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上自己買好的特產，暖艾沿著公路往上走，大概五百米就是暖艾小叔家，小叔是暖艾爸爸唯一的兄弟。

暖艾爸爸是奶奶的第一個兒子，不對應該是養大的兒子，所以暖艾爸爸的爺爺和爸爸格外寵暖艾爸爸，從小到大暖艾爸爸都沒怎么吃苦。

可是小叔出生在暖艾爸爸后面，就沒有那么得寵了，很多暖艾爸爸不干的活，都是小叔做。

奶奶自然看不下去，所以奶奶格外偏疼小叔一家。

聽暖艾媽媽說，暖艾媽媽和暖艾爸爸剛結婚那會兒，第二天暖艾奶奶就來他們家里，把涼席皮箱手表什么的都拿走了。

還說這些要留給小叔結婚時候用。

暖艾爸爸和小叔分家的時候，暖艾爺爺已經不在人世，暖艾家就分得了一個皮箱，幾個碗筷。

好在暖艾外公家，對暖艾媽媽格外疼，外公家只有暖艾媽媽一個女兒，其他的是三個兒子，暖艾外公對暖艾家又是送糧又是送油。

也多虧了暖艾外公的照拂，暖艾家沒有經過什么大風大浪。

暖艾奶奶幾乎都在小叔家，做的農活產量也是給了小叔家。

既然姑姑不在家，暖艾就先去看奶奶好了，她也有大半年沒有見過奶奶了。

小叔家安安靜靜地，這時候應該堂哥和堂妹都在家才對啊……

“奶奶……小叔……嬸嬸……哥……”暖艾站在小叔家的一樓客廳喊著。

無人應答。

往里走，到了樓梯處聽到電視聲音，估摸著應該有人，換了鞋子去了二樓，“奶奶……小叔……嬸嬸？”

到了二樓，奶奶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聽到聲音轉過頭來看到暖艾，一下了笑了，“艾艾回來啦。”

“奶奶。”

暖艾放下手里拎著的東西，走到奶奶身邊坐下，“奶奶一個人在家嗎？”

“你嬸嬸和你妹妹也在。”奶奶握著暖艾的手，暖艾感受著奶奶手上傳來的不平感。

低下頭看著奶奶已經皺得不能再皺的手，“奶奶，你現在能不干活就不要干活了，哥哥和妹妹上學去了也不用你幫什么忙，叔叔和嬸嬸的事情他們自己會打理的，你自己的身體更要緊。”

“我知道。”奶奶笑著答應。

暖艾知道奶奶定然不會將自己的叮囑放在心上，這會兒子答應了，轉頭就忘了，依然伺候著小叔一家。

暖艾也不好再多說，畢竟叔叔嬸嬸是長輩，輪不到她這個小輩說這些。

她剛才這樣說也是心疼奶奶。

奶奶為小叔家做了一輩子的活，之前還因為給小叔家曬油菜籽，摔到了溝里。

之后整個人都不大好了。

好像是一下子什么毛病都摔出來了，暖艾那時候上高中，還請了假照顧奶奶。

只是奶奶對她和對堂哥的態度迥然不同，這些都過去了，暖艾也不想計較那些了，她對于奶奶記得的都是奶奶對她的好，教養她的那些道理，她很感激，一直都記得。

“我去和嬸嬸打個招呼。”

“去吧。”

暖艾站起身去了嬸嬸的臥室，敲了敲門，“嬸嬸。”

一會兒時間，門打開了，嬸嬸站在門口，“哎喲，是我們暖艾回來了啊，怎么會里了也沒有提前和我們說一聲啊？早知道你要回來，我就準備你的飯了。”

“嬸嬸。”暖艾笑了笑，“嬸嬸見外了不是，我爸爸說以前和姑姑說過了，我還以為姑姑會和叔叔嬸嬸提過。沒想到……”

暖艾嬸嬸臉色一變。

不顯老的嬸嬸聽出來暖艾話里另外的意思，不就是說她裝模作樣，還明知故問嗎？

“呵呵……”嬸嬸剛想說什么。

“姐你回來了啊？”堂妹從屋里出來笑著和暖艾打招呼，然后親切地玩著暖艾的手，“昨天晚上奶奶還在說你今天要回來呢，我想死你了。”

堂妹的話無疑又是一巴掌狠狠地砸在嬸嬸的臉上。

堂妹倒是沒發現什么不對勁。

暖艾也懶得和嬸嬸計較，“是啊，剛到家。我給你買了些吃的，放桌上了。”

