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斌一愣：“發生過什么事情？”

朱迎娣神色一僵，頓了頓才勉強笑著說：“當然是什么都沒有發生，”

雖然這么說，她的臉上還是露出一抹羞澀來。

曹斌看她這樣忍不住揉著額角繼續追問：“我對你做了什么？”他又不是憨憨，自己做了什么自己還能不知道？

朱迎娣并不抬頭，還是極力否認：“沒，沒有做什么！曹大哥你是干大事的人，跟我這樣的人那就是云泥之別。你別管我了。”

朱迎娣說著人已經坐了起來，開始穿衣服。可能是第一次在人前穿衣服，她的臉色發紅、手還有點抖。朱迎娣就這么抖抖索索著穿衣服，一不小心就又露出膀子上的青紫。跟別的地方已經變深的地方不一樣，這里看上去像是才添的新傷。

曹斌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雖然這會兒頭還有點疼，卻不由開始猜測這會不會是自己弄上去的。

曹斌：“迎娣你——”

朱迎娣忙抬頭：“曹大哥？”

聽朱迎娣眼含希冀地看向曹斌，曹斌閉上了眼睛，一臉的懊惱。

這件事是不可能就這么善了了。曹斌心里冒出這么一句話來，腦子里卻全都是葉窈窕的身影。此時此刻雖然不能確定朱迎娣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用了什么心思，但是曹這樣一個堅強的人居然有點怕。

他怕錯過了葉窈窕這樣一個這么多年來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這么合心意的人，對于葉窈窕，即便不能說是勢在必得，曹斌也是不想放棄的。深吸一口氣，酒氣還未散去，曹斌人已經冷靜了下來。

他對自己很了解，剛才那樣短暫的斷片，他是不可能做出什么讓自己后悔的事情來的。就算是朱迎娣胳膊上的青紫出自他的手，曹斌也不信自己會對她做什么！肯定是誤傷！

對，是誤傷！

“迎娣，你怎么了？身上的傷還沒好...”

外頭是曹斌娘的絮叨聲，可能是因為母子倆剛才的談話不太好，曹斌娘也喝了一點酒，從聲音里頭很容易聽出她的疲憊。

朱迎娣窘迫地站了起來，她看了眼曹斌又羞澀地坐下：“大娘，我沒事，大娘，你別看，大娘，還是以前的傷，哎，大娘...”

曹斌卻立刻站起來，往外走，他的直覺告訴他要壞事兒。果然，不等他一腳跨出門，就聽見曹大娘大嗓門喊：“是不是我家曹斌欺負你了！迎娣你看看你身上這傷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斌只覺得額角的冷汗都下來了，都說知子莫若母，當兒子的其實也是一樣的，曹大娘這個樣子一看就是要搞事情，想要斷了他的心思。

曹斌三步并作兩步上前解釋：“媽，不是你看到的那樣，不就是迎娣扶著我進去么.

“曹斌咱做人要堂堂正正的，”曹大娘臉色酡紅，一看就沒少喝。她猛地拽著才過來的朱招娣拉起她一直攥在手里的胳膊，指著上頭的青紫問：“這個是不是你弄的，你自己跟我說，是不是你！”

曹斌當然不能說不是，但他也不會承認自己沒印象的事情。他指著朱迎娣：“你剛才是怎么說的，還是你在我面前一套，跑到我媽跟前就是另一套？”

朱迎娣恨慌張：“不是的，曹斌哥這個跟我真的沒關系。曹大娘也是關心我，弄錯了，她弄錯了。”

“什么弄錯了？朱迎娣你個不要臉的東西，大年三十跑到人家送上門，我說怎么找不到你！”

就在這個時候，朱家大門口傳來一個尖酸刻薄的聲音，這聲音聽著十分的刺耳。被點到名的朱迎娣甚至還隨著聲音抖了抖身子。

“朱迎娣，你給我出來，我讓你不要臉，我告訴你，你跟人睡覺了，還是要嫁過去。”林玉哪里是個當媽的樣子，她因為被人屢次三番的催債，天天大門緊閉，人也越來越偏執。

朱迎娣囁嚅著：“媽，你別胡說，我跟曹大哥什么都沒有，你要是讓我嫁給那個老男人，我立刻就去死！”

