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喜小聲地跟多笑說，但是這時候堂上一根針掉下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更何況她們倆說話的聲音。

“你還有什么好狡辯！”顏楓見真是顏霏干的這事，怒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他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妹妹，從小自己和爹娘都舍不得讓她受一點苦，這顏霏居然如此大膽。

顏楓不知道留下疤痕對女子來說意味著什么，但他知道顏卿發了一晚上都燒昏迷不醒，自己差點就見不到活蹦亂跳的妹妹了。

“霏兒，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呀！”黎子鴛也出聲質問她。

“我……我沒有！祖母，祖母我沒有！你知道的，霏兒不會干這種事的！不會的！”

顏霏想不明白，自己的鞋底怎么會有這樣獨特的花紋，這是姨娘親手給自己做的鞋，姨娘不會害自己的！

她姨娘當然不會害她，甚至還想讓她一舞名動京城。

顏卿記得前世在一次宮中的宴會上，顏霏死皮賴臉地非要跟著去，在宴會上跳了一支舞，身姿不是最曼妙的，舞蹈也不是最柔美的，只因她步步生花，從此在京城留下美名。

那時候達官貴人家的婦人都不太了解這是青樓楚館里幾年前就流興的招術，還真以為她是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故而找她做兒媳的貴婦人也越來越多，她在京中的名聲也越來越好。

那雙鞋正是杜鵑縲絲鞋，鞋頭繡著一朵會吃人的杜鵑花。

“一定是她，是顏卿她陷害我，不是我做的！祖母！您要相信霏兒啊！”

確實，衣服上的痕跡其實在水中浸泡地很淡了，顏卿也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顏霏本人踩了自己，

所以她在知道顏霏穿的鞋子果然就是那雙讓她名動京城的鞋之后，就在梳洗時偷偷吩咐了拿來衣服的多笑，去將廚房做杜鵑花樣糕點的模具拿來，沾了濕泥印在衣服上，再輕輕用水沖掉一點，便形成了鞋印的樣子。

若非要對比，其實花朵的大小和樣子都不是完全相同的，只是這時候也沒有人會去在意這些，顏霏的罪，也是逃脫不掉的。

若是讓她輕易的就把罪推到婢女身上了，那可就不好玩了，這婢女，顏卿留著還有大用呢。

想著，顏卿的目光轉向跪在顏霏身邊的女使墨香，是與多笑添喜差不多的年紀，但是眼神里卻滿是被生活重壓的痛苦。

收回目光，狠掐自己一把，擠出點眼淚來，顏卿哭道，

“妹妹，你定是不小心的對不對，姐姐如今沒事，姐姐不怪你，只是你常常在祖母身邊，可不能如此粗心，若是，若是你哪天一不小心傷害到了祖母，那真的是罪過大了呀。”

一不小心就定了你的罪，一不小心就讓你傷害到了祖母。

老太太眼睛一瞇，看向灑在地上的蓮子銀耳羹，似乎在思考顏卿說的話，

沈嬤嬤是老太太身邊多年的老人，最會察言觀色，請示之后便去把府醫帶了上來。

“老太太，這碗蓮子銀耳羹里頭有幾位藥材，分開來食用都是無礙的，只是如果放在一起，若是長久吃下去，那身體必定會有不適，

氣血失調，會虛弱，脾胃不好，會厭食，甚至可能會導致血管堵塞，影響性命啊！”

老太太聽了府醫一番話，猛地一拍桌子，“大膽！”，更是咳了幾口血，是被氣的狠了。

離她最近的顏卿趕緊替她順順氣，“祖母別生氣，這……想來妹妹也不會這樣害祖母，許是她不知道，放錯了藥材，許是……許是……”

倒頗有幾分想為顏霏辯解但找不到借口的感覺。

“你這個孽障！我平日里待你多好，你日日在我身邊祖母長祖母短的，還給我做糕點吃食，我當你是真孝敬我，沒成想你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竟然要害我！咳咳……”

