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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樓斷翎傳-第四十一章 幽谷空蝶:償還
更新時間:2020-04-28  作者: 雨闕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熱血江湖 | 風樓斷翎傳 | 雨闕 | 雨闕 | 風樓斷翎傳 
正文如下:
自從早晨聽尹柳說,眾軍在議論岳飛的眼疾的時候。完顏翎就料到了會有這個時候,只是沒想到來得這么快而已,長嘆一聲道:“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梅尋,這也是你告訴他們的嗎?”

梅尋的眼中卻掠過一絲驚訝,輕輕搖了搖頭:“我是聽說了這件事情,可我沒有……”

外面,楊再興臉色煞白,手中槍無力地倒了下來:“怎……怎么會?”

楊再興不禁回頭,雖然隔著一層帳子,什么都看不見。可是張憲一語驚醒夢中人,他狠狠地搖了搖頭,道:“不可能,你是怎么知道的?是聽那個叫梅尋的人說的嗎?她是來抓我兄弟和完顏的,自然想盡一切辦法挑撥離間,她……”

“楊矛子,事到如今你還不相信?好,我現在告訴你,是他們自己承認的!”張憲自袖中抖出一副畫像,在手里攥了一攥,扔給楊再興,“你自己看看吧,他不是你的好兄弟嗎?這是不是他的筆跡?”

楊再興下意識地躲了一下,但仍是伸手接住了,展開一看,見正面是一張小畫,畫上的女子鮮裳怒馬,翩若驚鴻,和完顏翎絲毫不差,也漸漸地和記憶中,那個紅煙彌漫中模糊的人影重疊了起來。

小畫的側邊,疏疏蕩蕩寫著幾列字,寫著:“暮秋之初,吾與翎兒戰宋軍于關西,遇一龍槍大將,悍勇非常,吾等不敵。翎兒施妙策,以毒煙迷其雙目,遂勝。惜有一銀袍裨將,救而走之,大恨。然吾愛翎兒之聰慧,特作此畫,以明心意。唐括巴圖魯,天會九年九月二十日記。”

楊再興雖然和斷樓多年未見,但這一手遒勁中帶著絲絲柔和的筆跡,卻是斷樓無疑。他的聲音和雙手一起顫抖了起來,低低道:“這是……從哪里弄來的?”

王貴道:“這是昨天晚上,一個老兵從他丟掉的行李中找到的,送到我這里來。本來我們不想告訴你,怕你接受不了,可現在不得不說了!”

張憲言語中盡是憤慨和內疚:“楊矛子,當時我負責收繳戰馬,不在大哥身邊。可是大哥中毒之后,是你將他救下來的,難道你也記不清了嗎?還是說你到現在都不想承認,就是你的好兄弟,害得岳大哥雙眼幾乎失明,到現在都時時復發,難道你還要攔著我們嗎?”

斷樓在里面聽著,不禁大驚失色,這才恍恍然想起來,當年在沙場之上,突然沖過來一個銀甲長槍的勇將,一槍挑斷了自己和翎兒腳下所踏的旗桿,趁亂將岳飛救走。可二人只不過匆匆擦肩而過,連個照面都沒打,因此竟然完全沒有人出來。

岳云走上前兩步,慨然道:“矛子叔,我知道他是你的結義兄弟,可是國仇重如山,家恨深似海,今天我一定要殺了她,為我爹報仇!”

“啊!”楊再興突然大叫一聲,反身跌跌撞撞地沖進了帳中,差點將在門口的梅尋撞倒,也不管不顧。他沖到斷樓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沙啞地問道:“你……是不是你……”

斷樓面帶愧色,正要說話,卻一眼瞥見楊再興手里的那張畫,心里突然一沉,失聲道:“這張畫!這不是……”他下意識地向胸前一摸,自然是沒有,也許真的是裝在包裹里,昨日一番混亂,掉在了什么地方。