朱迎娣老實聽話了十幾年，總算硬氣了一回。曹大娘這會兒也是回過味來了，拉著朱迎娣讓她躲自己身后頭：“我告訴你林玉，別欺負迎娣，你家朱江生意做不下去就老老實實掙工分，你讓一個十幾歲的丫頭去給你抵債，你還要臉不要臉，我看你就是舊社會逼死人的老·鴇。”

這話說的可就有些大了，林玉剛從勞改農場回來，所以對這個還是很忌諱的。她面無表情地看了眼朱迎娣，剛想說話就聽朱迎娣帶著哭腔說：“媽，你不能冤枉曹大娘，你要是亂七八糟說曹大娘，我就....我出門就撞墻。”

曹大娘欣慰地拍了拍一直被自己攥著的朱迎娣，又看了一眼跟自己娘家媽生冤活對頭的朱迎娣，心里的那個想法已經冒出了個雛形，開始越來越大。

曹大娘：“我說林玉，你可不能把我們迎娣嫁過去，迎娣這孩子我看好了，再說了，還不是你出去瞎說，好好的親給你毀了。”

林玉卻搖頭不同意“不行，那是以前。”

“你當我愿意你，還不是看你家迎娣人不錯？”曹大娘知道林玉跟林紅沒處好，“就這我要是跟你結親，到時候林紅還不知道怎么看我呢！”

“林紅怎么看？人家孩子說親關她屁事！”

林玉不愧是跟林紅生冤活對頭的，一聽這話都忘了那個比朱迎娣大十幾歲大老婆的老男人，激動地說：“我就讓我閨女嫁給曹斌，我氣死她林紅。”

“那你同意了？”曹大娘立刻說道。

林玉被刺激地立刻點頭：“同意了！”

“那行，等年后我就...”

“我不同意！”

曹斌眼看著說話講講他跟朱迎娣就要定下來，急得大聲呵斥曹大娘：“娘，你不能這樣。”

“喲，曹大娘你這兒子都管不好，你跟我說親事呢？我估計你這話也不好使，你又不是沒見過林紅家的那個妖精一樣的葉窈窕，就她那身段臉的，我家朱迎娣這樣的老實東西，一百個比不了，算了當我沒說，朱迎娣，還不跟我回去，人家個給一百塊錢呢，比你大點怎么了？人家說了等你生了兒子，家給你當，家里的錢都給你！”林玉又想起什么笑得瘆人：“行了，曹大姐，我也不跟你家一般見識了，你家兒子睡·了我家迎娣不想負責任給個百八十塊就行了，”

“媽，我沒有！”

曹大娘看著焦急解釋，一臉難看的朱迎娣，對她一直不承認自家兒子欺負她印象很好。所以，心里也有些不忍起來。本來曹大娘只是突發奇想找個老實本分人當兒媳婦，朱迎娣正好在她面前，她也就順口說了出來。她想的是朱迎娣在家沒人疼沒人愛的，曹斌要是妥協了以后，那她順手就把親事給辦了。要是曹斌實在不同意，那就再重新找一個，反正朱迎娣就是個老實可憐蟲。

哪知道，都這會兒了林玉居然找來了，還正好撞上了。現在林玉說要賠錢，曹大娘是不同意的，林玉說的那個老男人，曹大娘也是認識的，倒也沒什么別的缺陷就是年紀大，又死了個老婆家里頭兩三個丫頭片子.....

“我跟你說朱迎娣，你就偷著樂吧。就你現在這樣都成破·鞋了，也就人家要你了，我跟你實說了吧，人家打聽清楚了，說是找熊瞎子算過了，你這命里有四個兒子，所以不管你啥樣人家都要，你不要跟我說你怎么了，哪怕你瞎了瘸了人家也要。”

這是防止朱招娣自殘呢！曹大娘了然，她譏諷一笑，卻又靈光一閃，想到了什么！這個朱迎娣，莫非就是個宜男命？他們曹家從曹斌的爸就單傳，這要是找個能生的兒媳婦，那么那幾個表親堂親還不怎么羨慕嫉妒他們家呢，這不比說一個天仙一樣的兒媳婦放在那兒供著強了百倍？