“謝謝姐。”堂妹松開暖艾，去看暖艾給她買了什么。

“嬸嬸也來吧，我買了一些特產回來。”暖艾不計較嬸嬸剛才的話，依然笑著。

“嗯。”倒是嬸嬸有些不自在，嗯了一聲。

暖艾率先轉身離開，給尷尬的嬸嬸流出空間緩緩。

“奶奶，這是給你的。”暖艾從袋子里拿出給奶奶的那份。

“妹妹，這是你的。”暖艾又拿出給堂妹買的東西。

“哎喲，你又去浪費這個錢，你要省著點錢，不用買這些，奶奶我不缺這些東西，只要你們都好好的，我就心滿意足了。”奶奶看也沒看暖艾買的東西，滿心滿眼都是暖艾。

半年不見，奶奶也的確很想她。

“瞧奶奶說的，我也希望奶奶好的，身體健康才是最重要的。”暖艾看著已經皮包骨頭的奶奶，心疼地很。

“好。”奶奶很滿足地應聲。

“姐，你在學校怎么樣啊？那邊好不好玩？有沒有什么新鮮事給我說說唄？”堂妹拿著吃的，一臉的笑意，等著暖艾給她講講趣事。

嬸嬸這時候也坐了過來，看著暖艾買的一大堆東西，眼睛笑的都快看不見了，“艾艾也是，都是自家人，還買什么東西啊？這樣都見外了。”

“不見外，該有的禮節還是要有的。”暖艾回答。

“呵呵，艾艾一直都是這樣懂事。”嬸嬸夸贊暖艾。

暖艾心里嗤笑，懂事？在嬸嬸眼里，她就沒有懂事過，她一直是個不懂事不會看人臉色，不愛干凈還懶惰的一個人。

算了，說這些沒什么意思。

“是啊，我這樣懂事還是嬸嬸教的好，那些年在嬸嬸這里住的時候，嬸嬸教了我不少呢。都是嬸嬸的功勞。”暖艾說話也夾槍帶棍，絲毫不遜色。

嬸嬸放佛聽不出來暖艾話里另外的意思，依舊笑呵呵的。

暖艾心里咋舌，嬸嬸就是這樣一個厲害的角色，剪短的頭發，衣服干凈利落，在這個家里也是說一不二的，嬸嬸的話小叔根本不敢反駁。

加上嬸嬸生了一兒一女，在家里的地位更是牢不可破。

不過這些在暖艾看來，只覺得很可笑，又很可悲。

“艾艾，你爸媽什么時候回來你知道嗎？”奶奶突然問暖艾。

“他們可能是臘月二十左右回來，爸爸說看了黃歷，就那幾天的日子好，爸爸開車回來總是顧忌很多。”暖艾回答奶奶的問題。

“好好好。”奶奶拍了拍暖艾的手。

“你爸媽就是有能耐，你看你爸爸都買車了，我們還什么都沒有，艾艾也是有福氣的，以后發達了可不要忘了嬸嬸和你叔叔他們啊……”嬸嬸剝了一個砂糖橘，說著半真半假的話。

暖艾聽到的卻全是嘲諷和酸意。

“嬸嬸說哪里去了，叔叔和我爸是親兄弟那是一家人，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呢，不管是我爸發達了，還是叔叔暴富了，左右都不會忘了自己親兄弟的。”

“再說了，我爸也就是買了個破大眾，沒什么的，連房子都只是建好了沒裝修，什么都沒有啊？”

“哪像嬸嬸家里，這沙發，這裝修，不知道甩我家幾條街了。”暖艾這些年在暖艾媽媽的熏陶下，說話都不帶臟字兒，就能噎得人接不上話。

這不，嬸嬸又被堵的說不出話了。

“奶奶，等我爸回來了，你就下來我家里住一段時間，一年也就這么一段時間，要好好聚一聚。”暖艾不看嬸嬸難看的臉色，轉頭笑瞇瞇地對奶奶說道。

“好，等你爸媽回來，我就搬下去。”奶奶答應。

“嗯。”暖艾點頭。

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奶奶……嬸嬸……我先去喊姑姑，坐了一天的車很累，想休息休息。”

