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玥璃哼著小調，一路回到私宅。

果然，沒過多久，就有小公公上門，言皇上讓楚玥璃明日早朝過后，去皇后處覲見。

這個消息，瞬間無翼而飛，飛進每一個人的心里，勾起不同漣漪。

陳笙知道無力回轉，卻還是派人給楚玥璃送了一張信箋。

楚玥璃拿著信箋，看了半晌，卻沒說赴約還是不赴約。

來者沒有等到結果，只能回去復命。

陳笙一言不發，讓人全部散去，獨自點了一些酒菜，自斟自酌。

踩著最后一絲余輝，楚玥璃來到小酒館。

陳笙還坐在他第一次帶她來的位置上。黑色的大氅脫在一邊，單薄的灰色長袍，穿在消瘦的身體上，有種遠離塵世的冷漠。他的臉上帶著半面暖玉，擋著猙獰的疤痕。長發未束，用發帶簡單系著。

聽見腳步聲，他沒有回頭，只是提起酒壺，給另一只酒杯里倒上酒水。

楚玥璃走近，看見小幾上有兩套碗筷。看來，他在等她，且篤定她會來。

楚玥璃跪坐下來，戳了戳凍僵的雙手。

陳笙說：“酒是溫熱的，可以暖身。”

楚玥璃并不信任眼前人，尤其是這個節骨眼上，所以，她回道：“明日面圣，醉了不雅。”

陳笙猜出楚玥璃的心思，拿起楚玥璃的酒杯，一飲而盡，然后又給她續了一杯酒。

楚玥璃道：“沾你口水了。”

陳笙抬眼看向楚玥璃。

楚玥璃瞇眼笑了笑，那樣子有些可愛、有些無賴。

陳笙收回目光，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飲下。

楚玥璃見陳笙接連喝了三杯，也不說話，頓覺尷尬。她用筷子敲了敲盤子邊，問：“我能信任你嗎？”

陳笙反問道：“我可曾害過你？”

楚玥璃想想，也覺得有些道理。于是拿起酒杯，說：“陳大哥，你可別辜負了我的信任。我和云間的婚事，你阻止不了。若是阻止了這一次，下一次也會很快繼續。無論是春冉之還是陳笙，或者是陶公公，我都不希望和他成為不死不休的仇人。”

陳笙舉杯：“酒菜里都無毒。”

楚玥璃抬手，一飲而盡。喝了一杯，就不差第二杯。兩個人推杯換盞，喝了不少酒。楚玥璃也挺喜歡這里的鹵醬，吃了半根豬舌頭，還抓空了一盤子花生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楚玥璃覺得差不多了，便要起身告退。

陳笙問：“為什么要嫁給他？”

楚玥璃笑盈盈地反問：“不嫁給他，嫁給誰？春冉之還是你？或者是陶公公？”

陳笙不語。

楚玥璃站起身，拍了拍陳笙的肩膀，說：“別再自欺欺人了，你們三個，明明就是一個人。你把自己想象成不同的人，卻是……嗝……卻是會減少很多痛苦。你可以嘲諷陶公公一副狗奴才的模樣，可以不喜歡春冉之的清高里子溫柔表象，可以在做錯事時把責任推給別人。”歪頭看陳笙，“陳大哥，當個這樣的人，有意思嗎？江湖中是不是有句話，叫男人敢作敢當？！”呵呵一笑，直起身子，“走了。”

陳笙一把扯住楚玥璃的手腕，將她拉住。

楚玥璃挑眉看陳笙。

陳笙說：“除了白云間，你嫁給誰，都不至于守寡。”

楚玥璃一聽這話，干脆就在他身旁跪坐下，敲著桌子問：“說什么呢？！啊，我問你，說什么呢？！白云間怎么你了？

陳笙看著楚玥璃的眼睛，一字字地說道：“他將我變成了太監。”

這件事，楚玥璃本是聽皇上說過，可如今從陳笙口中得到確認，還是有那么一絲絲的不敢確定。不過，想想白云間做事的手段，若是陳笙真對白云間起了異樣心思，定會被收拾得很慘，那是……一定的。

楚玥璃果斷站隊白云間，說：“陳大哥莫不如想想，自己都做了什么，再看看結果。”

陳笙見楚玥璃并不驚訝，猜道：“他竟什么話都對你說。”

楚玥璃回道：“錯。不是云間說的，是皇上告訴我的。”

陳笙的眸子微顫，竟冒出駭人的光。他提起酒杯，一口飲盡。杯子落在桌面上，成了一團粉末……

楚玥璃暗道：這手功力若是用在碾珍珠上，定可以直接調些蜂蜜做面膜了。”

陳笙看著楚玥璃的雙眸，道：“若這都不夠我恨他，這樣呢？”伸手拿下面具，露出左臉上疤痕。那些疤痕，似乎沒有皮，只露出一層肉紅色，看起來十分虛弱，觸碰不得。

楚玥璃問：“這是怪他？”

陳笙反問：“知我被你撓傷之人，是他。去邊關送物資之前，去長公主府，一不小心割破手指，用了

‘清蓮膏’的人，也是他；這些年，為了醫治好他的那條腿，處處尋師問藥的人，也是他。你以為，他是柔弱之人？！在我看來，他的醫術，許比古黛都要高深莫測！”

楚玥璃只覺得腦中嗡嗡作響。倒不是因為陳笙這些猜測，而是因為……酒勁兒上頭了。

陳笙問：“如此一個詭譎之人，你還想嫁給她？”

楚玥璃噗嗤一笑，回道：“你知道嗎，你說了一個笑話。死在你手上的人，都能組建一支軍隊了吧？我不在乎他是好是壞是忠是奸，我只在乎他對我的這顆心，是否夠真。”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而我，也不是純潔無暇、心思單純的小女子，若是因你三言兩語就不問事情的全部經過，當即拍板斷言他的錯，我便不值得他如此珍惜。”晃悠悠的站起身，呵呵一笑，“你派去殺他的人，死傷大半。”伸出手，照著陳笙的額頭上用力一彈，發出嘭地一聲響。慢慢直起腰，眼神變冷，“這是一次警告。你若還想有第二次，就給自己提前準備好棺材。我楚玥璃的男人，誰也不許動！”一甩袖子，向前走去，可沒等走出三步，就……一頭栽向地面。

陳笙瞬間起身，抱住楚玥璃，讓她趴在了自己胸前，看向從暗處走出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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