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走，一群熊孩子！”

趙巖紅著耳朵，笑著攆一群孩子走。

被這么一群破孩子搗亂，趙巖也有點不好意思：“我們去窈窕姐家吧？”

張鶯羞澀地點頭，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樣，興奮地說：“哎呀，你認了林主任當大姑，那以后我跟窈窕姐就是親戚了，太好了。”

張鶯說著還轉了個圈兒，拍著前頭一個小孩大笑：“你帶帶，我帶帶，我是你的老太太，哈哈哈哈！”

小孩先以為張鶯這個傻大姐過來是要揍他呢，誰知道張鶯過來就拽他，然后抻著他的手開始轉圈圈。

小孩都是人來瘋，眼看還有個大點的姐姐跟他玩，高興得跟著笑啊跳著，旁邊幾個小孩看著眼紅，就說：“她拽你，以后就是你媳婦了，哦哦哦....”

說著說著幾個人都開始起哄，張鶯氣得松開小孩的手，跺著腳就追那個帶頭喊的小孩。幾個小孩又不傻，張鶯跑過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往前逃了，張鶯逮不著，隨手拿起一塊小笑土坷垃，使勁一扔，沒扔著。

前頭小孩回頭就笑：

“大笨蛋，沒扔到；大笨蛋，帶手表”

這是過不去手表這一茬了是不是？張鶯恨得牙癢癢，卻見從不遠處走來個人影，沖著張鶯就是一聲吼：“你這個死不要臉的絕小丫，誰讓你扔東西的！”

張鶯一聽壞了，這是沒扔著雞逮著鴨了？她也不笨，這個人聲音聽著有點陌生，估計不是本村人，聽這話音估計這人也沒有怎么樣，大概也就是擦肩而過。

張鶯剛想上前道歉，再問問傷著沒，就聽那個聲音又開始罵起來：

“狗東西，沒聽見啊，快出來賠錢。”

張鶯手下一頓：這人絕對不時好惹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還是快逃走吧。

“走吧，快走！”

張鶯說完拉著趙巖的手，就要跑、哪知道一拉沒拉動，再拉還是沒拉動。張鶯急了：“你個笨蛋，前頭那個人一聽就不是個好惹的，咱們還是不要惹了一身騷的好。”

趙巖剛想說話，有人比他更快。

“你罵誰呢！”來人估計也是怕張鶯跑，三兩步就走到跟前兒指著張鶯破口大罵：“你個不要臉的騷浪·賤蹄子，在這兒偷偷摸摸跟男人私會，還扔石頭砸到我，你怎么這么不要臉呢？你們甜水村的女的，都是這樣沒臉沒皮的？”

張鶯大怒，論跟人打仗罵架，她還從來沒有輸過：“你才是騷浪賤外加不要臉呢，你不是我們村的吧，看看你一個已婚婦女不在家帶孩子給公婆做飯，晚上守歲，你跑我們甜水村來干什么？我們村里的男人長得好，你看直了眼大過年都不在家，跑我跟前刷威風啊!”

如果是平時，趙巖就不吭聲了，畢竟是一個女同志，跟她一般見識不值當的。可是這個女人居然是口口聲聲都是罵人話，而且句句都不好聽，這就讓趙巖不能忍了。

趙巖語言天賦特別的好，每到一處，很快就能學會當地的方言，也就是以前葉宸在這兒，他沒機會發揮罷了。他指著面前的孩子，問她：“沒看到這里還有孩子么？眼睛長天上去了？同志，隨意誣陷廣大群眾這是想去勞改隊嘗嘗他們的飯香不香？”

女人恨聲：“誰誣陷你們了，看看你們這樣兒，誰家小大哥小大姐這么晚兩個人在路上慢慢走？”

一旁的小孩不服氣：“睜大你的狗眼看看我們不是人啊！”

張鶯比誰橫從來就沒有輸過：“你跑到我們甜水村罵我們甜水村人，是不想出我們村子是不是？”

幾個孩子覺得好玩，學著她的樣子站成一排，豪橫得很：“你這個外鄉人，要是胡鬧把你關牛棚跟那個是臭烘烘的叫獸住一塊。”

“不行啊，她是女的！”

“哈哈，她要是住進去，就是女流氓了哈哈！”

“女流氓不要臉，不要臉啊的女流氓！”

