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鶯甩開張鶯娘的手，走近張大花。

“還能有什么，跟畢玉丫和黃小草走近了，也壞了良心唄。人家還仗著你跟窈窕處得好，過來要挾窈窕呢！”

張大花被張鶯娘娘弄得很煩，現在恨不能讓張鶯教訓一下她的這個糊涂娘。

“你說什么”

張鶯頭發一甩，帶出水珠濺落到了張鶯娘的臉上。張鶯娘擦了擦臉上的水：“行了，發的這叫什么瘋呢！”

今天有張鶯這個丫頭在，很多話都不好說了，張鶯娘決定先走。

“張大娘別走，有些話還沒以后說清楚呢！”

張鶯娘要走，葉窈窕卻不能讓她就這么隨隨便便地說來就來，隨隨便便地說走就走了。

她盯著張鶯娘“”“我不管是誰讓你來的，”

“沒別人讓我來，是我自己想過來的。”張鶯娘還是繼續死撐著。

“行吧，你這么說也不是不可以，反正都隨你。”

葉窈窕一雙大眼睛看著張鶯娘，那眼睛里頭仿佛有光，能夠把人的內心的齷齪和齟齬都給照得無所遁形。

“我不知道張大娘你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那人到底給你許了什么好處，現在就告訴你結果。誰要是想讓我們合租社好起來，我歡迎，誰要是想搗亂，”

葉窈窕笑瞇瞇地唱了一句“朋友來了有好酒，敵人來了有獵·木倉！”

明明就是一句隨便唱唱的歌兒，張鶯娘卻不由止住地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總覺得這個葉窈窕意有所指，說的敵人中還有她自己。

“真跟我沒關系，算了，我看你也會弄，那就讓你自己弄吧。”

反正自己也來過提過了，人家不采納，她也沒辦法！張鶯娘已經萌生了退意。早知道這個差事不好干，她說什么也不接過來，現在倒好，一點好處沒撈著，到時候回去還要被小姑子和大閨女褒貶。

“等一下，”張鶯卻不肯放過自家媽。

“你說說看這個西瓜醬的法子是誰交給你的？”

葉窈窕拍了拍張鶯的肩膀，在她耳朵旁輕輕地說了一句什么，張鶯卻搖搖頭不同意。葉窈窕是好意，讓她不要管自家媽，可是張鶯卻不能就這么含含糊糊就過去了。

張鶯一直對葉窈窕有愧疚，她的缺點是直性子，優點也是直性子。以前對葉窈窕的種種試探和種種的不對付，讓張鶯想起來就覺得愧疚。

尤其是葉窈窕現在還對她這么的好，這就讓張鶯更加對葉窈窕推心置腹起來。所以，別說一直就偏心自己弟弟的媽，看著老實內心點子多的爸，就說好多天沒見到的一米九，在張鶯的心目中的位置都沒有葉窈窕的分量重。

張鶯的想法很簡單，自家媽既然受了別人的蠱惑，那她就要幫葉窈窕把那個人給揪出來。、

“不是說我們家祖傳...”

“媽，你就別胡說八道了，我舅奶家從來都沒有西瓜醬，別說西瓜醬了”張鶯嗤笑一聲：“他們家連最普通的蘿卜干子都不會腌，你還說是祖傳的。”

張鶯娘被自己這個倒霉孩子給懟得啞口無言，一時間真想打人。可她知道張鶯有時候就是個混不吝，尤其是在她覺委屈的時候，那大嗓門能喊得一村人都知道自家媽偏心委屈了她。

張鶯娘揉揉狂跳的眼皮子，不由又是一陣嘆息，不都說左眼跳財的么？她左眼皮子都跳了好幾天了，這怎么臨了臨了，一點好事都沒有落上呢？

還真是讓人生氣啊！

這個時候，張鶯娘是真的后悔了，早知道怎么也不能答應那人，這可倒好，什么事情都沒干呢，先惹了一身的騷！

不過，張鶯這個死丫頭也真不是個東西。人家葉窈窕拼命幫著林紅。什么事情都能夠幫林紅給想好了，可是自家張鶯這個死丫頭居然事事都要針對自己！

“行了，我走了。窈窕啊，剛才我就是說著玩的。”

張鶯娘雖然不知道什么叫“走為上策”，可她也不是個蠢的，自然知道再待下去，這事情不好辦。所以，為今之計還是走吧。

“媽，你等會兒的。”

