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寒怔怔的低頭看著握著自己手掌的小手，眼中再一次顯出掙扎之色，不過很快又消失不見，抬眸時，依舊是深邃如海。

“那些人我沒有偵查到去向，所以擔心你會出事。”

素輕一道，“那種事情，總要你情我愿，即便是被抓走，我雖無力反抗，可是自盡卻綽綽有余。”

楚星寒皺眉，“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相信我。”

素輕一揚起小臉，第一次笑的純凈，“我信。”

這時候李南在外面敲門，“皇上，是用了早飯再走還是直接出發？”

“直接走吧，早飯在車上用。”

“我們去哪？回京嗎？”素輕一問。

楚星寒拿了件披風給素輕一披上，單膝跪地將她的靴子穿好，素輕一看著低頭為自己整理的楚星寒，心中百味陳雜。

她曾經無比排斥自己對于楚星寒的感情，直至今日仍不愿接受，可是心卻失了冷靜堅持，左右不過是一年時間，如此沉落也沒有什么不好。

素安宮三年之久，素輕一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沉靜。將所有繁雜的情緒都冷處理掉之后，剩下的便是她要走的路。

想通了這一點，對于楚星寒的親密，她沒有再抵觸。

楚星寒抱著她上了馬車，出了李南影煞和一小隊護衛之外，還有枯月清和阿思。

枯月白和阿念在門口相送，阿思看著妹妹不時飄向枯月白的眼神，嘆了口氣，“枯月白，看在我也曾幫助你們三元城的份上，幫我照顧一下阿念。”

枯月白點頭，“這個自然。”

阿念沖著阿思眨巴眨巴大眼，阿思給了她一個悠著點的眼神便上了馬。

這也是他第一次遠行，分別的那點悲傷早就被興奮取代。

從三元城到京城，快馬加鞭也要八天，楚星寒怕素輕一吃不消，將行程延緩到十二天，雖然如此，一行人入京之后也是疲憊不堪。

因為早早捎了信過來，枯月琉璃帶著夜鶯等在了城門外，與她一同等人的還有歐陽明。

京城已經恢復平靜，只是治安更加嚴密，入城的門口里里外外分了三個關卡，一層一層篩選進出的人員，不敢有一絲懈怠。

對于這個現狀，楚星寒很是滿意。

枯月清跟著枯月琉璃去了公主府，阿思堅持跟在素輕一身邊，隨著一起往皇宮走，半路上卻被一人攔下。

歐陽明喝道，“何人攔車？”

來人是通達錢莊的掌柜，也算是京城有名望的人，歐陽明話說完才看清，不禁皺了皺眉。

“在下莊閑，供應少主回京。”

“少主？”歐陽明以為莊閑喚的是楚星寒，不敢怠慢，忙走到馬車外將事情跟楚星寒說了。

楚星寒推了推昏昏欲睡的素輕一，“素回江派人來接你了，你先跟他走，我回頭去見你。”

說著從腳邊的箱子里拿出一個幕笠扣在素輕一頭上，常常的面紗垂下，擋住了素輕一的臉。

“萬事小心！”楚星寒握了握素輕一的手，素輕一點點頭，也知道自己在京城行走不太方便，伸手撩開簾子走了下來。

歐陽明并不知道車上還有別人，見體態是個女子，忙退到一旁。

“屬下莊閑，見過少主！”莊閑走到素輕一面前，根本都沒看到素輕一的臉，就直接行了禮。

素輕一是一頭霧水，但是此刻她卻是相信楚星寒的，相信這一切的安排都是楚星寒的意思。所以她沒有抗拒，跟著莊閑走了。

阿思立刻跟上，莊閑看了他一眼，見素輕一沒說話，便也沒有阻攔。

三人很快來到通達錢莊門前，上面掛了個歇業一日的牌子，莊閑讓阿思留在庭中，帶著素輕一上了二樓。

素輕一想過很多次再見父親的場景，相擁而泣的，君臣跪拜的，卻從未想過這般淡漠的。

素輕一其實是知道父親并不喜歡自己，這么多年她從未來見過她便是可證明。只是自己命懸一線的時候，父親救了自己，這一點讓素輕一多少生出幾分希冀，或許，父親的漠然只是更深濃的父愛。

可是當真的再見素回江，素輕一才發現，似乎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廂情愿，坐在那里的男人，是真的不喜歡自己。

“先生，少主來了。”莊閑將素輕一引進房間之后，便悄悄退下。

碩大的房間內，素輕一有些拘謹，她搓搓手，將幕笠摘下拿在手中，緊張的汗都出來了。

就在這時，一條小蛇竄了出來，很快纏上了素輕一的手腕，顯得異常親密。

“是你？你原來在這里，我以為你走了？”素輕一很是歡喜，蹲下來逗弄小蛇，小蛇也異常享受。

一人一蛇玩得很是開心。

素回江的目光不知何時落在了素輕一的身上，那張酷似素白的臉還是讓他微微愣神，不過很快眼中便顯出幾分憎惡，隨即又歸于平靜。

“回來！”

清清冷冷的男聲，小蛇沖著素輕一吐了吐信子，卻是很聽話的回到了素回江的袖中。

素輕一起身，不得不再次面對這個有些陌生的父親。

“爹爹！”素輕一喚了一聲，聲音有點生硬，聽不出絲毫親密。

素回江抬手指了指，“坐吧！”

素輕一點點頭，依言上前坐下。素回江給了她斟了一杯熱茶，素輕一喝了，身體暖了少許。

“死過一次的人，我以為至少可以成長些，可你依舊讓人失望。”

一上來不是問她這些年過得好不好，也不是問她離開京城又受了何種委屈，反而盡是責備。

素輕一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低垂的腦袋，那額間的赤紅花瓣顯得異常醒目。

“子結無人可解，除了與人茍合，生下孩子，否則死路一條。”素回江眼中的厭惡之色再次濃烈起來。

素輕一愣住，下意識的抬手捂住額頭，慌亂的想將幕笠戴上。

“你這一生注定辛苦，若是你能選擇，你是否還愿意來這人世？”素回江盯著她，目光冰冷如刀。

素輕一紅了眼眶，抬頭看他，雖然記憶模糊，這眼前的人的確是自己記憶中的父親。她不懂，更多的是無法訴說的委屈。

素回江被她望著，很快將目光避開。“你母親不該給你這樣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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