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未晞說：“你們帝君是老虎，你是小貓，那個陸輕染是什么？豹子嗎？你們一群貓科動物，這是組成貓咪之家了嗎？”

塵映仿佛炸起了渾身的毛：“什么貓科動物，我們是神獸，少拿人間的低等動物跟我們比，告訴你，我是金華貓，吸食月亮精華有423年了，你別小瞧我。”

管你是金華貓還是田園貓，都是貓！

程未晞道：“好好好，我不小瞧，太祖奶奶最威武……那個，陸輕染有沒有說什么時候去提醒帝君啊？”

塵映一臉理直氣壯：“我哪知道？”

程未晞覺得胸口被頂得生疼。

塵映撫了撫頭發：“帝君日理萬機，這種小事兒哪里值得特意去提醒，什么時候帝君得閑了，輕染自會提醒帝君定奪你的去留。”

定奪去留？蕓娘明明說過，是凡人自己決定去留的。

退一萬步，就算需要帝君定奪，她一個小小凡人，去留還需要得了空閑才能決定嗎？

“讓她走吧”，四個字，多簡單，說出來都用不上一秒，非要搞得如此麻煩。

程未晞看了塵映一眼，這是個不靠譜的，最喜歡拿著雞毛當令箭。都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靠她在中間傳遞信息，恐怕要耽誤事兒。

看來還是要想辦法直接覲見那個老虎帝君，再不濟也得見上陸輕染一面。

腹中傳來一陣巨大的咕嚕聲。

罷了，眼前還有更為迫在眉睫的事兒：“這么晚了，什么時候吃晚飯？我可是連午飯都沒吃。”

塵映很是詫異，一側的秀眉和眼睛挑得老高：“你愛什么時候吃，就什么時候吃，問我做什么？”

真是醉了：“你負責管這里，吃飯不問你問誰？怎么？你自己吃飽喝足，就不管別人死活了？”

塵映斜睨著她：“笑話！我們何須吃飯，只有你們人間的生靈才需要吃那些有形之物。”

程未晞立刻揪住她的“小辮子”：“那你怎么還啃蘋果？”

塵映吃了癟，更加氣鼓鼓：“我……我修行年頭少，難免有些口腹之欲，饞了還是會吃幾口的……你管不著。”

程未晞一點也不想管，只想求她施舍點吃的。悲慘的肚子持續發出咕嚕嚕的轟鳴，她做小伏低：“那我的飯怎么解決？”

塵映似笑非笑：“你的飯當然你自己解決，那小院里材料齊全，你自己做一些就好了。不會做？沒關系，半生不熟也能糊口，做上幾頓你就會了……做人不要貪得無厭，昨日給你端了面湯，今早給了你饅頭，你便想繼續要我給你送吃的，想得美。”

程未晞哭笑不得。

等等，這里不開伙，那饅頭和面湯是哪里來的？

塵映仿佛有讀心術，哼道：“那饅頭是蕓娘早前做的，剛好是最后一個——她已有好些日子不思飲食了。面湯是昨晚你太祖奶奶我親自熬的。小院里有米有面，想吃飯，就自己動手。那院子里的蔬菜和家禽，往后你先照料著，待成熟了你也可以食用……”

這是要安排未來工作嗎？

程未晞連忙攔住塵映的話頭：“那些活兒是給留下的新娘預備的，我又不想留下，是你們不讓我走，憑什么要我干活？我不干！我要吃香喝辣當大爺！嫌我麻煩？正好，我把自己團成球，等你們踢我回人間。”

塵映完全沒有被威脅到：“隨便你，反正你不做飯，也沒人給你送飯吃，你不種菜，就沒有菜吃，你不養家禽，就沒有肉和蛋吃。當然，若你不嫌棄，米面由我提供，管夠！”說完，瀟灑離去！

程未晞忍不住想要罵娘！她這是穿越到火坑了嗎？

人間死于非命還不夠，偏要她穿越到這里吃苦受氣。

在五臟廟的催促下，她只好來到農家小院。

白日里懷著尊重沒去開啟的木門，終是在夜晚推開。

借著月光，程未晞看到右手邊有一張簡陋的木板床，上面鋪著被褥，應是蕓娘起居的地方。

床邊是一張缺角瘸腿的木桌，幾塊木片墊在木桌的瘸腿下，竟十分穩。

桌下擺著兩把木椅，桌上一架燭臺，一個笸籮，笸籮里放著幾根蠟燭和火折子。

她將蠟燭放在燭臺上，點燃，微弱的燭火便暖了一室冷清。

側頭去看屋子的左側。青石壘砌的灶臺上架著一口大鐵鍋，鍋底靜靜地蓄著白色的水，細看，竟是面湯。

估計是昨夜塵映下廚留下的殘局。

鐵鍋的一側是三層木架，第一層擺放著一些瓶瓶罐罐，打開，是常用的調料。

第二層放著幾只袋子，有大米、白面，還有小米，并不多。

第三層擺放著幾只壇子，竟是腌好的咸菜，以白菜、辣椒、黃瓜為主，想來是去年收獲的菜蔬，被蕓娘用這種方法保存至今。

程未晞拍拍雙手。完全不見肉星兒啊？光是米面咸菜，有什么好吃的？

可巧幾只小鴨小鵝傻頭傻腦地晃悠到她的腳邊，優哉游哉地叫著。

程未晞樂了。反正這小屋也進了，用人家的米面和吃人家的雞鴨沒啥本質區別。

她挽起袖子，在滿院子的雞鴨鵝中選了一只最肥最壯的，準備打牙祭。

程未晞年幼時曾做過好幾年留守兒童，宰個家禽什么的自然不在話下，燃起一堆柴火，就把那只肥鴨掛在上面烤，間或撒上一些調料。

不多時，香氣飄散，引得人口水直流，小院里清淡的夜色也因此充滿了人間煙火氣。

肥鴨烤到一半的時候，小院外傳來腳步聲。

程未晞沒有回頭。

她早猜到這烤鴨的香味會驚動一些人，就仿佛在密林里烤肉會驚動猛獸似的。

這里的人雖然不吃飯，可對于香味還是敏感的，這樣的深夜，這樣的香氣，定會引起他們的注意，比如忍不住口腹之欲的塵映，或者忍不住來一探究竟的陸輕染，再或者肉食動物老虎帝君之類的。

不管來的是誰，程未晞都有計劃。

身后傳來訓斥聲：“你在做什么？誰允許你吃鴨子了？”

是塵映。

程未晞面上浮現一絲壞笑。塵映來了也挺好，那她的計劃就是——氣死她，饞死她。

回過頭，面上帶著一絲得意：“你不是說讓我喂雞喂鴨，等它們長大后就可以食用嗎？我來這一看，喲，這只已經長大了，當然要吃啦。”

塵映聞著那誘人的香氣，舔了舔嘴巴，面上卻是端著：“那誰準你在院子里烤的？這香氣飄得老遠，驚動了帝君你擔待得起嗎？”

古傳金華貓畜養三年后，每于中宵時分，蹲踞屋上，仰口對月，吸其精華，久而成怪，竄入深山幽谷，朝匿伏，暮出魅人，逢婦則變成俊男，遇男則化作美女——《堅瓠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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