“好，你姑姑在那邊的麻將館里打牌，你去喊她，這個點兒了，她應該要結束了。”奶奶對暖艾說道。

“嗯嗯。”暖艾點頭。

“奶奶嬸嬸妹妹，我先走了。”暖艾打了招呼，下了樓。

換回自己的鞋子，看了看樓上，暖艾眼里全是落寞。

如果，她剛見到嬸嬸，嬸嬸不用那樣的話試探她，她也不會用話刺她。

如果，嬸嬸對她關心一句，餓不餓，困不困，她也不會毫不留情面。

終究是親人，為什么要滿腹心思？

將滿心的算計都給了親人，于自己又有何益？

剛才她一提等爸媽回來就讓奶奶去她家，奶奶應得如此之快，嬸嬸一點挽留的意思都沒有，可見奶奶在這家里毫無地位可言。

暖艾準備離開，就聽到樓梯處傳來奶奶的聲音，“艾艾，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好，奶奶你慢點。”暖艾應聲。

然后又脫下鞋子上樓攙扶奶奶。

下了樓，到了一樓，奶奶拉著暖艾去了右側奶奶的房間，“你來，奶奶給你東西。”

暖艾看著臟亂不堪的房間，甚至連墻都是黑黑的，也不知道奶奶是怎么在這種環境下過的日子。

暖艾走進去打開窗，“奶奶，房間多透透氣，不要總是把窗戶關上，對身體不好。”

“好。”坐在床頭摸索東西的奶奶，應聲。摸索了半天，終于摸到了，“艾艾，你來。”

暖艾坐到奶奶身邊，笑著問道，“奶奶這么神秘的樣子，是要給我什么好東西啊？”

“吶，就是這個……”奶奶降手中的東西放到暖艾手上。

暖艾看著手上的小本子，哭笑不得。

“這個啊是我從樓上搬下來的時候收拾到的，我看上面有你的名字，我就給你收拾起來了。”奶奶如實說道。

暖艾看著這一疊齊齊整整的書信，竟然一事件不知道該不該給奶奶道謝了。

“不知道是不是重要的東西，不敢扔，怕你回來了找。”奶奶認真地說道。

“謝謝奶奶。”不管怎樣，暖艾還是很感激，給道謝后將東西放到外套兜里。

“走吧，我和你一起去找你姑姑。”奶奶站起身，準備朝外走。

“好。”暖艾跟上。

上前攙扶奶奶，往茶館方向走去。

剛走出去不久，就見見姑姑了。

“姑姑。”暖艾乖巧地叫人。

“誒，艾艾都回來了。”姑姑應了聲。

姑姑五十多歲，可看起來還是很年輕，估計是不怎么干農活的原因，姑姑的一兒一女很爭氣，大女兒一個在省會的醫院做護士，小兒子自己做生意，姑姑的生活還是很不錯的，平時和姑父基本都是在茶館呆著，除了吃飯回來，基本上都是在茶館里打牌的。

早些年本來姑姑和姑父鬧離婚的，姑父在外面找了個女人，還是同鄉同村的女人，把姑姑氣壞了，大鬧要離婚。

姑父那段時間又沉迷賭博，很大金額的那種，更是讓姑姑生氣憤怒。

好在兒女規勸，也算是威脅，說姑父要是再這樣下去，他們是不會管姑父后半輩子的，姑父才和那女人斷了聯系，那女人也出去務工了，姑父也不再參與大金額的賭博。

倒是有點浪子回頭的感覺。

現在姑姑和姑父在家也沒有事情做，孫子外孫女都長大了，也不需要他們幫忙帶，沒事就去茶館打打小麻將。

生活倒是過的肆意舒服。

連帶著姑姑看起來都年輕了很多。

不過，姑姑和奶奶看起來倒是不像，只有笑起來的時候，那開懷的笑聲相似。

只是奶奶摔了之后，暖艾很少看到奶奶開懷大笑了，最多的就是淺淺一笑，脾氣也溫和了很多，說話也變得慢了下來。

“明知道今天艾艾要回來，還跑去打牌，一天不打牌會怎樣？”奶奶看到姑姑率先替暖艾抱不平。

“沒事兒做嘛不是，我也不知道艾艾回來的具體時間，總不能在家干等著一天吧？”姑姑朝暖艾努努眼，“再說了，吃的床鋪我都給暖艾準備好了，回去吃了東西洗個澡就能休息了。”

“那還行。”奶奶點頭，這關才算是過了。

“謝謝姑姑。”暖艾向姑姑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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