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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樓斷翎傳-第三章 頑童結義:矛子
更新時間:2020-02-13  作者: 雨闕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熱血江湖 | 風樓斷翎傳 | 雨闕 | 雨闕 | 風樓斷翎傳 
正文如下:
天慶五年,女真部落首領完顏阿骨打稱帝,國號大金,定年號為收國,隨即率軍攻克黃龍府,大遼國陷入混亂,黃河以北兵荒馬亂,民不聊生。

云華和可蘭兩人住的地方偏于關外,早已無人來管,再加上云華的武功不低,一般的小毛賊也不敢來招惹,還在周圍漸漸聚集了一些居民。兩人漁獵放牧為生,日子倒也過得安生太平。如此過了數年,草原上的草幾度枯榮,小斷樓也漸漸長大,像一般的頑童那樣調皮不堪,又身體結實,百病不生,整日里漫山遍野地跑,有時候半夜都不見人影,讓可蘭和云華心驚膽戰。六歲起,云華開始教斷樓一些基本的打坐運氣的心法和武功招式,原本是為了萬一在野外遇到什么惡狗、猞猁之類的小獸能加以應付。可沒成想這小孩子膽大包天,學了兩招竟然自己跑到狼窩去,還是半路被套野馬的牧民撈了回來。被訓斥一頓之后,大大的不服氣,竟然開始拿牛羊撒起氣來,紅馬和瘦黑馬認他是小主人,任由他胡鬧,于是愈加放肆,連鄰帳家的牲畜都遭了殃,被人家提著后領抓上門來問罪。

云華有時候看不過去,要管教兒子,倒是可蘭一個勁地維護小斷樓——她喪夫喪子,便將對兩個人的情感都寄托在了這孩子身上,寵愛異常。時間久了,小斷樓也看了出來,于是每次一惹禍,就躲到可蘭的身后撒嬌,做出一副十分可憐的樣子,可蘭一心疼,就護住斷樓不許云華打罵,云華也只能好氣又好笑地對著斷樓虛晃兩下巴掌以示下不為例。

可也有可蘭不攔著的時候。自懂事起小斷樓就慢慢發現,別人家的孩子都是父母雙親帶大,只有自己是母親和義母養育,雖然二人對自己甚是疼愛,終究與他人不同。也曾經問過母親,母親說他的父親叫唐括胡哲,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

可小斷樓是個絕頂聰明的孩子,雖不懂成人之事,但既然自己叫可蘭義母,那胡哲也定然只是自己的義父,絕無血緣之親,于是再問,云華便不回答了。一再追問,云華終于耐不住性子,抓住他狠狠地打了一頓,告訴斷樓他只有唐括胡哲一個父親,沒有什么別的旁人。只有這一次,可蘭沒有上前阻攔,只是在一邊默默地看著。云華打完了,一氣之下走了出去,可蘭便把煮好的奶茶給斷樓喝,再給他敷上傷藥,任斷樓怎么問也不回答。

于是,從斷樓很小的時候開始,便知道關于自己的親生父親,是一件絕對不能談論的事情。他雖然生性頑皮,可畢竟純良孝順,只是隱隱猜到大概是一件什么傷心事,就好像自己若是在外面被別的孩子合伙欺負了,也不愿意回家說一樣,既然母親和義母都不告訴自己,那索性也就不問了。小孩子畢竟不會為了這些無形的事情煩惱太久,大不了多跟母親學學武功,誰再敢笑話自己沒有父親,那就狠狠地揍他一頓。一來二去,周圍的一群孩子都怕了他,可又不甘心認輸,竟也沒有人愿意跟斷樓交朋友,斷樓倒也無所謂,反正他平日里去的地方其他孩子都不敢去,自己一個人反倒自在些,如此漸漸長到九歲。

正是在這一年,大金名將完顏宗翰攻破大遼西京,天祚帝倉皇西逃,遼國名存實亡,女真部落大多歡呼雀躍,云華卻是愈加心事重重,只是經常向西征歸來人打聽些什么事情,可總是失望而歸。

一日,又是一批西征軍東歸,一個叫蒲古里的漢子經過多方打聽,輾轉找到了云華和可蘭的小茅屋,交給了兩人一封信。斷樓知道,每當此時,母親便會格外煩躁,于是便知趣地跑開,自己去閑逛。正好,云華前兩天開始傳授自己劍法,剛學了一招“撥云見月”,還沒有試過身手,又沒有孩子敢和自己打架,干脆今天往深山里走一走,這樣想著,便膽子大了起來,抄著小手就往老林子里去了。