可是,斷樓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當年在華山上,秋剪風為了引他前往蓮花峰,特意畫的完顏翎的肖像。大婚的當天早上,他雖然將原畫燒掉了,但離開華山后,便照著印象又重新畫了一張,和秋剪風所畫的無不一致,連那“今夜子時,蓮花峰頂”八個字都寫了上去。

斷樓之所以這樣做,一來是為了憑此思念完顏翎,二來無論如何,他都為自己在華山上的“無情無義”而自責,也是為了警示自己,決不能再見異思遷。和完顏翎重逢后,他曾想把它處理掉,可是燒掉不吉利,扔掉又覺得不合適,在完顏翎的建議下,便留了下來。

眼前這張畫,正是自己所畫的那幅。可是原本寫著八個字的地方,卻被古怪地剪去了,轉而在另外的空白之處,又另添了幾行字,和自己的字跡完全相同。

“快說啊!”楊再興一聲大吼,斷樓將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篡改原件,仿冒字跡,這套手法當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大哥,這張畫是我的,可是這旁邊的字……”

“楊大哥。”完顏翎阻止了斷樓的話,聲音微弱,卻字字堅定,“多謝你剛才出手相救,只是翎兒讓你失望了。岳將軍的眼睛,正是我弄傷的,使得是黃沙幫的赤沙散。”

楊再興感覺頭顱轟然一響,大腦一片空白,呆了許久之后,默默地走了出去。只聽外面沉重一聲落地,接著便是岳家眾將的驚責:“矛子,你這是做什么!”“矛子叔,你快起來啊!”“你再不起來,我可真就要不客氣了!”

牛皋的鐵锏高高舉起,低頭看著楊再興,遲遲不忍落下。

梅尋倚在門口,透過簾帳之間的空隙看得明白,冷笑道:“自己做下的事情,居然要讓結義大哥下跪來維護,真是好兄弟。”

斷樓并不理睬梅尋的諷刺,附身撿起楊再興丟下的那張小圖,低聲道:“翎兒,你為什么不讓我實話?”

“我說的,不就是實話嗎?”

“不,我是說……這明明是血鷹幫的誣陷。”

“就算是血鷹幫做的,那也不是誣陷,而是揭露。事情已經做下,紙終究包不住火,又何必繼續遮遮掩掩?”完顏翎定定地看向梅尋,“再說,就算我們說了,又有誰會相信?不過是讓楊大哥也惹得懷疑,處境更加艱難罷了。諾,梅副統領,現在我告訴你,我們是真的大金來使,你那個禁軍大統領周淳義,才是血鷹幫的爪牙。”

她這話突如其來,梅尋完全沒有準備,倏然站直了身子,目光如同戴著鋒芒的冰刀:“你說什么?我不許你污蔑周大哥!”

完顏翎輕笑兩聲,似是在笑梅尋,又像是在笑自己:“你看,我說吧,她果然不會相信。”

說著,完顏翎拉開被子,撐著胳膊就要下床,身體卻晃了一下。斷樓連忙伸手扶住她的肩膀,道:“翎兒,你要做什么?”

完顏翎一汪秋水望著斷樓,笑道:“還能做什么,當然是出去啊。”

斷樓心中咯噔一下,突然抱緊了完顏翎,大叫道:“不行,不行!你不能出去!”完顏翎道:“外面是十幾個如狼似虎的猛將,還有幾千背嵬重甲軍圍著,你現在這個樣子,難道還能帶著我沖出去不成?”

斷樓一愣,緩緩地松開了完顏翎,看著自己的右臂。剛才用一根馬鞭和百劍祝融交手了近百合,雖然萬俟元手下留情,可這一條胳膊已經是血肉模糊,關節處已經可見白森森的骨頭。方才搏命之中渾然不覺,現在完顏翎一說,他才感到有些刺骨的疼痛。

確實,他現在這副樣子,再帶著完顏翎,要打敗岳云張憲等一干猛將,再沖出數千訓練有素的背嵬軍的重圍,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完顏翎輕輕為斷樓撥開手臂上帶血的布片,笑著道:“好啦,別這個樣子,沒什么大不了的。你總不會因為我瞎了,什么都看不見了,就自己偷偷跑掉吧?”

