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庫巴喂完那些牲畜就回到了帳蓬里，將自己這些天儲存的干糧拿了出來，裝進包袱里，又帶了一些奶和酒，以及一些草藥。

到了后半夜，軍營里的人都入睡之后，他便帶著秦瑟瑟，自馬棚里挑了兩匹他早就看中的駿馬。

他拍了拍其中一匹道，“秦姑娘，你騎這一匹。”

秦瑟瑟扯了扯嘴角，“我不太會騎馬，它脾氣好不好？”

庫巴皺了一下眉頭，“你竟然不會騎馬？”

“女子不會騎馬有什么奇怪的？”

“是不奇怪，那你剛開始還來這里偷馬？”

“為了逃命我總要一試呀，我總不能靠自己的雙腿跑吧？”

庫巴思索了一下，“也好，如果少了兩匹馬，他們就會猜到你跟我在一起，我們就共騎一匹吧。”

秦瑟瑟笑著點了點頭。

很快，兩人一馬從晉國軍營后面的牲畜區悄悄離開了營地，庫巴甩起鞭子狠狠地在馬背上抽了一下，馬兒揚起蹄子快速奔去。

他不敢停，就這么趕了半夜的路，到了天亮，沒有聽到后面有追兵的聲音才停了下來。

“前面有條小溪，我們就在那兒休息一下吧。”庫巴說。

身前的人兒沒有任何反應。

庫巴垂頭一看，她竟然睡著了，腦袋像個波浪鼓一樣因為馬背不穩而搖晃著。

他搖了搖頭，“這情況下你也能睡著，不嫌冷了？”

他扶了她肩膀一把，勒住韁繩，讓馬兒走的慢一些，直至溪邊，才翻身下來，順手將秦瑟瑟撈了下來。

她身子不穩，撞在他懷里，他用手箍住她的肩膀，搖晃著叫道，“秦姑娘醒醒！天亮了！”

秦瑟瑟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庫巴便放了手，她剛醒，身子不穩，加上沒搞清楚狀況，身子一晃，步子一蹌，眼看又要跌倒，庫巴及時扶住了她，往她凍的通紅的臉蛋上拍了拍，“秦姑娘，醒醒！”

秦瑟瑟甩了甩頭，這次才真的醒了，只感覺渾身冰涼，她打了個寒顫，抱住了雙肩，抬頭只見眼前是荒石野嶺，寸草不生，且頭頂上天空中烏云密布，更顯冷意。

她問，“大叔，這是哪兒啊？”

“這是延陀山。”

“好冷啊！”

庫巴從懷里拿出火石和碳，又在四周拔了一些枯草做引，很快就將木碳燒了起來。

秦瑟瑟早已老實地蹲在一旁等待，看到火苗升起，伸出兩只手在上面烤。

庫巴找了三塊石頭放在碳火上，從馬背上的麻袋里拿出鍋子，倒了馬奶，開始煮。

“等下喝了熱奶，就不那么冷了。”

秦瑟瑟點頭，現在的她還沒緩過來，不愿意說話。

庫巴站起來道，“我去河邊洗洗臉。”

秦瑟瑟一想到那結冰的河水就渾身打顫，揮手道，“你去你去，我是不洗。”

奶熱的很快，已經冒起了蒸汽，秦瑟瑟從袖袋里掏出一包糖精，數了幾粒丟進鍋里，起身準備到庫巴的“百寶袋”里找根勺子，一抬頭就看到了在河邊的庫巴，她不禁愣住。

只見庫巴已將滿臉胡須撕去，把河面鑿了一個洞，撈著下面的溫水小心地清洗臉部，雖然只遠遠地看著，秦瑟瑟已明顯感覺到去掉絡腮胡須的庫巴與之前大不一樣，膚色似乎也不是那么黝黑了。

她一時忘記了煮著的馬奶，跑了過去，“大叔！”

庫巴以為來了追兵，顧不上擦拭臉上的水漬，身子躍起落到了秦瑟瑟跟前，凝聲問：“發生了什么事？”

秦瑟瑟站住，只見眼前的庫巴是一張清雋俊秀的臉孔，劍眉入鬢，鳳眼生威，膚色并不是黝黑的，而是健康的小麥色，只是因為長久地被假須發遮蓋著，略顯蒼白。

庫巴見秦瑟瑟一雙彎眸一眨不眨地瞧著自己，問道，“到底怎么了？”

秦瑟瑟笑了笑，“沒什么，我看見你在洗臉，胡須也沒有了，就迫不及待地過來想看看你的廬山真面目呀。想不到，真正的你不是大叔，是這么年輕，也很英俊呢！”

庫巴從未見過說話如此直白的女子，臉色閃過一抹不自然，“喬裝打扮只是為了身負的使命，如今我們要回到大周，自然不用再喬裝，而且，臉上粘著胡須涂著顏料，我也很不自在。”

秦瑟瑟眉眼彎著笑，“怪不得我之前叫你大叔大爺你那么反應，我真是眼拙了，我現在該叫你什么呢？你一定不叫庫巴吧？”

“當然。”他朝她疊手一揖，“在下姓沈，單名一個巖字。”

秦瑟瑟一愣，眼睛又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了一番，原來他就是沈岑的大哥，也是小江總是提到的那個死對頭，好賴不分的大呆子沈巖？

沈巖見秦瑟瑟神色異樣，若有所思，問道，“你認得我？”

秦瑟瑟回神，趕忙擺手，“不不，我當然不認識你。但是，我在上京長大，是知道沈家的，沈將軍的威名更是遠播在外。”

畢竟，沈家與楚家是死對頭，她與沈岑在宮里又屬于競爭關系，現在還是不要告訴他自己的身份才好。

沈巖沒多想，見鍋里的奶煮沸都溢了出來，叫了一聲，“馬奶！”說著就朝火堆前奔去，用衣袖墊著拿開了鍋子。

秦瑟瑟跟過去，看到溢出來的馬奶灑了一地，輕咬了一下嘴唇。她知道翻過延陀山要用很久的時間，雖然沈巖之前儲存了干糧，但那個時候還沒有她，他準備的是他一個人的量，如今是兩個人，一切食物都得節省著用，她一下子浪費了這么多，有點不好意思。

“我就顧著去看你，忘記了馬奶的事情。”她垂著頭說。

沈巖淡淡說，“沒關系，你少喝一點就行了。”

“啊？”秦瑟瑟沒想到沈巖會這么說，她有點不開心，悶悶地蹲了下去，感覺，庫巴變回沈巖，對她的態度也有點變了。

果不其然，分馬奶的時候，沈巖就給她盛了半碗，扔給她兩塊牛肉干，就沒再多說什么，就顧著自己吃了。

秦瑟瑟捧著自己的半碗馬奶，嚼著牛肉干，不時地瞅瞅沈巖，很快，她的碗見了底，她見沈巖的碗中還有很多，便說，“我還想喝。”

沈巖看了看她空掉的碗，淡淡道：“晚上那頓再喝。”

秦瑟瑟撇嘴，“大叔......”

沈巖凜了眉，“以后你可以叫我沈公子或者沈大哥。”

“好叭。”果真，恢復真身后，有了貴公子的派頭。

秦瑟瑟使勁地咬了一塊手中的牛肉干，重重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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