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是要放到一個戶籍上去是嗎？”

“是的，還要勞煩管事的費心。”小朵將手中的天青無紋水仙盆往桌子上一放：“這是我送蘭夫人禮物，還煩請管事的幫忙給我帶回去。”

小管事看著手中的戶籍和名字，正在琢磨著怎么將這件事情辦好，聞言只敷衍地點頭：“好的，我一定將花少的心意帶到。不過，你這戶籍的戶主是周氏，這周氏人可在，需要她簽字畫押？”

小朵聞言不由面色微微一變，轉瞬便回過神來：“已經去世，大王莊出生我們戶籍一直沒改過來，不知能不能將戶籍落在我的名下？”

小管事皺眉道：“沒這個規矩，你們家中可有男丁，沒有男丁的話怕有些不太好辦。”

“有的。”

小朵正在躊躇，忽然聽見身后傳來宋英的聲音，她懷中抱著小土豆，后面跟著小石頭：“這是我侄兒，叫王昌盛，這是我兒，叫王昌興。我這個侄兒可做戶主？”

小管事看了看只有四五歲的小石頭，笑道：“只要有男丁，自然是可以的。”

“那你將她們的戶籍都和我們并在一起吧，我們大王莊的人都已經死絕了，就剩下我們這幾個女人帶著十幾個孩子了。”說著，宋英將手中的戶籍紙遞了過去：“這三個都是我家昌盛昌興的姑姑。”

“嫂子。”小朵心中一哽，是的，她們只有彼此了。

宋英看了小朵一眼，眼中含著淚，安慰地對她點點頭：“我們以后就真的是一家人了。”

小朵走過去，攬著小石頭，依偎在宋英身邊：“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

小管事接過宋英遞過來的戶籍紙心中微微有些不滿，原來是一個人的戶籍，怎么到現在變成了一大家子的。卻還是強顏歡笑道：“好的，那我就去辦理看看。”

小朵怎么能看不出管事的不滿，卻又無可奈何。她們這群人，這戶籍確實比較亂也比較麻煩。可她也沒有辦法，難得有人能接手，自然不能放過這個機會。她微微彎腰行禮：“那就麻煩管事的了，還請管事記得將這魚帶給蘭夫人，也算我們全家的一點的心意。”

小管事心里不高興面上卻不顯，口中敷衍道：“不麻煩不麻煩。”

說著，漫不經心地瞟了一眼桌子上的水仙盆。心中還在腹誹，就這一群窮酸的鄉下人，能有什么好東西送給夫人，只怕沒到夫人眼面前就被扔了出來。

他目光往桌子上一觸，便驚得跳了起來。看他驚詫的樣子，小圓忍不住咧嘴一樂。原來不是她和姑娘大驚小怪，這么漂亮的魚，確實是沒見過嘛。

管事被盆中的游動的魚給驚得說話都結巴了：“這，這，這，花少這是......”

“這是我們姐妹幾個的一點心意，還要麻煩管事的給我們的心意帶到。”說著，小朵從袖中滑出一個錢袋，塞了過去。

小管事捏著手中的錢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沉吟了片刻，他還是將錢袋放在了桌子上。

“這個魚叫什么？”

小朵目光從桌子上的錢袋輕輕滑過，很老實地回答道：“我叫它財神魚，這名字取得有些俗氣。既然送給夫人，當然由夫人賜名才對。”

“好，也好。我會盡快辦好此事。”小管事將手中的戶籍紙張折疊好塞進懷里：“那我就不耽誤花少了，在下姓李，以后花少見了叫我一聲小李子就行。”

二十出頭的小管事，府里叫他小李子的人比比皆是。花小朵卻不能這么叫，她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那就麻煩李管事了。”

“不麻煩，不麻煩。”

說著彎腰抱起桌子上的天青無紋水仙盆，這盆不孬，卻也沒有里面的魚好。這次回去，怕是要有豐厚的賞賜了。

賞賜什么的他真不在乎，關鍵有這魚，他肯定要在夫人面前露臉，這才是最重要的。

一路上李管事手心出汗，心跳加速，不敢有絲毫大意地回了程府。他沒想到，就這盆里的四條魚，不但夫人見了他，就連大少爺表少爺都見了他。

小朵送走李管事走過來扶著宋英的另一只胳膊：“嫂子。”

宋英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胳膊：“我沒事，我早就應該放下了。這些日子來，真是為難你了，現在好了。我們是一家人了。以后你想甩掉我們都甩不掉了。”

小朵嬌嗔地瞪了她一眼：“我為什么要甩掉你們，你們可都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是，我們都是一家人。”宋英眼中含淚，哽咽道：“我前幾日去了朝陽院，那些孩子我都見了，你給他們養得很好。小朵，嫂子不如你，這么長時間都是你一個人努力，養著我們一大家子還要照顧那些孩子。我們大王莊欠你的，一輩子也還不清。”

“嫂子，你說什么呢。”小朵被宋英說的眼淚也落了下來。她不是成心想瞞著宋英的，只是不瞞著又能怎么樣。

宋英帶著淚看向懷里安穩睡著的小土豆：“以后我們的小土豆就叫昌興，這是我起的，你們三個姑姑覺得怎么樣？”

蕓娘忙夸道：“挺好的，昌盛昌興，這名字起得好，一看就是親兄弟。”

“他們現在就是親兄弟。”宋英說著忍不住眼淚又落了下來。

“姑姑，小嬸，嗚嗚嗚嗚......”

小石頭看宋英落淚也忍不住哭了起來，他還小不懂得她們為什么哭，他就是看姑姑和小嬸都哭，心里難受。

小朵彎腰抱起小石頭：“不哭了啊，姑姑帶你去看魚。”

宋英看小朵抱著小石頭和蕓娘進了屋，她將手中的小土豆放在樹蔭下的搖籃里：“小圓，我和你去做飯，今天嫂子給你露一手。”

小圓聽宋英幫她做飯，忙歡喜地將小土豆的搖籃往屋檐下的陰影處拖了拖：“我們今日包餃子吧。”

宋英抹去眼中的淚，含笑道：“好。”

她有什么好哭的，和那些死去的人比，她有兒子，小土豆有哥哥，有三個姑姑，她已經夠幸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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