看著完顏翎蒼白的臉龐,斷樓心中被狠狠地扎了一下。

“翎兒能為了我冒上性命,難道我就不能為了她舍了眼前這一切嗎?”

聽著外面的喧囂,斷樓心中突然無限坦然,緩緩將完顏翎放下,像剛才那樣為她蓋好被子,捧著她的臉頰,喃喃話語中說不盡的溫柔:“翎兒,翎兒……”

完顏翎察覺出斷樓有些不對,緊張道:“你……你要做什么?”斷樓按住她的肩膀,俯下身子,輕輕在她的額上吻了一下:“讓我再多看看你,再多看一眼。”

說完,斷樓突然站起身來,扭頭決然而去。完顏翎一驚,感覺全身麻木,已經被斷樓點住了穴道,大喊道:“斷樓,你回來,你快回來!”

梅尋看著斷樓決絕的背影,有些奇怪,問完顏翎道:“他做什么去?”完顏翎央求道:“梅副統領,我求求你,你快去攔住他,快去攔住他。”

梅尋仍然不明所以,忽然,外面一陣狂風呼嘯,猶如金鼓矍鑠,乃是斷樓催動襲明神掌中“破釜沉舟”的無上內力擊退了前排的眾人。接著便是嗆啷啷、嗆啷啷兵刃落地之聲、將士吆喝之聲、相互扶助之聲,隨后便歸于一片寂靜,卻暗透著殺機。

斷樓扶起楊再興:“大哥,是兄弟我對不住你。”楊再興搖搖頭,正想說什么,忽然后頸被斷樓狠狠打了一下,眼前一黑,暈了過去。斷樓將他輕輕扶住,靠坐在一旁。而后解下他腰間佩劍,走上前去,昂然道:“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份血債,就由我來還!”

“還債?”梅尋驟然一驚,看著完顏翎懇切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抬起腳,快步走出門去。見斷樓一只手里提著長劍,面對著殺氣騰騰的眾人。

張憲道:“小子,你敢站出來,還算是一條漢子。你說得沒錯,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對我大宋無害有功,大哥的毒也不是你下的,我們可以放過你,只要……”

斷樓道:“你們想動翎兒,除非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岳云大怒,伸錘指著斷樓道:“小子,別給臉不要臉,你以為小爺不敢殺你嗎?”

“何必這般急躁,不就是一雙眼睛嗎,我還給你們就是。”

眾人一愣,這話說得如此平靜,讓他們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斷樓,你這個大混蛋,你給我回來!”

里面完顏翎的聲音帶著哭腔,梅尋站在門口,漫不經心道:“吵什么,他不會動手的。”

斷樓回頭,望著梅尋,望著帳子里的完顏翎,苦笑著搖搖頭:“還是沒有看夠,還是沒有看夠啊……”手腕一翻,雙眼映在了劍刃之上。

梅尋冷冷一笑:“你少在這里裝樣子,我才不信……”

“刺啦”一聲,白光劃破了帳門口的煙沙,人們只看見一道黑影獵獵閃過,那柄長劍微微顫抖,鮮血順著劍刃、順著斷樓的臉滴下來,落在白色的湖沙上,慢慢擴散、滲透、消失。

斷樓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那薄薄的劍鋒離他的瞳孔只有不到一寸,被一只蒼白的手緊緊攥住,那只手抖動著,滲著汩汩的鮮血,卻死死不肯松開。

斷樓抬起頭來,對梅尋道:“放手!”

