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窈窕不想在魏子健面前提這些，不過還是給面子地點頭笑著說：“你是我們村的知青，當然要優惠的。凡是我們甜水村的村民買合作社的東西，登記以后都可以優惠的。”

這也是葉建國跟王會計并幾個村委的人決定的。現在的甜水村跟過去魏大力的幾乎就是一言堂不同，有什么事情都是大家商量，遇到大事，村委的幾個人采取投票的方式決定。對于辦合作社，除了葉建民，大家投的都是同意票，當然葉建民一如既往都是反對，大家也都習慣了。

現在甜水村的人已經默認葉建民和葉建國兄弟倆的面和心不和，大家現在私底下都說：如果不是葉建國心胸寬闊，只怕這兄弟倆早就鬧散了。

當然這件事，蔡蘋也是知道，蔡蘋還知道村長和支書的矛盾跟魏大力有關系。

想到這兒，蔡蘋不由同情地看了眼魏子健。照蔡蘋看這都是老一輩的爭權奪利，其實跟魏子健又有什么關系呢？

都說謠言猛于虎，蔡蘋覺得這話說的真是一點都沒有錯的。以前蔡蘋一直很討厭魏子健，覺得魏子健眼睛長斜了才舍棄葉窈窕這么好的姑娘選擇米蘭，后來更是看到這個人就想斜著走。

哪知道上回她拔草受傷被村里頭的一個婦女嘲笑，那個婦女嘴巴特別毒，居然說她驢屎蛋子外面光。氣得蔡蘋當時就要上前去跟她理論，結果那個女人滿嘴都是臟話，罵起人來，她一個姑娘家根本就接不住，氣得蔡蘋當時都要氣哭了。

后來還是魏子健過來給她解圍，并且開解她讓她不要跟這人一般見識。蔡蘋想起自己當時還對魏子健的惡語相向，心里就有些不好意思。自己還以為魏子健對她有什么企圖，哪知道人家不過是喊黃小草吃飯路過罷了。后來被自己誤解也不過就是笑笑罷了，根本就沒有對自己有過一絲一毫的辯解。

哪知道魏子健后來更是在蔡蘋不知道的情況下，為蔡蘋奔走，看看能不能讓蔡蘋去公社上班。雖然沒有成功，但是蔡蘋還是很感激魏子健的。蔡蘋想起魏子建替她做的事情，又覺得有些愧疚，想了想還是替魏子健說話：

“窈窕，咱們都被米蘭那個貝戈人給騙了，魏大哥說，當時米蘭威脅魏大哥，故意讓魏大哥在村里說那些話，不然米蘭就要自殺，其實是因為米蘭跟公社革委會的魏子來，米蘭不過是想拿魏大哥做擋箭牌。”

魏子健趕忙擺手：“咳咳，蔡蘋同志，咱們還是不要說別的女同志了，我一個男的皮糙肉厚的被人說幾句其實也是沒什么的，你就不要再說米蘭同志了，反正她也跟我沒有關系了。”

魏子健說完就又轉向葉窈窕，十分認真地給窈窕深深地鞠了一躬，懇切地說：“窈窕，對不起，欠你一句道歉，現在才說，不過請你相信我，這些日子我的心里一直不好受。”

葉窈窕不動聲色地往后退了退，葉京立刻上前一步擋在葉窈窕面前，指著魏子健毫不客氣地呵斥：“魏子健，你到底想干嘛？”

魏子健苦笑一聲：“葉京，請你相信我，我就想跟窈窕說聲對不起。不論別的，至少我跟窈窕從小一起長大，卻沒有很好的保護她。”

這是要全面撇清的意思了？葉窈窕挑眉看著魏子健，魏子健這是葫蘆里頭賣的什么藥？莫非這是又看上了蔡知青？葉窈窕又看了眼蔡蘋，反正她該說的說了，蔡蘋也是個成年人了，怎么選擇是她自己的事情。

“你若是真的改過自新的話，”葉窈窕看向魏子健，魏子健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卻在蔡蘋看過來時，立刻垂眸低聲下氣著：“窈窕你說，”魏子健克制有禮的樣子讓葉京越發警惕起來。

