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林氏笑容滿面：“我覺得這次大小姐給我調的方子很好用，早晨起來精神特別的好，很想出來走動走動，方才我繞著這園子走了一圈，還不覺得累，就讓襄哥兒射箭給我看看。”

鄒林氏慈愛地看著不遠處的鄒襄，鄒襄一箭射出去正中靶心。

“珠珠。”

鄒林氏一向十分客氣，很少這樣親昵地叫顧明珠。

顧明珠應了一聲。

鄒林氏道：“你看襄哥兒怎么樣？是不是比京中子弟也不差？”

顧明珠實話實說：“從前我病著很少出去宴席，見到的人也不多，不過我覺得鄒襄聰明又肯吃苦，將來必定錯不了的。”

鄒林氏連連點頭，想了片刻道：“那我就放心了，許多事隨他自己去吧！”

鄒林氏說完伸手拉住了顧明珠。

顧明珠只覺得鄒林氏手冰冷：“姨母怎么不拿個暖爐。”

鄒林氏搖頭：“我覺得掌心燙得很，用不了那東西了，你說也真是奇怪，病好些了就不怕冷了。”

顧明珠沒有強求鄒林氏，只要鄒林氏覺得舒服就好，其他的也不重要了。

“珠珠，姨母謝謝你，”鄒林氏眼睛清亮，“我能解開心結，將清丫頭的事原原本本說出來，都是因為你的勸說，我能看得出來襄哥兒很高興，為她母親訴說了冤屈，也讓他輕松許多，如果我就這樣什么也不提，咽氣的時候定然要后悔。”

林夫人讓管事將定寧侯府的消息告訴了鄒林氏，就是要讓鄒林氏安心。

聽說張夫人被關在屋子里，順天府衙帶走了江媽媽和張媽媽，鄒林氏幾乎要落下淚來，她為清丫頭欣喜，更為襄哥兒高興。

鄒林氏將目光重新落在鄒襄身上：“不知道這孩子將來會如何，可能免不了還要麻煩你們。”

“姨母別這樣說，”顧明珠道，“我聽父親說，鄒襄很懂事將來也錯不了，您還不信我父親的眼光？”

聽到珠珠夸贊鄒襄，鄒林氏笑容更深了些：“家里有孩子要多費心，這個我知曉，尤其鄒襄和定寧侯的關系，我走以后怕他一時半刻也不會回崔家。”

顧明珠輕輕揉捏鄒林氏冰冷的手：“父親說了，鄒襄愿意的話就住在顧家。”

鄒林氏這下子好像將心中的負擔全都放下了，連連頷首：“我來懷遠侯府向侯爺和夫人求助真是對了……真是對了……”

說完這話鄒林氏開始覺得有些疲累：“我想回去歇著了。”

下人上前與顧明珠一起攙扶著鄒林氏走回屋子，鄒林氏走到門口還回頭向院子里張望了幾眼，很是眷戀方才的好時光。

重新躺回床上，鄒林氏臉上就顯出疲憊來。

趁著鄒襄出去的功夫，鄒林氏拉住顧明珠的手：“珠珠，姨母再求你一件事。”

顧明珠眼睛濕潤點了點頭。

“姨母看出來你是個通透的，”鄒林氏道，“若以后襄哥兒哪里不對，你幫忙勸一勸，勸一勸……”

“好，”顧明珠答應下來，“我知道了。”這是鄒林氏在托孤，沒想到最后鄒林氏沒將這些話與母親說，卻講給她聽了。

鄒林氏強打精神：“好孩子，襄哥兒說昨天你為了幫他受了傷，現在怎么樣了？還疼不疼？”

顧明珠道：“姨母放心已經不疼了。”

鄒林氏漸漸閉上了眼睛，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等到鄒襄走進屋子時，看到鄒林氏安詳地睡著，他生怕發出聲音來，站在一旁陪了一會兒鄒林氏，這才與顧明珠一起走出了屋門。

