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壽小心的看著高座上的人，連呼吸都放得很低。

楚星寒沉默良久，翻動了一下手中的折子，淡淡道，“以后不必來報。”

福壽有些猜不透這個年輕帝王的內心，可這話聽著，總有一種無法化解的憂傷，福壽又抬頭看了看楚星寒，這才俯身退下，或許，一切不過是自己的臆想。

素輕一被活祭的事情，發了皇榜，用以安撫民心。

圍在京兆府衙門外的鄉鄰都散了，歐陽明和文清正處理結案的后續事情，鳳仙郡闖了進來，被兩個衙役面紅耳赤的攔著，卻也沒敢攔的太死，畢竟對方的身份在，總不好落人口舌。

“鳳小姐？”歐陽明眸中微亮，揮手讓文清和衙役下去，親自斟了茶，溫聲道，“鳳小姐若有事，直接傳喚在下就是，不必親自跑一趟。”

“哼，我可不敢傳喚歐陽大人！”鳳仙郡依舊明媚的像朝陽，那張粉嫩張揚的臉，掛著薄薄的細汗，活力英氣。

歐陽明就喜歡這樣的鳳仙郡，心中如寒日里被喂了暖暖的一碗雞湯，渾身都極為熨帖。

“鳳小姐與旁人不同，無論何時需要在下，風里火里，歐陽明絕不推辭半分。”他說的情真意切，仿佛不是在聊天，而是在宣誓一般。

鳳仙郡皺眉，很是不自在的別看臉，抿了口茶才道，“皇榜張貼之前，你去過后宮，我想知道，素輕一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為何，為何會……”

若不是皇榜無人敢造價，鳳仙郡真要懷疑這只不過是有人惡意造謠開的一個玩笑，不然，素輕一那般本事的人，為何會突然獲罪，明明前幾日她還派人送來了香料配方，甚至聯系好了香料的供應處，鳳仙閣已經開始著手實施，可她卻出了事，還出了這么大的事。

歐陽明微微挑眉，“鳳小姐沒有親自去問問嗎？”

“你以為我不想啊？皇榜一處，后宮就封了，根本不讓進，我原本想去求皇上，誰知連皇上也不見我，沒辦法，我只能來問問知情人。”

“鳳小姐認為在下是知情人？”

“難道你不知？”

歐陽明與之對視，片刻后敗下陣來，“素太妃，是妖邪，煉制妖物，殘害百姓，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他說完側頭看向鳳仙郡，以為她會暴動而起，為素輕一申辯些什么，誰知她只是靜靜的坐著，不知道是被這消息鎮住了一時無法接受，還是心中悲痛無法言語。

歐陽明就那樣看著她，片刻后，鳳仙郡起身，沖著他拱了拱手，“多謝！”說罷，轉身走了。

歐陽明愣愣的看著鳳仙郡的背影，那抹火紅色的倩影快要消失在門口的時候他猛然開口，“此事我親眼所見，你定要相信，切莫為她沖動，做出傻事。”

鳳仙郡頓住，回頭看向歐陽明，眼中竟盡是嘲諷，看的歐陽明有些莫名。

“你們，都不懂她，若她要害你們，當初又何必救你們。”

她說完，冷笑了一聲，拂袖離開。

歐陽明呆呆的立在廳內，只覺臉頰有些灼燙，他也曾生出這種疑惑，告知陸濤。

陸濤道，“有人必須死，有時候并不是此人該死，而是世所不容，人心所向。”

人心所向嗎？在面對未知的恐懼，人們是不是都會選擇趨利避害的途徑，無論走這條路，是明知有錯，卻還是會毫不猶豫的去選擇。

若是素輕一死了，怪物依舊出現，到時候又該如何？

歐陽明沒有答案，他只能在心中勸慰自己，殺死素輕一的，并不是自己。

鳳仙郡出了京兆府，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流，她站在陽光下，卻覺得通體寒冷。

京中出現怪物殺人，絕非漫無目的的屠殺，他們似乎在求什么。直到近日皇榜出，鳳仙郡才開始往素輕一身上想。

素輕一的不同，她了解一些，怪物殺人是為了逼明安將素輕一獻出去，也不是說不通。

只是，被自己奮力救過的一群人，聯合商榷，活祭怪物，那會是怎么樣的一種心情。

情義，在這偌大的京城，一夜之間竟成了最廉價的東西，如何不讓人悲從心來。

她收拾好情緒往鳳府走，一個孩童忽地沖撞過來，她忙伸手扶了一下，就覺手心被塞了一物。

她愣了一下，那孩子便很快跑走。鳳仙郡裝作無事又行了一條街，這才尋了無人之處將手心中的字條打開，上面娟秀的字跡讓她滿目驚喜。

“照料好鳳仙閣，將它開遍明安各處。”

鳳仙郡翻來覆去，也沒尋到一處她可能可以活著的信息，那點欣喜也瞬間熄滅。

耷拉著腦袋回到鳳府的時候，卻看到鳳夫人正在指使管家解散仆人。

她忙上前問道，“出了何事？爹爹都這樣了，難道皇上要過河拆橋？”

“你這孩子，胡說什么！”鳳夫人鳳目微瞪，“你爹要去郭城任職，我們帶不走這么多人的。”

“郭城？什么地方？為何要走？不，不是，這也太突然了吧？”

“皇上剛剛親自過來和你爹爹說的，你爹爹那人你又不是不知，就算是天上下刀子，皇上讓去他定然也會去的。好了，你快去收拾你自己的行禮，最遲后日，我們便要離開。”

“后日，那不是素太妃被活祭的日子嗎？我們……”

“管家，這個宅子要留人的！”鳳夫人已經朝著管家疾步而去，似乎根本沒有聽到鳳仙郡剛剛的話。

得知鳳鳴已經去處理官文的事情，鳳仙郡才知母親并未騙自己，她想起素輕一派人交給她的字條，心中焦急，快速去了鳳仙閣。

宋志義幫著鳳鳴辦理好相應官文，便拉了他要去飲酒，鳳鳴以身體抱恙為由拒絕，二人走在京城大街上，看著著表面的繁華，心中各有感慨。

“宋兄，以后這京中諸事，勞宋兄多加看護，你我書信往來，切莫瞞我。”

“這京中早就一鍋黑，你能走，也是好的。”宋志義難得的神色不佳，“兵籍一事已經查清，你此番前去，怕是也有這個任務在身吧！”

鳳鳴沒有回答，他的確是奉密旨前往，其中之事，自然無法說于旁人聽。

宋志義也不追問，只道，“郭城在陵縣和戍城中間，多受戍城壓制，兵弱，百姓更弱，你此番前去，怕是不會容易，我幫不上忙，只能遙祝鳳鳴兄一切順利。只是郡兒也到婚配的年齡了，這般隨你去了邊戍之地，怕是要被耽擱，不如我請了皇上，將郡兒留在宋府如何？”

鳳鳴搖頭，“多謝宋兄，郡兒是我女兒，她的性子我最了解，不帶在身邊實在不能放心。”

宋志義未在說什么，二人沉默的沿著長街而行，夕陽照在二人身上，將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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