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啊，劉廚師弄什么好吃的了？”樓惟賢迷迷糊糊的問道，才發現自己身處私塾之中。他沉默了一會，不屑的說道：“又沒叫醒我，這群沒義氣的家伙。”

自從上次方從禮一番慷慨陳詞，所有學子都開始認真學習。下課也不聚堆了。

樓惟賢覺得這些人太容易被說服了。雖然他也很受觸動。

烤肉的香味愈加濃烈。而樓惟賢的肚子也餓的咕咕叫了。于是他起身循著香味來到后院。

后院處在學堂之后，穿過一條長廊，入眼的便是兩排灌木夾雜著的一條鵝卵石小路。小路通向不遠處的小涼亭。廳內不斷冒著白煙，隨風飄向學堂。

“惟賢。”方從禮從涼亭中的小石凳上站起，笑瞇瞇的對他擺擺手，“今天睡得香嗎？”

“托您的福，睡得特別香甜。”樓惟賢臉上懨懨的，邁著緩慢的步伐走了過去。

“一起吃嗎？”方從禮將火爐上的一片羊肉夾起，包上生菜遞給樓惟賢。

“多謝。”樓惟賢接過，將里面的羊肉吃下，然后將生菜扔回他手里。

“青菜和肉搭配著更好吃。”方從禮無奈的笑笑，夾起一塊放在樓惟賢還他的生菜上，一口吃下去。

“我不愛吃菜。”樓惟賢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翹起二郎腿。眼神隨白煙飄向遠處。

“味道怎么樣？”方從禮問道。

“一般般。”

“嗯……我覺得惟賢說的一般般就是好吃，我理解的應該沒有錯吧？”

“不，我說的一般般是難吃。”

“真是一點都不坦率。”方從禮無奈的搖搖頭，“小孩子要坦誠一點才可愛。”

“說的像你很大似的。”

“我今年二十五，確實比你大7歲哦。”

“這么老了啊。”樓惟賢別過臉，不去看他。

“這羊肉我可是在早上就用佐料腌制上了。”方從禮將火爐上的肉翻了個面，“而且，我覺得我烤的還不錯，吃起來外焦里嫩，鮮而不膻。”

“很大眾的口味。沒什么特別的……”樓惟賢說此話時，肚子不合時宜的響了兩聲，他臉色一窘。拄著半邊臉，不去看方從禮。

“惟賢中午睡了那么長世間，肯定會餓的。”方從禮將烤好的羊肉夾到小碗上，“能吃辣嗎？”

“嗯。”樓惟賢悶悶的回道。

“惟賢兄的家很奇怪啊，別人都有仆人來接，你怎么自己一個人？”方從禮將灑有辣椒面的羊肉遞給他。

“因為我強啊。”樓惟賢接過，“我太強了，他們都不用擔心我。”

“這樣啊……”方從禮抬眼去看他，發現他眼中劃過的一絲不自在。便將話鋒一轉，“今天課上，你提出的問題很有趣。能看出來，你是個會獨立思考的男生。你很前途。”

聽見這話的樓惟賢呆愣片刻，“有前途？你腦子果然不正常。”

“為什么呀？”方從禮笑了。

“因為我不會填詞作畫，背不明白古詩名句，聽不明白先生口中的道理。就像我爹說的，干啥啥不行。就是個笨蛋。”樓惟賢耷拉著肩膀，吃著碗中的羊肉，“你前幾天夸我聰明我就覺得你眼光不好，今天居然還說我有前途，你腦子真是不好使。”

“如果自己都否認自己了，才是真正的傻瓜呢。”方從禮道，“我不了解你經歷了什么，但我希望你能為自己負責。”

“不想負責，反正只要能活下去，衣食無憂就好。”

“惟賢，你不可能一直吃家里喝家里的吧？那樣會被人恥笑的。”方從禮面容嚴肅起來。

“當然不能！你把我當什么人了？”樓惟賢提高音量，站起身來，“等我到了十八就要出去做工掙錢。我要掙很多很多錢。”

“先坐，消消氣。”方從禮嘆息道，“像你這樣沒有文化的人只能去做體力活。我知道惟賢肯定能吃得了那個苦，但你真的愿意一輩子吃那個苦嗎？不光是你，你的孩子也要跟著你吃苦。你沒有精明的頭腦，只能最低級的工作。孩子也會受影響。你難道不想讓孩子一出生就能享受生活中的美好嗎？”

樓惟賢沉默了。

“惟賢，聽為師的一句勸。好好學習吧。我不期望你能成材，但我希望你能從書本中確定自己未來的目標。”

“知道了。”樓惟賢背過身，“真煩，話真多……跟姜先生一樣……”

姜先生是曾經在此教書的老師之一。五十歲的小老頭，胖乎乎的，特別憨厚可愛。但兩年前因一些事離開了私塾。

“呵呵”方從禮笑笑，低下頭繼續烤羊肉，剛一翻面便發現那面已經被烤黑了，“哎呀哎呀，糊了。”

“方先生也有失誤的時候啊。”樓惟賢側過身冷笑道。

“當然了，哪有人是完美的？”

“對了，真的不是你把我爹弄過來的嗎？”樓惟賢問道。他一直想問這件事。

“當然不是。”方從禮道，“君子坦蕩蕩，若是我，肯定會承認。”

“哼，不是你，就肯定是他了。”樓惟賢一臉厭惡，“一天就知道告狀。”

“你是說邱真？”

“是啊，連你都看出來啊。”

“邱真這孩子因為家境不好，有點自卑。”方從禮道，“但他很努力，比我以前教過的學生都努力。”

“家境不好，自卑就是他告狀的理由嗎？”樓惟賢氣呼呼道。

“但此事確實是你做錯了，怨不得別人。”

“唉……行吧行吧。”樓惟賢嘆氣。他知道是自己的錯，但被告狀又是另一回事。

“你和他又有什么過節呢？”方從禮笑問道。

“我可不會背地里說他什么壞話，你就知道他愛告狀就行了。”

“這還不算壞話嗎？”

“當然不算！你都知道，這還算壞話啊？”樓惟賢蹲下身，夾了幾片肉，吃了起來。

“想不到，你這么瘦小，飯量還挺大。”方從禮看著兩腮鼓鼓的樓惟賢笑了。

“我現在正長身體呢，飯量當然大了。”樓惟賢捏了捏耳垂，臉上微紅，“看在你請我吃炙羊肉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吧。”

“什么？”

“對所有學生一視同仁，最好在次基礎上對邱真好點。”

雖然方從禮感覺很疑惑，但還是點點頭，道了聲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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