任何事情在沒有觸碰到自己的利益的時候，都還能夠保持理智去分析利弊，可是一旦涉及到了自己，那一切都不一樣了。

“來人吶，給我把這個孽障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然后丟到祠堂去，沒我的允許，咳咳……任何人不許探視！”

扶著顏卿和沈嬤嬤的手站了起來，老太太似乎想上前去踹這個不孝女兩腳解解氣，但是身體狀況不允許。

府醫上前給老太太把了脈，只說氣急攻心沒有大礙，需得靜養即可，開了清心的方子便退下了，大宅門里紛爭多，他也知道食人俸祿做人事，轉頭就得像沒來過一樣清除記憶。

“祖母，祖母饒命啊！不是我做的，我怎么會害您吶！祖母！你聽我說呀……”

沒人會聽她說，就被拉出去了。這位三小姐平日里看上去是柔柔弱弱的，但特別好面子，你一旦做了什么事情讓她不滿意了，她絕不會手下留情，對有頭有臉的女使嬤嬤倒也罷了，對待下面做雜事的人可謂從沒有過好臉色。

所以下人們見她落馬，也絲毫不憐惜，拖出去就直接打，也不顧她是個主子而下手輕些，打了就扔進祠堂，連個蒲團都沒給備，身上的傷也沒讓看。

反正他們只是按吩咐辦事，沒有人會多苛責他們什么。

顏霏剛進祠堂，鎮國公府里很快就傳出了她陷害長姐，還意圖謀害祖母的各種消息，自然也傳到了二房那里去。

“哈哈哈，蘭香，你說，姓柳的那個小賤人如今是不是又抱著老爺的腿哭呢，哈哈哈哈哈哈，

讓她天天唆使顏霏那丫頭去討好老太太，現在好了，出事了吧！謀害長姐，給祖母下毒，這樣的女兒哪里還嫁的到好人家，哈哈哈哈……

快快，蘭香，你去，把這個消息傳出去，我要讓全京城的都知道，她柳如兒教養出來的女兒是個多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周氏在生兒子顏文軒時因為胎大難產，險些一尸兩命。后來雖堪堪撿回一命，可身子卻是傷了根本，再不能孕。

幸運的是這胎是個兒子，她到底生下了顏志行的嫡子，所以倒不用擔心會犯七出之罪被休棄。

只是顏志行素來多情，一日日抬進來各種新人，叫不上名號的姬妾都有眾多，好幾位是連他自己寵幸過也忘了，

周氏便找各種理由處理打發了，不懂事的要了命，懂事的留了命去做最下等的活，或者干脆被發買給人牙子了。

柳如兒是江南老家就跟著顏志行的，是從青樓里贖了身出來的，也是頗有幾分手段，在周氏入府前就進門了。

顏志行瞞了她的身份將她抬作良妾，就是老太太和顏舒志后來知道了也沒有辦法，人家已經上了族譜，是顏家的人了。

周氏還無所出時，用盡各種手段讓那些懷孕的妾室都“意外”流產了，唯有柳如兒小心翼翼地偷偷懷著孩子，等被周氏知道時已經坐穩了胎，

顏志行還點名叫周氏照顧她的胎，周氏想了好多辦法都沒能偷偷處理掉這個孩子，所以對柳如兒也是深惡痛絕。

后來柳如兒月份大了，周氏被查出懷孕了，便也沒甚精力對付她了，本以為能安心養胎了，沒想到出門時是一個不小心摔了，導致早產。

周氏在穩婆身上下功夫，本想讓她們母女一起去見閻王，卻沒想到穩婆拿了錢，不辦事就跑了。

顏霏順利生產，后來身體也漸漸好起來，頗得顏志行的寵愛。周氏拿她們沒法，可到底心里還是怨著這個會抓住自己丈夫的心的小妾，

二人也總爭鋒相對，因為柳如兒更有風情，也更會扮柔弱裝可憐，所以每每都能哄得顏志行不知天南海北。

這次好不容易讓她逮到了顏霏這么大一個錯處，她怎會放過！

幾家歡喜幾家愁，周氏在院子里笑破了天，可柳如兒那里就沒那么好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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