他的神情平靜如常,梅尋卻是臉色大慟。只見她雙頰忽紅忽白,如同一顆滾燙的火炭投入了深冬的積雪中,融化成了一朵綻放的梅花。

“你,你真的要……”

“砰”的一下,梅尋踉踉蹌蹌地后退,小腹被斷樓赫然印上了一個血手印。

“快住手!”人群外傳來一聲怒吼,可是已經遲了,斷樓的劍刃倏然劃過,兩道殷紅流了下來。當啷一聲,長劍掉在一邊,一雙膝蓋轟然跪進了白沙之中。

“眼睛已經還了,你們……不要再為難翎兒了。”

人們都傻了,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不愿意退下,又不忍心上前。岳云只覺得手中的銀錘比往日重了數倍,無論如何都抬不起來,沉沉地垂了下去。

一陣騷動,李孝娥和小蕙扶著岳飛走了過來,后面跟著慕容海、萬俟元和錢百虎。錢百虎見斷樓這副模樣,連忙上去扶起,點住他眼周穴道止血,對慕容海吼道:“慕容海,你倒是上來看一看啊,這不是你的恩人嗎?”小蕙也急忙忙跑過去,見楊再興只是暈了過去,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其實哪用錢百虎說,慕容海已經沖了上來,又是自責,又是羞愧,伸手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道:“斷樓兄弟,我……我慕容海對不住你啊。”斷樓搖搖頭,道:“慕容前輩,你別這么說。我們大金對大宋,實在是……我不只是為了翎兒。”

岳飛雙眼蒙著藥棉,什么都看不見,急得一把扯了下來。岳云道:“爹,你上著藥的時候不能……”岳飛震怒,喝道:“住口!誰讓你們這么做的,目無軍紀、肆意妄為,斷樓少俠在我營中數日,何曾做過一件對不住我們的事?他雖然是金人,可是他有情有義、俠肝義膽,不知勝過多少道貌岸然之人。我問你們,如果面前一個大宋的奸臣,還有一個大金的義士,你們殺哪個?幫哪個?”

眾將聽完,都自覺羞愧,不禁低下了頭。岳飛用來治眼睛的藥膏是慕容海所配,每次需敷足六個時辰。前段時間為了對付楊幺,岳飛已經幾天幾夜沒有合眼了,好不容易才休息一下,卻被外面的紛雜之聲吵醒了。李夫人趕過來,講述了原委之后,岳飛便急急忙忙趕了過來,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

只王貴還有些不服,叫道:“大哥你不知道,是這個人害了你的眼睛,兄弟們氣不過,這才……”“胡說!”岳飛喝止住了王貴,“當年是誰對我下毒,我自己最清楚,難道我還認不出來嗎?這等奸人的挑唆,你們也相信嗎?”

“可是,他自己都承認了……”

岳飛長嘆一聲,走到斷樓面前,下拜道:“斷樓少俠,是我岳飛治軍無方,連累了你。”

斷樓搖搖頭,靠聽覺扶起岳飛,輕聲問道:“岳將軍,你其實……早就知道了吧?”

岳飛并不回答,轉頭道:“孝娥,快進去看看完顏姑娘怎么樣了,把藥箱拿進去。若是身體虛弱,取幾粒我常用的丹藥,給完顏姑娘服下去。”

李孝娥猶豫了一下,若有若無地嘆了一口氣,帶著小蕙走了進去。

慕容海為斷樓做了些緊急的處理,叮囑道:“閉著眼睛,千萬不要睜開,否則就真的沒救了。”斷樓點點頭,道一聲謝,又轉頭對錢百虎道:“多謝師叔。”

錢百虎咬著牙:“你呀,你,和你師父簡直一模一樣。”

“斷樓!”完顏翎掙開扶著她的李孝娥和小蕙,撲到斷樓的懷里,不住地抽噎著。斷樓輕輕拍著她的肩膀,溫和道:“好了翎兒,別哭了,沒事了,沒事了……”

岳飛道:“斷樓少俠,我讓大夫給你好好看看,說不定還能治好……”

斷樓搖搖頭:“謝岳將軍好意,只不過,還是不勞岳將軍費心了。”說著,她摸索著拉起完顏翎的手,輕輕一笑道:“累了嗎?我們走吧。”

完顏翎點點頭,拉著斷樓緩緩地走著。眾軍默默地讓出一條路,誰也不阻攔,誰也不說話。梅尋的指尖還滴著鮮血,呆呆地站在原地,等她抬起頭來,斷樓好完顏翎已經消失在了茫茫的水霧之中。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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