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輕一和谷老爺子為首，其余人站在身后，與枯月山對峙。

枯月山看了看眾人，忽地舉了舉手中的籃子道，“草藥我配齊了，今晚就可以開始治療你的眼睛。”

瞬間，李南和喜兒就遲疑了，素輕一的眼睛是他們心中最緊要的事情，至于眼前的人究竟是敵是友，完全可以等眼睛治好之后再觀察看看。

谷老爺子立刻拉了素輕一一把，厲聲道，“你不要貓哭耗子假慈悲，誰知道你這些藥里面會不會參加別的東西。”

李南和喜兒也不是沒有這種擔心，但是，以素輕一之前的表現，他們并不害怕對方下毒。

“谷老爺子此話何意？”

“哼，我什么意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少在我面前裝好人。今日我要帶著這些小輩離開這里，你若攔我，我定不會跟你客氣。”

“這老爺子真是有趣！”枯月清的聲音在眾人背后涼涼想起，烏壓壓瞬間，涌來數十守衛，皆虎視眈眈的看著素輕一六人。

“清兒？”枯月山不悅。

枯月清淡笑道，“爹爹，孩兒只是想提醒他們，揭下黃榜應該承擔的責任。不然，傳出去，別人還以為我們三元城是個毫無規矩可言的地方。爹爹，你又如何服眾？”

谷老爺子臉色一沉，阿思卻在這時站了出來，“黃榜是我揭的，我留下，你讓他們走吧。”

“哥哥！”阿念依賴的伸手握住阿思的胳膊。

“阿思，不要意氣用事！”谷老爺子心中焦急萬分，卻又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勸說。

素輕一似乎身在事外，在這針鋒相對中忽地道，“枯月山，你體內真的有蠱蟲嗎？”

枯月清瞬間想弄死她。

枯月山的臉色僵了僵，卻很誠懇的點了點頭，“有。”

如此的坦誠讓谷老爺子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阿思卻意識到，爺爺拉著自己準備跑路并不是擔心自己救不了老夫人而喪命，而是另有原因。

“我說過，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現在，你還要離開嗎？”枯月山的姿態放的很低，甚至有一種卑微的祈求。

這讓枯月清內心很不舒服，看向素輕一的目光更加陰狠。

最終六人返回，谷老爺子和素輕一被枯月山請到了書房。枯月清帶著護院和李南等人分立兩旁，誰都不說話，可氣氛卻滿布殺氣。

“當年谷兄弟的事情，我很抱歉，他們不辭而別，我尋了很久都未曾找到，不知可還安好？”

谷老爺子眼中陡然迸出恨意，“治病救人是我谷家本職，我兒自大狂妄，沒有看清楚自己的本事，落得身死魂滅的地步，那是他的命，我不愿任何人，但是，你明知我們是谷家人，卻還讓阿思去救治老夫人，即便當年我兒對你沒有救命之恩，總也有相助之情，你如此作為，不覺令人寒心嗎？”

枯月山的臉色有些蒼白，忽地身形后退了幾步，捂著胸口急速的咳嗽起來，這一咳卻是有些止不住，整個人似乎異常痛苦，瘦弱的身體弓的像個蝦米。

素輕一從袖子里摸出一個油紙包裹遞過去，“在你們這里買的梨膏，味道清甜，潤喉止咳，你要不要？”

枯月山側頭看向素輕一，那雙通紅的眼睛，透著無盡的悲傷，望著素輕一的時候，目光卻仿佛停留在遙遠的某處。

片刻后，那雙眸子漸漸歸于平靜，他從素輕一手中接過油紙包，拿了一塊梨膏放在嘴里，“多謝。”

素輕一搖搖頭，枯月山看向谷老爺子，“我沒想到，那次的副作用會這么大。你們既然猜到了我體內有蠱蟲，那也應該猜到，我體內的蠱蟲和那些怪物有著某種聯系。”

竟然是真的，素輕一的脊背忽地一緊，“三公主這次入京，意欲何為？”

“你放心，無論我是誰，她始終是明安的三公主。”枯月山看向素輕一，忽地苦笑，“你們是否覺得不公，可我這一生，從未做過壞事，即便國破家亡，也從未想過復仇，我所承擔的痛苦，卻又如何談公平。”

枯月山常常的舒了一口氣，聲音之中微微顫抖，“我本姓月，是巫族月氏大祭司的兒子。巫族和明安不同，他分不同族群，各自為政，而所有族群又聽從大祭司的號令。巫族秘術極多，分為光明巫術和黑暗巫術。黑暗巫術被視為邪惡，所有巫族人不準修習，其最強秘術是一種將黑霧蠱蟲的東西，據說可讓人長生不死，刀槍不入。而光明巫術，是依靠一種叫做丹黃的香蠱一點一點筑基修習。”

“所以說，丹黃并不是一種毒藥？”素輕一問道。

“丹黃有毒，但對于巫族人卻百利而無一害。”枯月山繼續道，“巫族在大祭司的帶領下，處處祥和安寧，直到有一日，巫族來了一個不速之客。他是明安王朝的國師離心仇，他以明安王朝相威壓，要大祭司交出黑霧蠱蟲。我父親自然不會同意，離心仇也是有些本事，不過在巫族，他并不能討得多少便宜，原本以為他會知難而退，誰知他竟勾結了烏石人，那群隱藏在骯臟角落里的惡鬼。他們雖然盜取了黑霧蠱蟲的母蠱，卻也被我們的人殺的所剩無幾。短暫的和平之后，巫族贏來了滅頂之災。烏石人帶著怪物軍團襲來，大肆屠殺月氏族人，甚至為了讓我父親屈服，強行給我喂食了黑霧蠱蟲，我父親不愿巫族落在這種人手里，在素白的幫助下，與烏石人的首領同歸于盡，首領的女兒帶著七零八落的怪物四散逃跑被素白帶人圍剿，所剩寥寥。原本應該繼承大祭司之位的我，卻因為體內的黑霧蠱蟲而獸化，被人追殺驅趕，連累了所有月氏族人。是素白為我平衡了丹黃和黑霧蠱蟲兩股力量，讓我能保持人性，不再獸化，可是我的子女卻沒有這種幸運。他們飽受黑霧蠱蟲帶來的痛苦，日復一日。老爺子，素輕一，你們告訴我，我月氏一族所遭遇的這一切不公，又該找誰訴求？”

谷老爺子愣住，素輕一也愣住。

“當初遇見谷兄弟，是我低估了黑霧蠱蟲的威力，以為即便不能殺死他也不可能比現在更壞，卻不知道，黑霧蠱蟲會影響谷兄弟體內的藥蠱。此舉，是我考慮不周，老爺子要復仇，盡可動手。至于阿思侄兒，府中老夫人，并非我的親生母親，而是自幼照顧我的奶娘，她體內并無黑霧蠱蟲，對阿思侄兒也不會有影響。”

說完這些，枯月山的臉色卻更加白了，他扶著桌子坐下，緩緩道，“該說的，我都說了。月氏與明安的確有仇，不共戴天之仇，可是相比漫漫復仇路，我更希望月氏存活的其他人能夠隱姓埋名好好活著。而且，我答應過素白，此生絕不為難明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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