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以后，京州城四起謠言，說凌鋒被主上駁權，再無資格與文家談門當戶對，我與文羅兄長，雖確實對凌鋒當日所為所言表現出了不滿之意，卻壓根并沒起悔她二人婚約之意，誰知那凌鋒小肚雞腸，難忍外人的風言風語，寫了封信托人遞來，信中所述，盡是些諷我文家趨炎附勢一類不咸不淡的言語，她兄長讀過，再不能忍此侮辱，認定凌鋒此人氣量狹小，品性難以變得端正，便打定了主意，要毀文羅的婚約，為她再擇郎君。”

事出反常必有因，虞昭早先就知道，文夫人今晨快馬加鞭遞帖子求見，必然是發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此時聽她話語這般過激，便更確定了心中所想，直接切入正題發了問。

“文淵將軍提出退婚之因是為何？再有，文淵將軍今晨為何會負傷，昨晚文府，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

不難察覺出，文夫人語氣帶怒說出的這一席話里，帶著的對凌鋒此人的偏見，已經無端達到了近乎憎惡的地步，可是虞昭覺得，這應當是不該發生的，于文家來說，凌鋒這個準女婿的品性，再是怎樣的不討人喜，不討人待見，從前也不曾又聽說過，他與文家的誰人添過什么麻煩啊？

且從前，或是因為文羅的一昧的堅持愛慕，又或又是因為其他什么緣由，凌鋒到底也是確確實實是被文淵和文夫人二人所接納承認過的，甚至京州所有人，都默認了文羅的未婚夫就是凌鋒，只是誰也都沒料到，去歲臘月二十九在九州臺上的一場團年宴上，凌鋒會因一個以下犯上之罪，受到此般重罰而已。

若只是說因為凌鋒犯了錯被楚子凱封府削權這一因素，文夫人對他的態度，便發生了這翻天覆地的變化，虞昭仔細琢磨估量著文家這一家人的品性，怎樣想都完全不相信，他們這樣純樸正直的人，會是能做出落井下石之事的勢利眼，故疑惑依舊未能得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文夫人怒極反笑，不屑搖頭表達著對凌鋒此人的厭惡，復緩緩坐下，低垂著頭，有氣無力嘆道：

“從前我與文羅兄長都認為，何事都能考量讓步，顧她的感受是要放在第一位，故從前凌鋒如何，我也是帶著幾分偏袒去看待，如今看來，本是行為思想不正之人，我拿出好心給他留顏面，只會縱其猖狂，最終自己也會遭了報應，不過害人害己。”

“夫人可否能告知本宮，是發生了何事，讓你與文將軍對凌侍郎改觀？”

“只要文夫人不嫌本宮手伸得過長，本宮能力之內能做的，自然會盡力而為，只是，在此之前，本宮還有一事，想與夫人求個證，還望夫人莫要覺得本宮嘴碎。”

“臣婦不敢，娘娘但說便是，”

一通傾訴，把心中壓抑了許久悲意從眼淚中發泄出了一二，文夫人的情緒也稍微得了點緩和，她淡然道：

何處都有思考到，可是所思之處，處處都讓虞昭訝異不解，最終還是只得求問于文夫人本人才能夠探知清楚。

“除夕前日，凌侍郎犯事時，本宮在席上看著，其實也察覺出夫人與文淵將軍對其產生不滿之意，但那時候你與將軍對凌侍郎的不滿，更多是帶著的是恨鐵不成鋼的意味，面上責怪，實則是期望著他能看清是非得長進，可本宮此時再聽夫人所言，對其的貶義，占了滿打滿的十分，好似再無心給他留顏面余地的意思了一般。”

聞虞昭再提張夫人為子求文羅為妻一事，文夫人好容易控制下去的情緒，果然又在一瞬間變得激動起來，好似是與方才一樣的悲怒至極，但文夫人此刻捂著胸口咬牙痛心疾首對虞昭說出來的，再不是如對張夫人所說出的那般言辭鑿鑿的指責了。

“張夫人她種種行為無禮莽撞是真，但她的話，實則無一不是事實，比起讓那等狂妄自大的男子害我女兒一生不得自由痛快，臣婦這個做母親的，覺得倒還不如將她嫁于匹夫享草芥之樂，一生平凡罷了，如若娘娘能幫我勸得文羅，讓她聽我與他兄長的話，離了凌鋒，那怕張夫人之子再是個成不了出息的書呆子，我文羅嫁他，不圖別的，我至少能心安！”

“這么說來，娘娘是有意憐憫，此番愿對我文府施以援手？”

深思熟慮過的，虞昭毫不猶豫就點頭，與文夫人做了回應。

“文夫人方才說，文、凌兩府事情落定之前，再聽不得張夫人方才所言的糊涂話……”

話至此處，虞昭稍稍停頓了一下，而后的話鋒驀地往意料之外的方向一轉，又問道：“也就是說，待文、凌兩府之事落定之后，夫人便可有意能將張夫人的那話，聽進去一二了？”

“娘娘，臣婦由衷而言，確實……”

“既然臣婦已經厚著臉來勞煩娘娘做主了，便也沒打算將家丑隱瞞著您，娘娘若想知道什么，問就是，臣婦定會如實告知。”

事先得了允許，虞昭便不懼自己的言行舉止會唐突失禮了，放下了心中顧忌，直接將方才文夫人對張夫人所說的那句帶著點不起眼爭議的話復述了出來：

百般苦悶于心，唯有傾訴才是最好的解痛之法，虞昭從來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只靜待著文夫人將悶在心里頭的一腔苦楚吐露得差不多了，才出言安慰道：

“夫人莫要傷心，今日既然來了，便是你給了本宮一份信任，本宮雖不敢夸下海口全然與你保證什么，卻也不敢辜負，只能說盡力而為。”

淚痕還未干，文夫人卻顧不得整理儀容保持得體儀態了，再扶著桌子起身，復語氣認真與虞昭確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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