張鶯走到她媽跟前“我送送你！”

這個死丫頭就跟自己是客人，她是葉窈窕家里頭人一樣。

“我要你送什么，你還不快點跟我好回家？”張鶯娘真是恨鐵不成鋼啊。以前還慶幸，幸虧張鶯跟葉窈窕關系好呢，現在看來，走得太近了，那也不是好事兒。

張鶯怎么可能隨了她媽的意？

“媽，你給我說說看，黃小草給你多少好處了？”

張鶯也不知道是不是黃小草攛掇得她媽媽，可這村里頭對葉窈窕家有惡意的，明面兒上，也就只有魏大力這一家人。

“別胡說了，就黃小草那樣一棍子打不出半個屁來的，我還能聽她的話，她那樣子還能跟我說什么西瓜醬，你這個死丫頭看不起你媽，我都不知道西瓜醬，黃豆醬怎么弄，那個黃小草還能會弄？”

張鶯娘回答得干干脆脆，一聽就讓知道這事兒不是黃小草。張鶯也覺得不會是黃小草，聽她媽這樣一說，她腦子都有些成漿糊了，這要是這么多說的話，她們村里一多半的人都不會弄這個西瓜醬，不，應該說是大多數都不會呢。

“行了，快回家吧，春風裂石頭，你這臉本來就黑，再多曬幾次，就不能見人了！”張鶯娘現在只想擺脫閨女走出葉家大門。這會兒林紅還沒回來，這要是林紅回來聽到這些，還不知道要怎么說她呢！

張鶯娘來的時候就是打聽好了的，讓她一個人面對林紅的火力，張鶯娘還是不敢的。

張鶯當然不肯跟她回去，可是拽著自己媽，根本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母女二人各自都沒有達成目的，都怏怏不快地各走各路。

張鶯娘是悻悻地回了家，而張鶯則是去找她的小伙伴葉窈窕。

“我媽不肯說，我想了半天，尋摸了一圈子人也沒有想出來人是誰！”

張鶯沒有想太多，只以為是村里頭的人對葉窈窕羨慕嫉妒恨，或者是眼饞合作社，想進合作社罷了。也是因為這里頭牽扯到張鶯娘，又因為自己跟葉窈窕干系好，所以張鶯這才多用了腦筋。

不過，既然沒把話給問出來，張鶯也就將這些疑問都甩給了葉窈窕，老老實實地把扯著頭。

葉窈窕無奈地搖搖頭，拿了一個干毛巾，嘴角扯起一個笑容：“行了，別扯了，頭發本來挺多的，被你三扯兩扯也能扯成個小禿子。”

“小兔子好啊，葉窈窕你喜歡小兔子？我讓我爸給你上山逮一個？”

張鶯一下蹦到葉窈窕面前，臉上雖然尷尬未除，但是說話比剛才要好了不少。

“行了，跟你有什么關系的，你非要在我面前弄這一出負荊請罪！”

葉窈窕哪里不知道張鶯的心里在想什么，說著拽過張鶯故作兇狠地在她頭上梳了一下.

“葉窈窕，你這是要謀殺親姐啊！”

張鶯是個人來瘋，被葉窈窕這樣一弄，立刻就開始干嚎起來。

葉窈窕又不是第一天跟這個丫頭打交道，她笑呵呵地摸了摸張鶯的頭發，溫和地說：“行了，跟你也沒啥關系，你這是內疚個什么勁兒啊！”

張鶯被人看出了心思，嘴巴嘟囔：“你怎么知道的！”

葉窈窕沒說話，張鶯這個丫頭其實跟張大花一樣的性格。兩個人看著難纏，其實都是個心思單純的。比如面前的這個傻丫頭，只要在她面前心虛就會連名帶姓地叫自己“葉窈窕”，如果覺得對不起自己，那就是連眼皮子都不敢掀一下的。

“窈窕，對不起啊，我是真不知道我媽老毛病居然又犯了，我要是知道，怎么也不能讓她來你們家這邊瞎胡鬧。”

張鶯還是覺得不好意思，但是神情已經認真了許多。她一時情急，頭埋在葉窈窕的臂彎，等想起自己濕漉漉的頭發，不由趕忙抬頭，卻恰好對上了自家大姑張大花的眼神。張鶯從自家大姑的眼中切切實實地看出了羨慕和嫉妒。

