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紅性子彪，順手抄起個三齒耙子往墻根沖。

“是恁個不學好的龜孫上房，看我不一耙子耙死恁！”

林紅的娘家跟甜水村隔了一道河，口音有點侉，膀大腰圓的掄起三齒耙還真有點北方女人的彪悍。她可不是是說說而已，這一天天的今天魏家上門圍個門，明天再來個張三李四王二麻子的爬個墻頭的，她家可還有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呢，要是傳出去她家窈窕還嫁不嫁人了！

“哥，你小心點兒！”

閨女甜滋滋的聲音讓林紅險些沒收住手里的釘耙，她一下扔了手里的釘耙，沖過去撲到葉寒跟前。葉寒憨厚地笑了笑，因為背著人跑鬢角上還掛著汗珠。見林紅一臉焦急，葉寒忙安慰：“媽，別怕，沒事的！”

誰管你有事沒事的！

恁個熊孩子，帶著妹妹出去瞎晃悠！林紅狠狠地瞪了一眼葉寒，都不用說話葉寒就看明白了老娘的心思。葉寒不敢狡辯也不敢多說，只好憨憨一笑，讓出了位置。

林紅一下越過了葉寒，一把抓住葉窈窕：“窈窕，往后別跟著你哥哥了，我說怎么聽朱三媳婦說你要出去呢，原來是憨老大引著你的！”

葉窈窕忙看了眼葉寒，葉寒沖著妹妹憨憨一笑，很有種大哥的擔當。葉窈窕要開口辯解的話剎時哽在了喉嚨里。實在是對上葉寒那樣一副甘之如飴的神情，葉窈窕覺得自己的解釋有點兒多余。

葉寒見妹妹一雙烏溜溜的眼睛里頭閃著歉意，嘴角的笑容越發開得大了起來。葉老大一高興隨手就扔了身上的，伸手去摸葉窈窕的頭頂。

葉窈窕嫌棄地躲開，捏著鼻子：“哥，你身上怎么這么臭！”

葉寒一想，鉆過雞窩又野鴨子下蛋的池塘邊子上埋伏了一頓飯的時候，身上可不有味了么。

“就說你這個憨老大！”

林紅細長的眼睛狠狠瞪葉寒一眼，又揉著葉窈窕的頭發嘴里還要乖啊肉啊的：“乖囡，等等我就揍你哥！”

“憨老大，刁老二，別搶妹妹手里的糖，你們小子嘴咋那么饞哩!”

“葉京，你又說你妹妹，你妹妹比你聽話，你要是嘴皮子癢就去南墻根蹭蹭！”

腦子里突然涌出來的記憶讓葉窈窕的眼睛一瞬間涌滿了熱流，葉窈窕緩緩閉上眼睛，覺得這簡直就是一件讓人不能相信的事情。她一直就是個冷心冷肺的人，怎么到了這兒三天兩頭矯情起來了？

“好囡別哭，一會兒媽就打他個憨老大！”

林紅雖然不知道葉窈窕為何一下子就紅了眼眶，可做媽媽的最會的就是發散和聯想。何況他們家現在還有個魏子健杵在堂屋呢。

林紅想當然就以為葉窈窕是為了那個挨千刀的魏子健傷心難過呢，這個魏子健如果殺人不償命，林紅現在就能抱著三齒耙就去刨開魏小泡子的腦殼子看看里頭到底是不是空心子的！

“媽媽！”

葉窈窕咬著嘴唇，努力讓自己站直嘍。她總算是知道前世那個妹妹為何總喜歡趴在繼母肩膀上撅著嘴巴撒嬌告狀了，且先不說繼妹的囂張跋扈，單說這有娘疼的孩子不由自主腰板就硬，不由自主就喜歡撒嬌啊。就說她現在險些就趴在林紅的肩膀上蹭蹭了！

哎呀媽！兩輩子都沒做過這樣幼稚的動作，葉窈窕莫名紅了臉龐。她有種感覺，自己只怕在這甜水村被葉家人寵得越來越幼稚。

林紅等了又等也沒等到他家乖囡像小時候那樣撅著紅艷艷的嘴巴告狀，只好遺憾地收回了放在葉窈窕肩膀的手，指著被他們一家子忽略已久的人問道：

“這是誰呀！”

地上的葉宸眼睛眨了眨，一張萬年不肯化冰塊的臉上裂出第一道縫。這一家子就是神經病，救人有這樣救的么，不都說鄉間的人淳樸好客又熱情么？

葉宸早就認出了葉寒兄妹倆，這兩兄妹更是怪人，當初將他救上來隨手就扔了也不管他的死后，后來去胡家繞了一圈子給了一包半邊蓮就沒影兒了，現在更好明知道他身上有傷居然就這么讓他躺地上，這可是寒天，雖然還沒到滴水成冰的地步，但是像他這樣直挺挺躺在地上真是骨頭縫里都進寒氣。

林紅可不知道自己兒子救人還被人嫌棄了，她見葉寒支支吾吾沒說出個所以然，氣得重重一拍葉寒的背罵道：“你個死孩子，憨樣兒，你這是救人還是害人啊！這人一看就要不行了你救回來再賴著我們家。還有你救了你也好好放下來，像你這樣一扔，待會兒人死了不是白救？”

還嘟囔：“到時候咱家不得還要貼副棺材？”

看看這說的都是什么話！

葉宸頭疼得厲害，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是被人送進了孫二娘的黑店，說不得就能成孫二娘包子的餡料....

向來頂天立地啥都不怕的漢子，生生就打了個寒戰。他努力讓自己冷靜，支著手臂就要站起來。

“媽，咱奶的可以先借給他用用！”

葉寒憨厚一笑，撓撓頭：“媽，當時也沒想那么多。只是看兩個人拉著他像是要把他扔了就想著畢竟是妹妹救下來的人，不能白費了妹妹的一番心意。”

葉窈窕翻了個白眼，這是怪她嘍！

葉寒又撓撓頭，伸手還想拍拍葉窈窕，又想起自己身上很臭就捂著嘴巴笑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憨老大。

“真憨！”

葉窈窕一直煩躁的心，因為葉寒的舉動驀地平靜了下來。她自己都沒發覺嘴角微微翹起的弧度同葉寒一模一樣，還搖著林紅的手撒嬌猶不自知：“媽，這人要是死了怎么辦？會不會說連累到我啊！”

林紅一把拽過葉窈窕：“你個楞丫頭，什么事情都要摻和，這是你哥哥坐下的事要找也是找他，同你有什么關系？”

葉窈窕：“世上只有媽媽好！”

葉寒：“有媽的孩子像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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