蔡蘋卻覺得魏子健真的就是一個正人君子，所以，從前那些事情真就是米蘭的錯。米蘭這不要臉的，自己跟革委會的主任勾搭，還非要把名頭安在魏子健的身上。

葉窈窕并不理會魏子健這個戲精，只繼續往下說：“魏老師給我的印象，不論在學校還是在甜水村都挺關心照顧女同志的，。”

“不，不是！”

魏子健直覺這不是好話：“我不過覺得女同志不容易，所以這才”

“你媽那么不容易，怎么不見你去幫她下地除草呢？”葉京說話從來都是一針見血。林紅多厲彪悍的一個人，葉京也怕她干活累著，這不跟妹妹上山之前，葉京特地去幫著林紅把兩畝地的草給薅了，這才過來的。林紅那樣能干活的人當時都累得一頭一臉的汗，更別提黃小草那樣單薄嬸子了。

“我.....”魏子健一副有苦難言卻并不辯解的模樣：“我的確沒有葉京你做的好，以后我會努力跟你學習的，”

蔡蘋聽不下去了：“剛才魏老師還幫黃大娘做事來著，不過黃大娘非要讓魏老師回去，魏老師也沒辦法。”

黃小草雖然得罪了很多人，當時也差點坐牢，可是因為這其中有個葉建民給打點了，所以魏家老二去了勞改隊，黃小草就待在村里進行勞動改造。

要說起來，葉建國這人算是坦蕩正直的人。他雖然討厭黃小草卻沒有跟別村的人一樣安排黃小草去掏大糞或者干重活，而是讓黃小草跟村里的婦女一道除草刨地。不過，村里的婦女除了極少數幾個人，別人都不喜歡跟黃小草一塊勞動，黃小草被人這么一孤立就跑到最偏僻的東湖去除草了，所以葉京還真沒看到魏子健。

葉窈窕聽蔡蘋這么一說，越發加深了心里的隱憂。但她跟蔡蘋雖然是見面的時候印象挺好，但若說多那也是交淺言深，所以葉窈窕只好沖魏子健說：“你若是真是個進退有度的，跟女同志一定要保持距離，不然你自己沒什么，人家女同志的名聲可比什么都珍貴。”

這個年代雖然還不至于因為些許捕風捉影的小事情就讓人結婚。可是不管是哪個朝代，名聲對女人都很重要。這不是簡單的說說男女平等，畢竟男女平等也只能是相對的平等，而不能是絕對的平等。

說個簡單的，男人到了四十歲還可以找個姑娘結婚生個孩子，女人到了四十歲，也許可以找個小伙兒結婚，可是四十歲以后，女人生孩子不說能不能，至少高齡產婦各方面的指針都沒年輕時候的好。

這就是男女差異！雖然蔡蘋不是甜水村人，可是一個姑娘還是潔身自好的好，不是因為怕人說，純粹是要懟自己負責任。

葉窈窕這么說完，也不管蔡蘋能不能聽懂，跟在葉京后頭就往山上走。她本來就不是個怎么熱心腸的人，對做事全憑心情，反正該說的她也說了，蔡蘋如果想聽就能聽得懂，如果裝傻，那她也沒辦法。

別說葉窈窕冷血，畢竟這個世界上，只有父母才會孜孜不倦地提醒你，注意別上當，也只有父母才能無條件包容你呵護你。

“窈窕，別山上了，這山上都沒有什么東西了，”

魏子健一副你看不上我，我卻要對你負責任的樣子：“蔡蘋知青剛才也是在山上，不信你問問她。”

一直沒吭聲的蔡蘋忙說：“真的，我是什么都沒有看到，魏知青說的對！”

葉京沒吭聲，葉窈窕倒是跟蔡蘋道了一聲謝謝。然后他們兄妹倆自然是該干嘛還去干嘛了。

等葉京和葉窈窕的身影走遠，魏子健這才沖著蔡蘋尷尬地笑著說道“都怪我，如果我不吭聲，說不定你說了他們就相信了。”

蔡蘋沉默了一會兒，才笑著說：“沒事，反正是白天，他們到山上轉一圈子就當是鍛煉身體了。你看你剛才說的時候，我不也不是不相信么，現在還不是跟著你往山下走了？”