然而,今日之事,卻與往日不同。云華和可蘭讀完信之后,潸然淚下。蒲古里向著二人深鞠一躬后,便悄悄退出去了,留二人獨自在帳中哀悼。

這邊,斷樓走著走著,便來到了深林里,折下一根松枝,拿尖石削得像是個長劍模樣,在一片空地里使了起來,百無聊賴,心想這時候若是能來只熊或是狼,自己這武功就能施展了,突然,聽見深林中傳來一聲低吼,接著便是一個少年的聲音:“孽畜!還不老實。”頓時來了精神,拿著樹枝沖了進去。

一掀開樹葉,只見一只渾身黑泥的野豬正在和一個少年對峙,那少年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赤著上身,手里拿著一根木制的長矛。那頭野豬則哼哼低吼著,獠牙外翻,身上好幾處都在向外冒著血,體型格外龐大,看起來能有七百多斤,斷樓長到現在,還從未見過如此巨大的野豬,心中大喜,這素有頭豬二熊三老虎的俗話,說的就是野豬兇狠難斗,斷樓想今日如果能把這頭野豬拖回家,母親也便不會責罵自己了。摩拳擦掌正想動手,那少年卻叫一聲:“那小孩!快回家去,小心這野豬傷了你。”

斷樓頓時不悅,拿手里的木劍指著那名少年說:“你叫誰小孩?我看你才是小孩子,今天這頭野豬我要定了,你閃一邊去!”他此時嗓音未開,學起大人說話來卻有模有樣。那名少年也是大怒:“胡說!我都和這野豬打了半天了,你來了就讓給你?沒有這種道理!”斷樓笑道,說:“你和這畜生打了這么久,它還活蹦亂跳,看來你也沒什么本事,等你看我,一下子就殺了它。”

少年哼一聲說:“你這小娃娃,還從沒有人敢說我楊矛子沒本事,那你上,要是我數二十下你解決不了,我就……”話還沒說完,瞅準機會的野豬大哼一聲向著二人沖過來,二人喝一聲同時跳開,野豬回頭,擦一擦后蹄,又悶頭沖了過來,斷樓急忙喊一聲:“你不許出手!”說著便運起母親教給自己的輕功心法,使一個“飄”字訣,輕輕一躍便落在了野豬的背上,笑道:“看好了。”雙手拿木劍向著野豬的背后狠狠刺去,不料咔嚓一聲,木劍竟攔腰折斷。這秋天的松枝太軟,這野豬又皮糙肉厚,竟然完全沒有扎進去,不過野豬也是痛不可當,在原地跳來跳去,斷樓此時功力尚淺,一個坐不穩便被甩了下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自稱楊矛子的少年大笑,說道:“你讓我看好了,我還沒來得及看呢,你就掉下來了。”說罷,挺起手中的矛,對著野豬的正面就直直沖了過去。野豬負痛,也不躲避,低頭沖向了楊矛子,楊矛子將長矛向前一推,順勢捅進了野豬的鼻孔中,整個長矛沒入大半。登時,野豬狂性大發,居然也不后退,而是繼續向前猛沖,楊矛子始料未及,身子一晃跌坐在了地上,眼看就要被野豬踩到。那邊斷樓見狀,雙手向后一推,一招“蛙跳蛇行”便貼著地面飛了出去,將楊矛子撈了出來,順勢一腳狠狠地蹬在長矛桿上,把個長矛鼻孔進后門出,整個地插進了野豬的身體里,那野豬大吼著,撞在了一棵參天大樹上,頓時枯葉紛紛震落。野豬轟然倒地,后腿蹬了兩下,便一動不動了。

兩人在遠處看了一會,走近些拿根樹枝戳一戳,確認野豬已經死了,頓時得意起來。楊矛子說:“你看,這野豬到底還是被我捅死了。”斷樓爭辯道:“胡說!明明是我捅死的,你那時候還正坐在地上嚇得尿褲子呢,要不是我救你,你早就被踩死了。”楊矛子也不高興了,說道:“哪個要你來救我,你要是不過來添亂,我自己也能躲開,我的長矛都捅進去了,那野豬也早晚會死。”斷樓大怒,伸手扯住楊矛子的肩膀說:“你再說一遍?”楊矛子掰開斷樓的手,也是怒目而視,說道:“怕你啊?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訓教訓你!”說著兩人便扭打了起來,滾出了老林子,到了一塊空地,兩人跳開,各自回頭,楊矛子劈了一根長木,斷樓仍是折了一根松枝,倆人兜著圈便交起了手,纏在一起。楊矛子笑話說:“你這小娃子,連一寸長一寸強的道理都不懂,我就讓你見識一下我楊家槍法的厲害!”說罷后退幾步跳出圈外,一手托住長木中間,一手含住尾端,刷刷刷連推幾下,那長木褐影閃動,斷樓手里松枝太短,夠不著楊矛子,只能狼狽地格擋躲閃。楊矛子甚是得意,到底還是孩子,玩心大起,拿長木專刺斷樓的下盤,看著斷樓跳來跳去,樂不可支。

