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爺給你眼神時，你沒接受到？”

趙不語聲音沙啞如同破鑼般開口反問道：“侯爺看屬下那一眼，難道不是讓屬下做份大的？”

顧九霄的額頭上蹦起一條青筋，道：“第二個眼神呢？！爺那眼神多深邃、狠戾啊！”

趙不語回道：“可屬下看著，卻是滿滿的無奈和痛苦。”

顧九霄閉上眼，道：“滾！”

趙不語回道：“若真下了毒，侯爺此刻就看不見屬下了。”

顧九霄道：“回來。”

趙不語回道：“諾。”

顧九霄皺眉思忖道：“看樣子，戚不然還是個硬骨頭。”

趙不語點頭回道：“是條好漢。”

這時，長公主從柴房里昂首闊步地走出，對武重吩咐道：“把他帶回府中，好生看管，不許任何人靠近。”

武重應道：“諾。”

顧九霄聽見動靜，和趙不語走向長公主。

長公主勾唇一笑，道：“九霄果然是幫助本宮的。他，招了。”

顧九霄一僵，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好心辦壞事的人。當然，今天這事兒還真是鬧了個大烏龍，活生生把想要發狠的他給折騰進坑里去了。

顧九霄不敢置信地問：“招了？”

長公主得意洋洋地揚起下巴，笑道：“沒錯。”

顧九霄問：“他招什么了？”

長公主回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武重派出護衛，將血肉模糊的戚不然抬到木板子上，用繩子捆了，蓋上白布，抬出柴房。

血從白布里滲透出來，形成一副詭譎的畫面。

長公主下令，任何人不許靠近戚不然，就算是顧九霄也不可以。

瞧那樣，儼然把戚不然當成獲勝的關鍵。

顧九霄深感不妙，于是狠狠捶了趙不語的胸口一下，吼道：“吃咸了不知道喝水啊？！”

趙不語咳嗽了兩聲，卻因嗓子著實齁到了，已經說不出話了。

長公主勾唇一笑，道：“沒用的。既然本宮已經知道了，這口，是堵不住的。”一甩袖子，仰首離去。

顧九霄頓覺頭痛。他揉了揉額頭，咬牙道：“爺還不信了，殺不了他！”

趙不語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顧九霄一甩袖子，吼道：“回府！”

趙不語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感覺自己就像一條風干的咸魚，就算泡水里，也活不了了。

回到顧府后，長公主命人將戚不然囚禁在一處假山之中。這處假山，層巒疊起，擺列得頗為不尋常，看起來極具氣勢，十分壯觀。然，不了解機關的人誤入其中，就等著變成馬蜂窩吧。

顧九霄有心跟著，卻被長公主瞪了一眼。

趙不語抱著水袋狂飲，顧九霄拎著個酒瓶子猛灌。兩個人，眼瞧著戚不然被武重送入假山之中，而長公主竟然也隨行在側。

趙不語用破鑼般的聲音，問顧九霄：“侯爺，你能進去嗎？”

顧九霄回道：“能進去……”

趙不語剛要笑，就聽顧九霄接著道：“出不來。”

趙不語也惆悵了。

顧九霄道：“這假山是個擺設，里面有暗室，藏人藏物都是個好地方。母親從不讓我們到假山里玩，平時假山入口十步處，還鎖著大門。進去后，走丟踩到機關直接被萬箭穿心是小，就怕被困在哪兒，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若是遇見只老鼠，都跟看見烤羊一樣令人垂涎欲滴……”

趙不語斜眼看向顧九霄，道：“侯爺講故事，太生動了。”

顧九霄斜眼看向趙不語，陰沉沉地回道：“要不你進去一探，看看爺說得對不對？”

趙不語搖了搖頭，含糊地道：“侯爺說的一定是對的。”繼續灌水，眼瞧著肚子鼓起來了，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喝水。

長公主和武重走出假山，笑了笑，對顧九霄道：“這假山里機關重重，哪個敢進去，就不要再想出來了。九霄，你不是無知小兒，不要以身涉險。”

顧九霄道：“母親一直說兒是侯府的天，是頂梁柱，兒卻不知道，連這么一座假山，兒竟都進不得。母親講笑話的能力，真是越見高干了。”

長公主的臉上劃過一絲不自然，有心開口解釋兩句，緩和一下母子之間的氣氛，奈何顧九霄已經轉身離開，連給她請安都不曾有。長公主也是個極其要面子的女人，當即將臉一沉，對武重道：“隨本宮進宮面圣！”

武重應道：“諾。”

顧九霄沒有走遠，聽見這句話，眉毛就是一挑。

他看向趙不語，給出一記眼神。

趙不語點了點頭。

顧九霄突然皺眉，問：“爺這眼神什么意思，你懂了嗎，就跟著點頭回應？”

趙不語回道：“侯爺殺不了戚不然，想要……阻止長公主進宮？”

顧九霄道：“繼續。”

趙不語思忖著道：“怎么阻止呢？潑她一身墨水？還是把車轱轆給她拆掉？”

顧九霄拍了拍趙不語的肩膀，道：“憨憨啊，這些話就當爺沒聽見，你該怎么做就怎么做。”

趙不語微愣，道：“是侯爺想怎么做，屬下就怎么做吧？”

顧九霄搖頭，掏出扇子打開，搖了搖，道：“爺是小子，不能做出對母親不孝之事，就連有那種想法都是罪過。你就不一樣了，你是一個有正義感的人。且，為了紅宵的主子，你也不能袖手旁觀。”呲牙一笑，“對不對？”

趙不語硬著頭皮道：“好像……有幾分道理。”

顧九霄當機立斷，道：“去吧！”

趙不語仰頭望天，道：“侯爺，若是屬下回不來了，記得繼續尋找紅宵。”

顧九霄回道：“你若不能全身而退，爺干脆納了紅宵，替你照顧一輩子。”

趙不語立刻變得眸光堅定如鐵，正色道：“能！屬下一定能活著回來！”

長公主不知道顧九霄和趙不語已經開始用上了下三濫的手段。她回到自己的房間，興沖沖地打扮一番后，瞪著兩只如同燈泡似的眼睛，換上了代表長公主地位的衣裙，深吸一口氣，出了房間，就準備進宮了。

結果，馬車剛走到門口，車輪子就咔吧一聲碎裂開來。

無法，長公主只能下車，等著換乘另一輛馬車。

然，第二輛馬車，也同樣壞了一只車輪子。

長公主知道，一定是顧九霄搞的鬼！她怒氣沖沖地去找顧九霄，結果一推門，就被一盆濃濃的墨汁淋了一頭。

顧九霄驚道：“啊？！怎是母親？！兒……兒要捉弄憨憨的！”

長公主張開嘴，露出潔白的牙齒，吼道：“顧！九！霄！”

得，這一喊，牙齒也變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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