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建國坐在桌子跟前有點兒忐忑，主要是看姐姐，姐夫，還有江小小三個人，表情非常嚴肅的在那里注視著自己。
這三個人的目光之下，他有種自己無所遁形的感覺。
尤其是自家外甥女，看看那眼神兒，好像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氣憤。
“小小你別這么看著我，有話就說你這么看著我，我感覺我像犯人一樣。”
范建國終于頂不住壓力開口。
“你還有害怕的時候，舅舅，我還以為你現在厲害。什么事兒自己一個人就行，不需要家里人幫忙，我們哪是你的家里人？我們就是外人。”
范建國一聽這話，就知道完了自己的事兒肯定露餡兒。
外甥女這話他要是再聽不明白，那不成了傻子。
“是啊，建國。咱們姐弟這么多年的感情，遇到了這么大的事兒，家里發生了這么嚴重的事兒，你都不跟大姐和姐夫開口說。你還拿我們當你大姐和姐夫嗎？
我這心里心寒。大姐當然當年日子過的困難，你在百貨大樓工作的時候，每個月都給大姐家里送五塊錢，那個時候，大姐可沒跟你客氣過。
可是你呢？我把你當親弟弟，因為跟自己兄弟還有什么可客氣的，大家互相幫忙，誰遇到了難事兒，其他人搭把手就行，都是一家人，你可倒好，你現在把我當你大姐嗎？”
范秀英這話說的相當重，而且說的非常不客氣。
范建國一聽就知道，大姐這是氣大發了，被自己氣狠。
這種話都能說出來。
“大姐，我們是親姐弟，有什么事兒我能不跟你說，可是這一次的事情。實在是我沒臉說！自己娶的媳婦兒闖了這么大的禍，我哪有臉跟你們說這事兒。”
范建國羞愧的低下了頭。
“你媳婦兒闖了這么大的禍，你沒臉跟我們說，可是你就沒有想過，你這樣遮遮掩掩的藏著最后害了誰？你的日子過不好，大姐知道，心里能好受？
咱媽跟著你現在成天上街撿破爛補貼家用，這樣就好受？”
范秀英哭出來。
一想起今天看見自己老媽那一身狼狽的打扮，她心里就難受。
自己老娘雖然以前在鄉下日子過得不好，可是那也是收拾的干干凈凈的一個利索人。
可是現在，居然到街上去撿破浪。
不是她看不起撿破爛兒的人，可是心里就是覺得難受。
她不能忍受自己已經年紀這么大的老娘上街去撿破爛，自己爹已經去了。
老娘如果還不能消消聽聽的在年紀大的時候過上好日子，他們這些當兒女的，還有什么臉活著。
再難也不能難為了老人。
“舅舅，你知道今天我在街上看到姥姥一個人拎著蛇皮袋子，站在垃圾堆里翻撿垃圾的樣子，我心里有多難受。咱們是一家人，當年我們家有難處的時候，您伸手幫我們的時候根本沒有計較過。
可是這個時候家里遇到了困難，正是大家互相幫忙的時候，你卻什么都不說瞞著我們。你想一想，我們心里看到了這種情況該有多難受。”
江小小忍不住抱怨。
自己舅舅是什么人，她怎么會不知道，那是一個有一分奈何不愿意拖累別人的人。
可是很多時之后事情也得看情況。
“舅舅錯了，舅舅以為自己咬著牙把這難關熬過去。那就是對得起大家，不拖累大家，可是沒想到其實拖累了你姥姥。她這么大年紀，跟著我過苦日子，我真的對不起咱媽。”
范建國遮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再難再苦的日子他都能熬。
可是今天聽了姐姐和外甥女這番話，他才知道自己錯大了。
他受苦可以，為什么把老娘也要牽扯上，自己為了面子躲躲閃閃這件事情不說出來。
也讓老娘不要對自己姐姐和外甥女說。
逼著老娘跟他過苦日子，他如果是真有良心的兒子，應該把老娘送到姐姐那里去。
可是他知道，要是把老娘送過去，恐怕自己的事情就露餡兒，他只是為了自己，他太自私。
范秀英和江老老實嘆了口氣。
能說什么？
范建國把這一年多的委屈，難受，憋屈，羞辱，全部都借著這一通痛哭哭了出來。
那是嚎啕大哭。
哭的肝腸寸斷，這些日子的憋屈委屈一股腦傾瀉出來。
劉小慧坐在隔壁，聽著丈夫的哭聲，眼淚也流了下來。
她撲通一下就跪在了老太太面前。
“娘，都是我的錯！這些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的話，建國不能是現在這個下場。娘，你還是讓我們離婚吧。我對不起建國，現在還這么拖累他，我還算是人？”
老太太指使江月把人扶起來。
“你這么大人錯了就錯了！媽不是說了錯了就改，咱們改了不就好，干什么離婚？孩子還這么小，你說離婚你對得起孩子，對得起建國？
建國這么努力的賺錢照顧你和孩子為了什么？還不就是為了這個家團團圓圓。你離了婚你去哪兒里去？就你那娘家人一個個的恨不得把你扒皮抽筋。
孩子你嫁到我們家就是我們家的人，我雖然不能把你當成親生女兒一樣。可是我盡量的對你好。想讓你感受到這個家里給你的溫暖，讓你覺得這是一家人。
以后這話再也不許說，你要是心里覺得內疚，就好好的對建國好好的，對孩子。你們三口人把日子過好，那你就對得起我這個婆婆。”
劉慧麗努力的點點頭。
自己大概上輩子干了多少好事兒，才積下的這個德。
找到了這么一個婆家，丈夫和婆婆對她這么好，她干了這種天怒人怨的事情，婆婆家沒有立刻把她趕出去，真的是對她好到極點。
如果她以后對不起自己的丈夫和孩子，那她就太不是人。
小九看到母親在那里哭，也憋著嘴巴爬了過來，甚至小手揪著母親的衣服爬上去，給母親擦了眼淚。
“媽，不哭！”
劉慧麗動情的抱緊的女兒，摟著女兒在那里淚流滿面。
這輩子她得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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