有些不敢相信，覺得這會不會其中有詐，但那曹永春說，他也是云縣之人，對宋掌柜是怎樣的人十分清楚，斷然不會有錯的。”

“還說什么，原本他也是不想趟這趟渾水的，只是同樣是做茶葉生意的同行，他著實不忍心看著咱們這聲名赫赫的裴家受到這般的算計，便想著來給我提個醒。”

“而且他說，只要我退了這筆訂單，便不會招惹上這樣的禍事，避免不必要的損失，也能保全了裴家的聲譽，還說什么，我若是因此和宋掌柜取消了訂單的話，他可以幫著賠償了這定金的損失，也能替那宋掌柜吃下這批的貨。”

“我尋思著，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凡事還是得長個心眼，有備無患的好，這生意和宋掌柜做也是做，和曹永春做也是做，和曹永春做生意的話，還能避免一些麻煩，便應下了那曹永春的話，和宋掌柜退了訂單，與曹掌柜做了生意……”

裴智明說著，偷偷的看了裴茂典一眼，見他此時依舊是怒氣沖沖的模樣，急忙補充道：“爹，我當時真是沒有想太多，只是惦記著咱們裴記茶行的聲譽，擔憂裴記茶行名譽受損，所以才這般做的，我當真是沒有要刻意害宋掌柜的意思。”

“沒有刻意要害山子的意思？”

“這所有事都是那姓曹的主意，和你沒有半分的干系？”

“我呸！”

裴茂典怒喝道：“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兒，信了你的鬼話？你多大歲數了，在生意場上待多少年了，還看不穿這曹永春要撬山子生意的主意？”

“我瞧著你根本就是揣著明白裝糊涂，根本就是看的清清楚楚，便宜貪盡，這會子卻在我跟前把這責任給撇的干干凈凈？”

“王八羔子，你以為你爹活了多少年，看不穿你那點小伎倆？”

裴茂典盛怒之下，又扔了一個杯子過來。

那茶杯幾乎是擦著裴智明的耳朵過去的，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嚇得裴智明幾乎是哆嗦了一下。

這摔茶杯的陣勢，他可是從小看到大的，裴茂典每每教訓他的時候，便會摔上一個茶杯，這功夫都已經練出來了，幾乎是百發百中，每一次都能正中額頭，砸他一個滿頭流血。

這回裴智明看到裴茂典拿茶杯的時候，心里頭是哆嗦了又哆嗦的，甚至還往前伸了伸脖子，想著既是橫豎都是個死，那就死的更壯烈一些。

可這回，茶杯沒有落在額頭上，而是擦著耳朵邊過去，可見這裴茂典當真是看他也上了年歲，給他一點面子。

不過，也可能是因為裴茂典實在是太生氣的，所以一時失手了。

不管是因為哪個緣由，裴智明都能確定一件事情，就是他今天若是不把事情給交代清楚的話，是斷然不能活著走出來這裴家老宅了。

裴智明正在這里思索著，裴茂典的怒喝聲再次響了起來：“你且老實交代，你吃了那姓曹的什么好處？”

“除了答應你每年在裴記茶行拿貨，且只增不減，除此以外，還有什么好處，說！交代清楚！”

裴茂典這猜測，幾乎是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裴智明這心中越發的膽怯：“還有，還有一株珊瑚……”

“就知道！”裴茂典喝道：“從前就知道你好玩這東西，就數落你玩物喪志，萬萬是不能貪這些東西的，結果你現在非但是不聽，還變本加厲了？竟是為了一株的珊瑚，不顧裴家的聲譽，連是非黑白都不分了？”

“這事傳了出去，往后咱們裴家可以說是信譽盡失，還有什么臉面在杭州城里頭呆，還怎么和南來北往的客商做生意？”

“你這當真是要氣死我！”

裴茂典越說越生氣，騰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裴安，裴安，把我那鞭子拿過來！”

裴智明頓時一哆嗦，這說話聲音里頭都帶了些哭腔：“爹，爹，我知道錯了……”

“我待會兒就去尋宋掌柜去，給宋掌柜賠禮道歉，再把這訂單給宋掌柜不回去，我這價格上，再給宋掌柜降上五分，不，降上一成！”

“我再把曹永春那單子給退了，把他攆回去，我保準把這事兒給辦好，爹你就饒了我這一回可好？”

“事兒是要辦的，這鞭子也是要打的，否則的話，我看你是記不住錯，不知道自己是干啥吃的！”

裴茂典怒喝之后，朝著那邊喊：“裴安，裴安，你是耳朵聾了，還是腿瘸了，拿個鞭子這么久都拿不回來？再拿不過來，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那邊已經拿了鞭子，遲遲不敢出來的裴安，聽著這話的時候，心里頭咯噔一跳。

老爺啊老爺，你也別怪裴安不替你考慮，著實是老太爺實在駭人的很，這個時候，我也是保命要緊了。

對不住了，老爺。

裴安咬了咬牙，握緊了手中的鞭子，快步走到了裴茂典的跟前：“老太爺，給您……”

裴茂典劈手便奪過了那只鞭子，抖落了兩下，在空中試了試聲響，鉚足了勁兒，掄圓了胳膊的，朝著裴智明的后背便甩了過去。

一鞭子下去，裴智明這額頭上，便生出了一層的冷汗，后背是火辣辣的疼。

喊是不能喊的，若是喊出聲來，哭出聲來，裴茂典只會抽的更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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