自己以前怎么從來都沒有想起來呢？哎呀呀！

曹斌娘被林玉說的醍醐灌頂，如果說剛才有三分滿意，四分心動，那么現在最起碼得有八九分了，還有一兩分是對曹斌的不確定，自家這個兒子在部隊那也是個當領導的人了，雖然他孝順，但終歸不跟小時候一樣什么都能聽她的了！

“曹斌，你先把迎娣扶起來。”

“林玉，我們出去說話去。”

“娘，我是不會同意的！”曹斌扔下這句話，推開了門。

乍然闖進夜色，目力所及都是黑沉沉的一片。曹斌的心情也如這黑夜一般，涌動著無盡的黑云。他不明白好好的一頓團圓飯怎么就成了這樣。他也沒有心思靜下心去好好想想，這里頭的種種矛盾之處，比如，他們家的大門怎么就大敞著？比如，怎么好端端就拿了朱江當天謝禮的酒，比如他斷片那點時間，朱迎娣的衣服是誰脫的....

曹斌徑自往前走，帶著執拗借著酒勁，很快走到了通往甜水村的那條小路。

直到他看著蜿蜒小路靜靜發了一會兒呆以后，才發覺自己這是想去甜水村，想找葉窈窕！

其實，他很多次走到這里，腿都邁出去了又收回來了，軍人的自律和他自己的性格讓他做不出這樣孟浪的事情。他雖然渴望著打破什么，卻還是什么事都沒做。但是今天，殘存的酒精讓他想瘋一回，他要去找葉窈窕！他要去找葉窈窕！

強烈的愿望讓曹斌加快了動作。

與此同時，葉窈窕的耳朵再次癢了起來。

她低頭摸了摸耳垂，抓了一下就被林紅阻止：“別抓了，抓了該留疤了。”

林紅拽過閨女，借著月色，看看閨女雪白小巧的耳垂，想伸手揉一揉，卻又覺得自己的手太粗。想了想，林紅低下頭，伸出舌頭飛快地舔一下。然后在葉窈窕詫異的目光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是你舅奶以前的土方子，就是媽的口水有點臭，不像我家窈窕噴香噴香的。”

葉窈窕卻沒有再說話，她的腦子里頭冒出來的畫面卻是某一天林紅對著自己被沙子迷了的眼睛，吹了又吹，然后見沒有用就低下頭，用舌頭舔了舔，結果眼睛不疼，自己卻氣得不行，指著林紅就說臟死了。

林紅顯然也想起來以前的事情了，她暗罵自己記性不好，怎么就因為自家閨女的脾氣越來愈好就忘了自己閨女多愛干凈了？

“窈窕啊，你快進去，我去看看吧。”

林紅說著拉起葉錦就走。葉錦還在愁怎么才能說服林紅跟自己去一趟呢，沒想到這還沒想出主意，林紅自己倒是想通了，這也算是峰回路轉了，

“二娘，走這邊。”葉錦倒比張娣有點眼力見。

“你說說你葉錦好好一個小大哥，怎么就說了李平這樣的”林紅對這些侄子倒是一直都不錯的。

她這么說也不怕葉錦生氣。

“二娘，其實李平就是脾氣不好，給家里人慣壞了，但是她沒有壞心眼子啊，這樣人，跟我媽相處，以后我弟再找個什么樣的媳婦，我媽偏心不偏心，我也都不怕了。”

“是沒有心眼子吧。”林紅揶揄了一句。倒是對葉錦刮目相看起來。就說張娣那個喜歡做表面文章的女人，要是說一個老實的肯定吃虧，這個李平暴脾氣，心眼又不多，可不是正合適？

兩人急急忙忙走到葉建民家，還沒進家門就聽見李平的大嗓門子喊：“你們家拿人當人，還有臉說別人，我跟你說說，沒有個一百塊，大年初一還來鬧！”

林紅挑眉，這個李平還真是厲害，就不知張娣怎么回答了。

“彩禮都給過了，你還要？還一百塊，要錢沒有，再把前面的彩禮還回來，你愛怎樣就怎樣！”

林紅腳下一頓，自己這來了，能起到什么作用？要不是剛才怕乖乖閨女生氣，怎么也不來淌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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