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為燭光斑斕還是因為夜色朦朧，在這昏暗的燈火間，他那張英俊的臉被染上了柔和的光暈，溫柔的不像話，不像平時的他了。

“好到……讓你對我說話這么……奇怪的嗎。”幸顏斷斷續續的問。

蔣煜看著她呆滯的樣子忍不住頷首，以掩蓋眼中的笑意。

“咳咳……聽說你好久沒睡了？”他問。

幸顏聞言不由得驚呼了一聲，連忙撫著自己的臉頰轉過身去，慌道：“是的……阿九說我看起來，不太好。”

“你不是向來都不怎么好的嗎？”蔣煜逗趣道。

不料這一言倒沒逗笑幸顏，反而讓她的心情一落千丈，手也嘩一下垂了一下來。

“好吧。”她轉過身，臉色很是難看。

“本王只是逗你的。”蔣煜道。

“哦。”幸顏顏色不改。

二人就這般昏暗中沉默了。

在午夜里這樣的安靜是令人難安的，因為四周的幽暗就像一波又一波侵岸的浪潮，似乎會在人沉默間的下一秒將人吞噬。

但蔣煜對于身處黑暗早已習以為常，令他不安的是幸顏的不悅起來的一顰。

更是心中這種難抑的慌亂感。

他深吸了一口氣，先開了口。

“對于京州如今之勢，你可有對策了？”

這話題轉移的似乎是為了讓幸顏開口而不折手段了……

而幸顏自然是會回應他的，立刻正經了起來，道：“若非蔣鎮齊自愿屈駕到邊境戍守，或許王妃都不許他會見寧成王，旁人，更不用說了……”

“嗯，蔣鎮爾若接權定會與他的舅舅同謀，歸順于朝廷。”蔣煜接道。

“為今之計，便是如蔣鎮齊公子之舉，此地不宜久留。”幸顏道。

“果然懂我者莫若素良也。”蔣煜嘆了一句。“你果真知道我今晚要帶你潛逃？”

幸顏一愣，驚道：“什么？殿下已經做好潛逃的準備了？逃去哪兒？”

“齊州。”

“齊州？”幸顏腦中快速轉了一圈，緊皺的眉頭開始慢慢松開，她試探的問道：“齊州確實是最好之選，且世人不知殿下與齊州年家的聯系。但是恕我多問一句，殿下此去齊州，難道殿下是想……”

蔣煜看著她，未應答。

與他相處這么久了，她當然知道他這副模樣就是默認的意思。

“殿下若想自立，并非易事，需得齊州牧……”

蔣煜未等幸顏說完，便打斷她的話，說：“如今齊州牧沈休可非蔣鎮爾及王妃之黨羽。本王自親自推他上這個位置，便是為此時之用。他只能為本王所用。”

“也是，是我多慮了。”幸顏呢喃，驀地想起什么，忙道：“殿下，咱們還需要做一件事。”

“何事？”

“殿下可不能一直被沈休藏在齊州，不說哪日沈休真的叛變，失勢，這可不是長久之計。”

蔣煜神情凝重的點了點頭，沉聲道：“本王這是拼命一搏，搏蔣鎮爾不會這么順利的歸降于朝廷，日后必會反新自立。”

“所以我們要做的這件事，就是要鼓吹他的野心。”幸顏揚了揚眉，頗有幾分狡詐之味，道：“最近我發現中宮之星開始移位，可用此大做文章。”

“紫微星移位？”蔣煜驚了驚。

幸顏點頭。

“星相之說無論在皇室還是民間都十分風靡，本王一直以來都是略信一半，若以此煽動人心，反而還真是應了星相的預言。”

幸顏聞言笑了笑，道：“是呢，天際與大地相隔甚遠，星相又如何能預言人間百事，無非是有人借機起事，才能應驗。”

“那你該如何做？”

“三人成虎，謠言可謂，做成這件事，需要請衣閣上下三千人。”

蔣煜看著幸顏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心中也明白了十分，勾起一抹會意的笑容。

翌日，寧成王王府明朱閣的小廝丫鬟們紛紛到主殿請罪，說素良先生不辭而別，唯留書信一封。

蔣鎮爾及王妃雖心有存疑，但還是展信一觀，上面只寫著一首詩：

中宮移位天樞臨，二八星野繞中京。

北風將改云將幻，天災欲臨地欲換。

他們均知素良通曉天文地理，這中宮移位之說必然不是空穴來風。而她在詩中說道紫微星乃中宮之位，而京州在九州中央，紫微星移位，那便是京州有變，不是天災便是人禍。

她為躲災禍，這才不辭而別。

但蔣鎮爾半個字兒都不信，他立刻便猜幸顏必定是去找瑞靖王蔣煜了。

正當他預備派兵去尋時，寧成王王妃制止了他，說道：

“素良先生再怎么說也不過是女子，你若為難于她，不怕被天下人恥笑嗎？再說了瑞靖王如今在齊州為你父王平定戰亂，你若因此等小事刁難，還有誰愿意效力與你？”

蔣鎮爾聞言，面露為難之色，道：“她因這中宮移位而離開京州，未免也太兒戲了些，分明是戲耍兒子！”

而王妃這次卻異常的未安撫兒子，而是盯著那首詩看了良久，緩緩道：“你可知中宮移位還有另一種說法？”

“什么？”

“這可是皇室之密。傳聞紫薇星移位，將改朝換代。”

“母妃！您這話怎可亂說！”蔣鎮爾驚慌。

“哼，素良先生雖可觀天地，卻觀不出天地之妙，她這一身經天緯地的才能全毀于她這小女子的膽識了。”寧成王王妃嘲諷道。

“你不必多猜，她再怎么聰明，也不過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女子，天災將臨，便如坊間民婦一般卷鋪逃離，再可笑不過了。”

蔣鎮爾聽著半信半疑的，但也不敢多言。

“鎮爾，京州近十年來風調雨順，又怎會有災禍。若是有變，也是老天爺說的，這大新將改朝換代。”王妃拍了拍蔣鎮爾的肩膀，娓娓道。

“母妃的意思是？”

“母妃自然不會聽信她的一面之詞，會星算術數的不止她一人，但若這天相真的如此，咱們可不能放過這大好時機……”

小小的科普：紫微星就是我們所說的北極星。因為正好位于地球北極的正上方，所以一年四季怎么看位置都始終不變（所以被古時候的人們稱為帝星，或者是中宮）。但是在地球的進動運動中，北極正上方的星星就會產生變化，就像現在，那顆星星已經不是北極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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