張鶯心里那叫一個得意啊，她知道自家大姑對于葉窈窕有一種迷之信任，現在看自己跟葉窈窕這么親密肯定很羨慕吧。

嘿嘿！

想到這兒，張鶯不禁“恃寵而驕”：“窈窕你給我梳頭發吧。”

又想起了什么：“我還得再給你續費吧？”

跟著葉窈窕時間久了，張鶯也學會了很多新名詞。

“行了，別裝這么鬼樣子了，且不說你這一年都不用給我錢，就說你家一米九臨走前可是跟我說過，如果你要是求到我這兒，什么都能答應。這要是錢不夠，我找一米九就成了。”

葉窈窕調侃著說話間，不由想起葉宸說的話：“你要是有什么事情不好意思寫信，就讓張鶯寫信給一米九，不論什么事情都告訴我！”

聽聽，這是人說的話么？

什么叫無論有什么事情？她能有什么事情？再說就算是有事情，跟她有什么關系？

“我為了捍衛你的尊嚴，狠狠地羞辱了那個方敏，葉窈窕，你在紅旗公社，在甜水村，無論在哪里也要跟我一樣做！”

葉窈窕的腦海中突然跳出這么一句話來，嚇得她趕忙看了眼張鶯一眼。看完自己不禁又覺得好好笑，這都叫什么事兒，不就是一封信么，值當自己如此？莫非是在此處時日久了，也跟著沾染上煙火氣了，所以對于婚姻也有了期待？

葉窈窕搖搖頭，就算是有期待，那也不是葉宸那廝。誰也不是受虐體質，沒事別人說，難道才能覺得舒坦？隨

雖然...葉宸長得還是挺不錯的！

高挺的鼻子，深邃的眼眸，挺拔的身材..

葉窈窕再一次搖頭，將自己腦中的齷齪念頭給搖晃掉。瘋了，一定是幸福的日子過久了，居然想起那個脾氣不好的葉宸了。

前世今生，葉窈窕見過的人中，除卻那人，就數葉宸的脾氣最差。

“窈窕，你...”

張鶯眼看自己的頭發又被拽斷一根，猶豫了很久還是咬著嘴唇沒有說什么。算了，自家娘剛才那樣對人葉窈窕，就讓人家拽幾根頭發出出氣又怎么了？

“啊？”

葉窈窕趕忙低頭：“怎么了，拽疼你了？”

要不說張鶯就是個直脾氣呢，前一秒想好了不說，后一秒眼見葉窈窕如此溫柔地跟她說話，立刻就嚶嚶嗡嗡地撒嬌：“還不是你，都把我頭發拽下來好幾根了。”

張大花在一旁看得興味，這些時候她跟葉窈窕處得時間久了，也比從前隨意多了。張大花開著玩笑：“窈窕你剛才在想什么，不會是想著把這丫頭的頭發拔下來做成一個毛窩子吧？”

高木屐毛窩窩是他們這邊農村，農民們對付寒冷的冬天想出來的辦法。形狀類似在棉鞋底下釘上木頭做的兩根木頭，然后在鞋子里頭塞了蘆葦或者棉花，這樣寒冷冬天下雨下雪的出門，走路就不會凍腳了。

張鶯一想到自己的頭發被拔下來做成毛窩窩的那個畫面，就覺得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要下來了。她立刻轉身就沖著張大花吼：“大姑你也太毒了吧！”

張鶯就不是畏懼長輩的人，轉身還要撓張大花的癢癢。葉窈窕這手里頭正編著四骨麻花辮子呢，被她這么一車，辮子就跟著她飛了過去。

也是巧了，張大花這會兒手里正拿著一把剪刀幫葉窈窕剪鞋樣子呢，這一來一去的，簡直比說好了都厲害。就這么著，不多時張大花的手里就握著一個大辮子，而張鶯則是一臉懵地盯著自家大姑手里自己的辮子看著呢。

“張鶯啊，你看看，哈哈，你這辮子還真是能夠做一個毛窩子呢，看看，都厚實。”

張大花站了起來，一臉的尷尬。

張鶯被她這話一說，也跟著站了起來，盯著張大花看了兩秒，突然又蹲下抱住了葉窈窕嗚嗚哇哇就這么痛哭了起來。

“窈窕啊，你看看我大姑啊，她一定是覬覦我的美貌，所以故意害我呢！”憤怒中的張鶯說話根本就不會好聽“她自己頭發剪短了，跟個婦女一樣，現在就想讓我跟她一樣呢！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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