幾個孩子蹦蹦跳跳就這么唱了起來。

“滾，給我滾你們這些死孩子，沒收沒管的野孩子，給我滾過去1”

“不要臉哈哈！“

女人被熊孩子氣得臉憋通紅。沒想到這甜水村隨隨便便一男一女都這么厲害這么能罵，又一看趙一米九的大高個兒，不知不覺就露了怯。但是一想到自己來這兒的目的，想到自己要找的人還是這村的支書呢，又立刻挺直了腰板。

“你...你們，我也不是走大路的外鄉的人，這甜水村我可是認識人的，我是來找葉支書的，他們家跟我家是親戚。”

哼，這么說，看看你們敢不敢跟我狡辯。還有那幾個小孩，要是落到她手一個都不饒！

張鶯奇怪地又看了眼這個女人，跟張娣不像，跟葉家人也沒地方相似的。從來沒聽說過大年三十走親戚的。雖然也有當閨女的忙到大年三十送東西給娘家，可那也要吃中飯前，這個女人真是怪得很！

趙巖被人打斷了“壓馬路”，有點不高興：“走吧，跟這兒說這么多廢話做什么？她找誰跟我們有什么關系？”

因為說是葉建民家的親戚，張鶯就不想鬧得太僵到時候讓葉窈窕難做。張鶯當然知道葉窈窕跟葉建民兩家人也就是那么個面子情分，可大過年的，想點什么不好，非要找個人添堵，這對自己有什么好？

張鶯看了女人一眼，決定遠離是非人：“行，那我們快點，我窈窕姐可是做了好吃的，對了，你吃過她做的腌篤鮮沒有。”

張鶯自然沒吃過！不過，自己跟窈窕這么好，為什么這個趙巖先吃到？張鶯輸人不輸陣：“當然是吃過的。”

趙巖松了一口氣，覺得終于找到一個共同話題，至少這一路到了葉家也不會冷場了。

“那你吃過紅燒肉沒有，反正我是從來沒有吃過那么好吃的紅燒肉。”趙巖雖然是極力找話題，可是越說越覺得口齒生津。

“嗯！”張鶯哪里吃過這些，她又不跟趙巖似的臉皮子厚，天天在人家葉窈窕家里頭蹭吃蹭喝的，還紅燒肉呢？她到現在還不知道啥叫腌篤鮮呢？

腌不稀罕，為啥就篤定很鮮呢？嗯，不能再想了，流口水啊流口水！

“你也吃過，好吃吧！”一米九瞬間化身饕餮小吃貨，咽下口水回味：“也不知道咱們窈窕姐怎么就這么能干的，就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紅燒肉，就很多種。”

想起葉宸他們帶著在路上吃的，趙巖的口水就開始流得濕噠噠。“麻將大小的，最下飯，一口飯來一口肉，吃飽了你不想家。”

張鶯：“呵呵”現在反悔不跟他處對象，只要他買手表當趙巖的老太太是否還來得及？

趙巖也算是直男中的泥石流了，就這么著愣是沒看出張鶯同志的不高興來。也可能是張鶯平時大大咧咧的形象給他造成了誤解，也許是還沉醉在醬紅色的大肉塊中不能自拔，趙巖越說越興奮。

他折騰了這么久，剛才也只是囫圇吞棗一般刨了一碗飯，現在事情結束了以后，肚子就又開始鬧騰了。

趙巖這么說著，口水這么流著，眼前似乎又出現了那個一碰就彈的肉皮，燉煮得肥油溜走就只剩下肥肉特有的香的白肉，再要咬一口匝實的瘦肉，嗯...那種感覺，真是妙不可...

兩個人就這么你來我往一會兒紅燒肉，一會兒腌篤鮮的說，惹得幾個小孩兒都用熱切的目光看著他倆，真恨不能跟著一道去。

后頭那個女的默默聽了一段兒，出聲了：

“你們跟葉窈窕是什么關系？“

趙巖往后退了退，對這個不請自來跟著他們的女人很看不上。他也不說話，只是沖著張鶯笑：“我都嘗過一遍，以后學了一個一個都做給你吃！”

他窈窕姐說過，會做飯的男人看著最可愛。為了這份最可愛，他家隊長還專門去縣里的國營飯店學了一天，但是既沒有學會，還懟了人家大師傅，說這種只知道做這種重油重鹽的菜，也能稱得上是大師傅。