“大小姐，”鄒襄期盼地道，“我母親今天看起來好多了，她的病還能不能……”

顧明珠搖搖頭，孫郎中和莫真人都說過，行醫之人最怕的就是束手無策的那一刻。

鄒襄眼睛紅起來。

顧明珠將鄒襄帶到一旁：“襄哥兒你看今天姨母是不是很高興？”

鄒襄低下頭頷首。

少女親切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

“姨母將答應你親生母親的事做好了，她十分高興，心中沒有了負擔也能安然的去了。”

“每個人都要走，姨母只不過要先走一步，她希望你日后能好好的，將來你也會有想做的事，想要保護的人，就像你親生母親和姨母這樣。”

鄒襄用袖子擦掉眼角的淚水：“可我的親人都不在了。”

“以后會有的，”顧明珠輕聲道，“你母親也并非姨母的親生女兒，可姨母卻為她不平，辛辛苦苦撫養你長大。”

她也曾以為一無所有，甚至連性命都丟了，可現在她有了父親、母親，這一刻顧明珠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魏大人的身影。

鄒襄總算是抬起頭來：“我是鄒襄。”像是要得到顧明珠的肯定。

顧明珠提起帕子擦掉鄒襄臉上的淚痕：“有件事是誰也永遠無法強迫你去做的，只有你自己能夠決定。

那就是：你是誰，你要做什么，每個人做的每件事，無論是強迫也好，愿意也罷，都是自己的選擇。”

顧明珠伸手摸了摸鄒襄的頭：“回去吧，再陪陪姨母。”

鄒襄一直望著少女的身影離開，就在昨天顧大小姐幫他那一刻，他感覺到了另一種溫暖。

顧明珠回到房中，換好了衣服，這才再次出門，今日她要與莫真人一起進宮去。

“還是要小心些，”林夫人囑咐，“在宮中少說話，做事更要謹慎。”

顧明珠道：“母親放心，皇后娘娘人很溫和，女兒拆了娘娘宮中的絡子沒編上，娘娘也沒有責怪。”

林夫人道：“今日可不能這樣了。”

顧明珠笑著道：“這次有準備，女兒帶了一些入宮，要拆就拆女兒帶去的。”

眼看著女兒離開了院子，林夫人長長舒了一口氣，她轉頭看向楊媽媽：“珠珠說皇后娘娘喜歡與她一起拆絡子，我是不敢相信，珠珠卻說得真真兒的。”

說完這些林夫人轉身向屋子里走去，誰知剛邁了一步，就感覺到小腹一陣陣發緊，她頓時僵在原地。

“夫人怎么了？”

說話的功夫林夫人那異樣的感覺又消失了，林夫人喃喃地道：“我該不會快生了吧？照日子還有一個多月呢。”

這孩子總不能不到日子就急著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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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夫人撫摸著肚子，聽老爺說最近可能要不太平，老爺忙里忙外，定寧侯府也出了事，總之……這孩子千萬不要在這時候湊熱鬧，攪和得大家不得安生。

林夫人坐在軟塌上，正胡亂想著，管事媽媽前來稟告：“魏家的李太夫人吩咐管事送花燈來。”

林夫人道：“快請管事媽媽進來。”

估計下人將管事媽媽領進門，管事媽媽向林夫人行了禮。

“家中做了幾盞花燈，太夫人瞧著好，就讓奴婢送幾盞來府中給大小姐。”

林夫人笑著道：“牢太夫人惦記著，珠珠剛剛坐車進宮去了。”話到這里，肚子又開始一陣緊縮。

魏家的管事媽媽看出了蹊蹺，看了一眼林夫人的肚子：“夫人是不是感覺哪里不舒服？夫人月份大了還是請穩婆來瞧瞧吧。”

說話間，林夫人只覺得這感覺來的越來越厲害了。

楊媽媽急著吩咐人去請郎中和穩婆。

魏家管事媽媽也不避嫌，上前侍奉起林夫人來：“您別急，這時候要放松些，千萬別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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