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不想難為小孩兒，只好點著他的梨渦，一句一句地引導他。

“那你..”

“那我怎么還對你這么兇？”林當又嘆了一口氣，她就說小狼太敏感，有時候她不過是一個隨隨便便的一個眼神，小狼都會想半天。

林當耐著性子，組織語言：“小狼，我再說一次，你家拿鏡子沒錯，對你我好奇也沒錯。但是，以后要做什么可以跟我說一聲，等我同意了再做，這是對我的尊重。當然，這都是小事兒，親人之間最要緊的是守望相助..”

“親人之間最要緊的是守望相助，爸爸守著你、護著你，因為我們當當是這個世上最好的孩子，值得最好的生活，以后也一定會幸福。”

林當的話跟記憶中的聲音重合，她眼角流著淚，她心里卻滾燙燙的。她摸著小狼崽崽的頭，一字一句地學著錢串子老爹的說：“小狼和小琳琳是這個世上最好的孩子，以后肯定會幸福！”

“老爸，無論我走到哪兒，都會好好活著，不會辜負你的教導！”

林當嘆了一口氣，自己這么想念老爹，他那大耳朵肯定得天天發熱吧。

安撫好了倆小，林當還得去看看倆老。

“你來了？”

靜心師太的臉上淡淡的，但比那天林當看到的時候略好了些許。

“師太可有事讓小女幫忙的？”

師太嗤笑：“你能幫什么忙？算了，”她擺擺手：“你想聽哪一段佛經？又想問如何涅槃？林姑娘，往事不可追矣，還是顧好眼前人，至少你還有親人。”

如果她的昶兒還在，那么她必不會再催他成親，不會要他上進，就讓她的昶兒做一個閑散富貴公子不好么？

“師太，聽說這寺廟里入不敷出，后山的佃農走得走、溜得溜？”

林當想起聽來的閑言碎語，又想起清芬那張波瀾不興的臉，總覺得哪里有些違和。表面上看清芬女尼對靜心師太尊重敬愛每件事都很上心，但是為何這么大的事情，她又反倒無所謂了呢？

林當福如心至地抬頭看師太：“難道？莫不是？”林當一想到師太這樣一個高山仰止、晶瑩剔透的人物居然要下山化緣就覺得簡直是暴殄天物、大材小用。

她想也沒想就這么給說出來了，靜心師太聽了不由頓住，似乎是沒有料到林當她會這么問。

“師太，要不這樣吧，咱們還有多少米面，我做點果子帶著那兩小的去山下給農戶賜福果，等手里有了積蓄，咱們再買米面如何？”

靜心師太盯著林當細細看著，雖然不過是一瞬，林當還是笑著打趣：

“師太，我這樣的相貌很多人都會多看一眼。但是師太您要是想看美人，多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個不就得了？”

林當剛才教訓那兩個小的，嘴皮子練得賊溜，當然她也不會知道靜心師太在清芬她們的眼中是個多古怪的一個人。她繼續小嘴兒“叭叭”地說：“您也別跟我說，您這么好看不算啥，左不過乃是塵世中一皮囊。我老爹說，世人觀人皆先看到臉，人心卻是最不易探查。所以為何不看點讓自己賞心悅目的？”

這話十分的沒頭沒腦莫名其妙，但是靜心師太卻聽懂了。

靜心師太先還是靜靜地看著林當，突然之間就笑了。這一笑宛如寒冬初綻的第一朵臘梅，雖冷卻香遠益清，讓人沉醉。

林當原本就有個見著美食美物便停不下來的嗜好，而今她這個“嗜好”在大棠得以拓展，因為自從身邊跟著兩個小崽崽，林當覺得自己又添了一個“好顏色”的毛病，

當然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林當好的那叫一個理直氣壯，且堅決不接受反駁。

師太嘆息：“行了，想做便做就是。”

林當一時沒聽懂，師太又說：“怎么，難道你還要做荷花酥？那東西費事費時，價格還不好定。”

林當眼睛一亮，肚子里那些勸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師太.....靜心師太這就放棄掙扎、直截了當跳自己的坑了？”

啊呸，個不會說話的！

林當捂住嘴巴，想強行解釋，卻聽對面的靜心師太居然又笑了起來。許是有了剛才那笑的鋪墊，這一次的就是方才那笑的放大、加長版。陰郁全掃、帶著讓人想靠近她的力量。此時的靜心師太，居然有種讓人想靠近的欲望。

林當半瞇著眼睛，這個味道真熟悉，嗯，茉莉花香？玫瑰芬芳？好像都有點又好像都不是？

等林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不由身子一僵。過往的種種又如同走馬燈一樣在眼前閃爍著：那個粉雕玉琢跟小琳琳長得有點像的小女孩哭著喊著抱著媽媽，卻被媽媽一腳踢開，然后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樣子揮之不去。

這個不爭氣的，怎么就聞著味兒過去了呢自家渣媽對你渣成啥樣都，你還希冀別人？心里怎么就沒點ABC點數哩！

林當尷尬地往后移、再往后移，一直移動到蒲團外想要站起來說一聲告辭，卻被靜心師太叫住：“過來。”

林當蔫頭耷腦走過去，沒人疼沒人愛小可憐就是這么缺愛。這要是別的小姑娘哪里有見著個好看的阿姨，聞著她身上的味道覺得舒坦就嗅著狗鼻子呲溜一下蹭過去的？

雖然如此，林當還是低著狗頭，走到師太跟前，十分沒志氣地亮著一雙杏眸，喊一聲：“師太。”

靜心師太有點后悔，剛才那一瞬間不知怎地，居然覺得林當那樣子特像自家昶兒三歲時候到她跟前東蹭蹭西蹭蹭的樣子。后來昶兒年紀大了，課業重了，她也就漸漸忘了。

昶兒，她的心頭肉！

“你的主意很好！”靜心師太別別扭扭地說完了自己的借口，伸手就在林當頭頂上摸了摸：“好孩子，去吧。”

林當刷地一下，眼睛晶晶亮，張開一口小白牙嘻嘻哈哈笑得模樣，她要是親自見了準當會說一句：“笑得好賤！”可是這會兒，仿佛是被仙人摸頂一般，暈暈乎乎的林當“嗯”了一聲，挺直腰板，雄赳赳氣昂昂就走出了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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