看看，飯沒學會做，還讓人家大師傅灌了一肚子氣。自家隊長可真能。

“喂，我跟你說話呢！”大約是因為沒人理她，那女人一張臉看上去很猙獰。這要擱在別人眼里自然會害怕，可是面前這兩個人，一個喜歡懟人，一個才算計過人，哪一個都不是什么老實的主兒。

趙巖眼睛微微瞇起，沒有說話。張鶯卻是立刻轉頭沖后頭幾個還沒有走遠的小孩喊道：“過來，把你們平時跳繩說的話背一遍！”

幾個小孩本來得罪了張鶯還挺害怕的。后來見著這個女人一過來就頤指氣使的對他們說話，不由跟張鶯統一了戰線。再有就是，他們發現那個大高個兒挺厲害的，不笑不說話的時候還挺能唬人。

大一點的心眼子多，聽見張鶯喊忙過來。他也怕那個大高個對他動手。他們剛才沒在意，現在個人都想起來了，這人不就是教會葉家那個大力士葉寒功夫的？

甜水村的大人們對這些不太了解，可是孩子們都覺得葉寒勁大、葉冷能跑。就因為這，幾個孩子居然顯得很樂聽趙巖的話。

“小汽車滴滴滴，馬蓮開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一個從縣里回老家的小孩兒唱起了家屬區跳皮筋經常說的兒歌，張鶯覺得倒是很好聽，可是：“不對，”她指著剛才第一個開口唱買手表的小孩：“你給好好說，說好了我就不找你算賬，不然大年初一我去你家打你一頓，讓你一年都難受。”

村里老人有個說道，說是大年初一不能打罵或者做不好的事情。尤其是孩子，大年初一打孩子，這個孩子逃不了要挨打一年。

這個是不是封建迷信，沒人去管。就跟村里人雖然積極地破四舊，卻也都恭敬地供著芎瞎子是一個道理。

雖然沒人證實這話的對錯，可是孩子們卻都深信不疑。畢竟誰像挨揍？大年歲初一能夠奉“習俗”熊一天沒人管，這就是好事兒。

所以，張鶯一說到這兒，幾個小孩都坐不住了。

一個小孩怯生生地說：“你保證？”

旁邊小孩瞪大了眼睛附和:“你保證？”

張鶯：“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說著給了小孩一下“快點說，不然我就抽鞭子了。”

小孩癟癟嘴，全然沒有了剛才的淘氣樣兒。他還偷偷看了眼趙巖，打量了一下他的身段，終究沒敢扔了手里的小石頭。

小孩兒咽下口水：“報告總司令，你的老婆生了病，什么病，毛病，什么毛，雞毛，什么雞，大公雞，什么大，大豆，什么豆，豌豆，什么碗，吃飯碗，吃死你個外村人！”

小孩兒說完，惡狠狠的瞪了那個女人一眼，旁邊幾個孩子看熱鬧看得哈哈大笑。

“破小孩，我讓你胡吣。”

女人隨手抱起一個大石頭，追著那孩子就追。小孩雖然雖然力氣小，腿腳卻靈便，不多時就跑了一個無影無蹤，而那個女人正站在那里破口大罵。

張鶯和趙巖對視一眼，默契地選了一條小路，完美避開葉支書家的兒媳婦，不多時就到了葉窈窕家。

葉京本來就不想去葉家大房吃飯，好不容易魏家出事兒，葉家大房人都去幫忙了，他們家人才撈著回來。

想起他奶葉老太還要攔著自家妹妹不讓走，他大爺也是一副他們走了就是看不起他的架勢，看得葉京心里的火氣就蹭蹭往外冒。雖然沒有查出全部，但是葉京兄弟幾個都知道葉建民沒安好心。

葉京不信整天跟葉建民住在一塊兒的葉老太會一點都察覺不出來，就算是因為葉建民偽裝得太好，沒看出全部來，可葉建民從來沒有在晚上讓他們一家人守歲的習慣，莫非葉老太一點都感覺不出來？

其實當然是看得出來的，不過是因為兒子比孫女更重要罷了。葉京一直知道葉老太偏心眼，卻不知道偏心值此！

當然，葉京也不是個三歲小兒，小時候還會覺得羨慕葉錦葉前經常有好吃的，但是現在他對些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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