突然間,斷樓猛地回頭,竟然以后背對著楊矛子,楊矛子一愣神,只見斷樓彎腰抬腿,整個身子向后側后彎了過來,手中松枝倏忽地轉了一個圈墊在了長木底下,順勢向右一撥,把個向前刺的力道都轉到了側方。楊矛子一時收不住力,不由得向前打了兩個趔趄,這一往前可就離斷樓近了數步,被斷樓拿松枝啪啪兩聲在臉上狠狠地抽了兩下,頓時兩道血印赫然印在了雙頰上。

楊矛子只覺臉上火辣辣得疼,至于剛才發生了什么卻還一時沒反應過來。摸著臉問道:“臭小子,你這是什么招數?”

斷樓方才一時心急,慌亂之中竟順手用處了云華剛剛教給自己的“撥云見月”,不料竟有如此威力,心中大為得意,卻又要故弄玄虛,搖頭晃腦地說道:“天機不可泄露,這可是武林獨門秘籍,江湖上就我一個人會。”

楊矛子聽他說得稀里糊涂,只是哼一聲說道:“原來是江湖上的旁門左道,我這可是正經的家傳武學,怎么可能輸給你?”斷樓聽他說自己母親的招數是旁門左道,不禁生氣起來,拿著樹枝就沖了上去,楊矛子再刺,斷樓照著剛才又使了一次,這次已經熟練得多了,又是拿松枝直往楊矛子臉上抽去,楊矛子急忙跳開,叫道:“你這人這么卑鄙,怎么專門打臉?”說著又沖上去,卻被斷樓依葫蘆畫瓢,又把長木挑開,好在這次楊矛子早有防備,及時收了手,沒有被打中,不禁怒火中燒,罵道:“臭小子,你就不能換一招嗎?”斷樓忙不迭,脫口而出:“我娘前天剛教我劍法,我才學了一招。”剛說罷,便察覺自己說漏了,連忙捂住嘴。

楊矛子沒想到斷樓這么直白,頓時大喜,笑道:“哈哈,原來你只會這一招啊。”說著便換了手法,改刺為砍,劈頭蓋臉地就往斷樓肩膀、腦袋上招呼,頓時斷樓就招架不住,腦袋也被打破了,心想這次肯定打不過了。心一橫,大喊一聲,把手里的松枝遠遠地甩了出去,閉著眼睛就向楊矛子沖了過去,連頭也不護。楊矛子沒想到斷樓竟然如此拼命,頓時慌了神,手下一軟,被斷樓飛身撲倒在地,二人又扭在了一起,滾來滾去。此時斷樓已經是什么都不顧了,也不管什么武功招法,閉著眼睛對著面前就是一頓拳打腳踢、頭撞牙咬,不要命了似地只顧亂打,楊矛子一時竟完全招架不住,心想再這樣下去,這家伙怕是非得打出個人命來才肯罷手,連忙叫道:“好了好了,我認輸我認輸,你贏了!”

這一叫比什么都靈,斷樓頓時停下了拳頭,眼睛也睜開了,一下子從楊矛子身上跳開,滿頭是血,卻嘿嘿笑了起來,拿袖子抹抹嘴角的血,伸出一只手說道:“江湖規矩,不打不相識,你既然認輸了,那以后咱們就是兄弟,你有什么事,我罩著你!”

楊矛子從未涉足江湖,自然也沒聽過這樣的規矩,只是覺得斷樓年不過十歲,說的話卻如此有趣,便也笑了。伸手抓住斷樓的手,自己站了起來,說道:“你說你按江湖規矩,可江湖上都不過是些……”他本來想說“歪門邪道”,又怕斷樓再急眼,便改口說道:“奇門異術,還有這樣正經交手的武功嗎?”斷樓撇撇嘴說:“你武功是不差,可是太規規矩矩了,我娘說,上戰場打仗,才像你這樣練大槍大刀,只求力氣大、出手快。可是行走江湖,靠的是內功和奇招,才不會吃虧。”

楊矛子從小長在鄉間,學的也是家傳武學,打小扎馬步、練刀槍,還從未聽過“內功”是什么,以為不過是江湖上騙人的把戲,聽斷樓這么一說,大為好奇,非要逼著他給自己演練幾招,兩人就這么你來我往,甚是投機,不知不覺已是夕陽西下,只聽得樹林外傳來焦急的呼喊聲:“矛子——矛子——這孩子,跑到哪里去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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