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窈窕執意不肯讓葉建國先走，就想法子拖延。這會兒快過年家家戶戶都會備上一點黏米面做一點梅花糕比小果子這些好放還好吃。葉建國從扒河到現在也就祭灶在家歇了一天，昨晚葉窈窕見他腿上青筋畢露看著就像是靜脈曲張，又不好說自己知道，只好想法子留住葉建國讓他在家休息休息。從和面到上鍋蒸熟要五十分鐘，這么一耽誤時間就不早了。說不定葉建國也就不走了。

“吃過早飯了。”

葉建國搖頭拒絕，卻沒有立刻就說走。

“窈窕，梅花還能做糕？”

梅花不止能做糕，其實還能泡茶。當然現在這時候，誰也不會有閑情逸致弄杯梅花茶。

“爸，你可得等我做完了再走”

說是拖延時間，其實動作很快。葉窈窕在碗里到了黏米面又放了點糯米粉。林紅對閨女從來大方，甚至還將隊里發的紅糖都給了葉窈窕。

葉窈窕笑瞇瞇地摘了半碗梅花，粉紅嘟嘟的花瓣用鹽腌漬過后，沒了清雅后余下的香味卻更加讓人心里酥酥麻麻想嘗嘗味道。

林紅咽了下口水，以前路過芎瞎子門口總是聞到一股好聞的味道。村里人每每路過都要深吸一口氣，仿佛這樣就能讓自己沾染上那種清甜。現在居然能入口嘗一嘗，別提林紅有多高興了。

眼看葉窈窕加了清水正用筷子攪著面粉，林紅就喜滋滋拿了篩子給葉窈窕備用。她腳步輕盈，心里歡喜。畢竟葉建國腿上的靜脈曲張，上省城大醫院都說要做手術，自家閨女弄個偏方，哈哈，好家伙居然青筋少了很多。

葉窈窕麻利地把米粉過篩，因為不能按壓，頭上已經起了薄薄一層汗，正要走的葉建國見狀沒有再說話，只是走到了小鍋屋后頭將大柴劈成小塊讓閨女好拿好用。

“爸，你先嘗嘗看。”

等散發著甜香又帶著梅花特有的清雅、四四方方中間一點梅花瓣的梅花糕放在藍邊碗里送到葉見過你面前時，林紅開始酸拐醋：“你爸一回來就什么都緊著你爸了。”

葉窈窕只好笑嘻嘻地拿一塊才晾涼的梅花糕去堵自己媽的嘴。葉建國吃完一塊拒絕再吃，倒是催著林紅去給芎瞎子送點。林紅索性多拿了一份送給葉老太。

梅花糕雖然費時費事，可是做好了也不過才用了一個小時。見葉建國還是要走，葉窈窕只好給他拿新蒸的饅頭和糖餅。這樣熱熱就有能吃，她還抓了一把小果子，這個也是很壓餓的東西。

“別給我，留著你在家里慢慢吃。”

葉建國怎么會從閨女手里分東西吃。等葉窈窕包好東西再找，人家早就走了。

“來塊梅花糕，一會兒我帶你過去。”

葉宸聞著香味回來，一進門就跟葉窈窕談條件。

葉宸頂著葉窈窕的白眼又塞了一塊梅花糕，還要說她糖放少了。

“沒人請你吃！”

葉窈窕數了數，葉宸這么一會兒就消滅了五塊梅花糕。

“行了，走吧！”

怕真惹惱了葉窈窕，葉宸聰明地轉移話題。

荷花村葉窈窕不是很熟悉，雖然她小姨林玉嫁在了荷花村。林紅從來不提林玉這么妹妹，這么多年倆姐妹離著不算遠，卻很少接觸。

“你哪里來的自行車？”

葉窈窕看著葉宸出去不多時就夾了一輛八成新的大永久，難免奇怪。

“這你就甭管了，不就是一輛車子么，這有什么的。”

葉宸嘴角上翹，他雖然這么說，其實心里挺得意的。

葉窈窕沒再說話，三兩步到了跟前，不用葉宸說話就坐到了后座。葉宸默默地收回自己伸出去的手，左腿撐地右腿用力，一雙大長腿就飛速蹬了起來。

一個標標志志的大小伙兒帶著個窩溜俊的小大姐，這簡直是鄉村流言蜚語說起來的標配。他倆這要是走到人前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說。因為葉宸盡揀小路走，所以遇到的人并不多。

葉窈窕將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這個葉宸嘴巴不饒人，真正辦起事來還是挺牢靠的。

不過等她說了一聲：“謝謝！”后立刻迎來了葉宸一句：“假客氣。”后，也就收起了那點子欣賞。

葉宸可不知道得罪了人，還在那兒美滋滋呢。

以前葉宸在京里時，有發小騎自行車帶著個姑娘就跟要上天一樣他還笑話人家，這會兒輪著他自己了，突然覺得好像也挺不錯。

聞著后頭隱隱綽綽的梅花香，葉宸不知道為什么嗓子眼發干人也有點激動，突然就想皮一皮。

“葉窈窕，坐穩了！”

狠狠地蹬著車子，只想讓兩個輪子就這么一直一直走下去，永遠不停下。這么一個念頭折騰得葉宸就像是一個毛頭小子一般熱血沸騰，下坡的時候也不捏剎車把就任由自行車直直地往前頭池塘疾馳而去。

“慢一點。”

葉窈窕聲音絲毫不顯慌張，葉宸沒聽到自己想像中的驚聲尖叫，難免失望。這姑娘到底是怎么養出來的？就她這樣泰山壓頂、我自巋然不動的淡然模樣哪里像是一個鄉間小村姑？

葉宸心里想著事兒，車頭一歪就又向前沖了過去。

葉窈窕深吸一口氣，兩只手緊緊地抓住了車架子。每回遇到危險，能相信的人就只有自己。葉窈窕習慣性地選擇靠自己，并沒有抓葉宸的胳膊或是攥緊他的衣服，就更不可能像葉宸想的那樣抱住他的腰了。

葉宸嗓子發干，愈發覺得無趣。他腰板挺直地穩住了車龍頭，剎著車穩當地騎到了小路上。葉窈窕松了一口氣，這才覺得攥車架子攥得手疼。

甜水村就是一個勺子形狀的，葉宸帶著葉窈窕走的就是葉窈窕落水的那個池塘。也許是因為這池塘頻頻有人落水，往這邊來的人就更少了，池塘邊上就只有兩三只干黃的蘆葦迎著風披頭散發立著，真是要多荒涼有多荒涼。

經過葉宸剛才那么一皮，葉窈窕話都懶得跟他多說，一路也就是個“嗯，對，啊，好。”葉宸也要臉面，三兩句沒話找話以后也就閉口不言了。

就在葉窈窕以為這一路他都不會說話的時候，拐過池塘，就聽葉宸感慨：“這可真是多虧了你了，要不然我可就....”

“要不然你的事情就辦成了。”

葉窈窕慢悠悠接了一句，驚得葉宸龍頭一下往左邊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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