魏子健也笑，他本就生得斯文，一個金絲眼鏡帶著更加讓人覺得這就是個謙謙君子。一時間，蔡蘋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人家好心好意跟自己說話，可是自己卻因為葉窈窕和葉京兄妹的話對魏子健生出了忌憚。

不過，葉窈窕那個不會隨便說話，到底魏子健這個人是怎么樣，蔡蘋心中沒數。可面對人家這么真誠的跟你說話，蔡蘋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蔡蘋同志你先走吧，我在你后頭跟著就好。”魏子健說著又從身上掏出些票子，從里頭拿出幾張糧票：“來的時候匆匆忙忙的，這個給你先用著。”

蔡蘋立刻知道魏子健這是猜到自己囊中羞澀，所以想上山來碰碰運氣了。不過，她怎么可能要魏子健的東西呢，蔡蘋趕忙拒絕：“魏老師，我有的，雖然這幾個月家里沒有寄過來，但是以前那么多夠用的”

說完蔡蘋立刻就得不好意思起來：“嗯，我就是嘴饞罷了。”

魏子健一副我很了理解的樣子，甚至替蔡蘋解圍“我也是，今天看我媽那么辛苦，可我沒有肉票就想著到山上轉轉。這樣吧，以后等我發了肉票，請你吃肉包子。”

一個肉包子倒也不是什么太精貴的東西，但是蔡蘋跟他非親非故的，當然不肯。蔡蘋笑著搖搖頭：“不用了，你們家里最近也不容易。”蔡蘋的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有點不會說話，怎么說呢，魏子健家這些時日，頻頻出事，先不說魏老二被抓去勞改，就說魏大力當了好多年的隊長說給撤了就給撤了，偏偏甜水村的人還哥哥都覺得魏大力不當隊長挺好。

世人大多逢高踩低，魏大力現在在甜水村雖然不至于人人喊打，但是很多人都看不起這是肯定的。尤其是武奇和武奇娘這對母子，當初他們口口聲聲都沖張大花開火，現在見張大花跟林紅和葉窈窕關系好，張大花倒是不敢說，他們就沖著魏大力吐口水，背地里說的那些話，真是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了。

想想知青點的蔡蘋都知道一點，可見魏家的日子是真的不好過的。但是村里人對魏家這個在外頭吃公糧，拿工資的魏子健倒是說的少，多數人還都很同情。甚至私底下有人會說魏老二一直就欺負弟弟，對魏子健也是各種的羞辱。

“謝謝你，沒想到閉塞的甜水村也能有蔡蘋同志這樣一個明事理的好同志！”魏大力神情有些激動，他像是在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可顫抖的手還是暴露了他的心情。

蔡蘋有些不好意思，為自己剛才被葉窈窕說動了都準備故意跟魏子健疏遠。

蔡蘋說：“讓我們做一個不畏懼任何風暴的海燕，努力吧魏子健同志！”

蔡蘋說完有些后悔，她跟魏子健認識的時間其實還沒有跟葉窈窕認識的時候長。對于葉窈窕的信任，其實遠勝過魏子健。現在居然這么跟人家說話，蔡蘋有些不好意思。

但她一直討厭米蘭，現在聽說魏子健是個受害者，一直被米蘭利用和蒙蔽，心里還是很同情的。

蔡蘋覺得米蘭就是個討厭的毒蛇，誰碰到她誰倒賣，沒看知青點的眼鏡，到現在還在等米蘭的信么！

“都說人交友要慎重以前我還不知道！”魏子健始終走在米蘭的后頭，跟米蘭隔著兩三步的距離，這個距離很安全，就算是隨時來一個人見到他們都不會多說什么。

米蘭看在眼里，對魏子健的戒心漸漸消除。現在聽見魏子健這么一說，難免義憤填膺：“魏同志你當初也真是沒長眼睛，葉窈窕那樣的好姑娘你不找，怎么就非要跟米蘭那人牽扯到一塊兒了！”

魏子健滿臉通紅，半天憋出一句話：“物是人非，我其實一直都在原地，可是身邊的人都已經走遠了，罷了，我祝福她們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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