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湛和荀澍已經走到正堂，荀湛不見舅舅身影，荀澍也發覺情形不對，兩人是親兄妹，血脈相通，有著非比尋常的默契，二人對視一眼，便知曉對方的想法。

荀湛率先說道：“父親！小舅舅呢？”

“湛兒，澍兒！你們來了。”荀巍語氣之中充斥著疲倦，“修林，你去沏壺茶！”

荀澍和荀湛都看到幾案上的兩杯茶，其中一杯還是被斟滿的，荀湛看了荀澍一眼，沒說什么，默默地退出去了。

“澍兒！“荀巍坐在席子上，荀澍坐在了父親對面，正對著幾案，面前擺著那杯斟滿的茶水。

荀巍見荀澍盯著茶水看，他清咳一聲，“之前你舅舅就坐在這里。”

“你們說什么了？他怎么走了？”

荀巍：“沒什么，他要帶你離開，永遠離開荀氏。”

荀澍聽了這話也不見吃驚，舅舅公輸銘是現任墨家巨子，自己的武功大多數都是舅舅暗中教給她的，他甚至背著父親將墨家江陵分舵交給自己。

很久之前舅舅私下就說要帶走她，不過荀澍并沒有同意，她和兄長一樣，認為舅舅，父親和他們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應該在一起。

荀澍至今都不知道舅舅公輸銘與父親到底有什么矛盾，使得他們老死不相往來。大哥曾猜想這件事可能與他們的母親有關，荀澍自然也這樣想過，因為父親和舅舅都對母親的死因只字不提。

正當荀澍想著這些事的時候，父親問道：“你想要跟你舅舅離開嗎？”

荀澍搖搖頭，她知道自己不能離開。舅舅對大哥的態度不冷不熱，她若真的離開，說不定舅舅真的就會與父親決裂。荀澍停頓了幾秒，“爹，母親是怎么過世的？“

荀巍裝作沒聽見荀澍的后一個問題，自顧自地說：“時間會縫合那些傷口的，說不定裂痕也會消失。”

荀巍：“你昨日夜里可否在府中？”

荀澍一愣，這話題轉變的也太快了些，難道“母老虎”已經打過小報告了

荀澍一臉無辜道：“沒有，我昨日可沒出門。”

荀巍依舊嚴肅：“那就是翻墻出去的？去墨家了吧？”

“沒有，”荀澍心虛地笑道，見父親眉毛一擰，銳利的目光若冰箭，看得荀澍陣陣發冷。

荀澍乖乖低頭答道：“我確實出去了，”

荀巍難得見到荀澍承認錯誤，端起僅剩的一杯茶，饒有興致地說道：“去哪兒了？”

荀澍黛眉一展：“江陵與咱們老家潁川真是不同的景色。江陵江河湖泊密布，昨夜雖然尚未至十五，月亮確是好看得緊。孩兒昨夜被這月盤吸引，尋了處高樓出去欣賞一下江陵的夜色，真是美不勝收！”

荀巍被茶水噎了一下，干咳了幾聲，“你啊，沒個正形！和你娘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荀巍長舒了一口氣：“九月初九，是你娘的忌日，你去把你舅舅叫過來。我是請不動他了，但是你應該可以。”

“好，我一定把舅舅請來！”荀澍拿出一塊云紋金屬圓形牌子，上面刻著荀氏甘林四字，字體瀟灑豪邁，沒人能想到這字是一個女子所寫。荀澍對著牌子低聲說了一聲“娘親。”

午膳之后，荀澍沿著舅舅留下的墨家符文尋到了小巷子里。

“小機靈鬼來了？”一道明快的聲音從巷中的小院子里響起。

“舅舅！”荀澍三步并作兩步沖進了院子，公輸銘身長八尺，雖然比父親矮一點，卻比父親壯碩了許多。此時公輸銘目光柔和地看著小澍蹦蹦跳跳地跑進來。

院子里還有幾個人，其中一個膀大腰圓的人，荀澍看著有些眼熟，“黑衣首領！”

“黑衣首領”忙道：“首領？不敢當，不敢當！在下墨家弟子孟驍。”

荀澍問道：“可是驍勇善戰的驍？”

孟驍笑道：“正是。”

荀澍:“好名字！”

孟驍剛反應過來：“黑衣？莫非，”孟驍目測了一下荀澍的身高，有些難以置信道：“甘林先生！”

荀澍點了點頭，公輸銘開玩笑道：“我這個巨子還沒說話，你們倒是熱火朝天地聊起來了。”

“等等，”孟驍冷冷質問道：“巨子想要一個女子來接手江陵分舵嗎？”

氣氛陡然間變冷。

其他人目光躲閃，大概是公輸銘在這里為荀澍撐腰，雖然也有所疑慮，卻不想當這個出頭鳥。

空中一層暗灰色的云將太陽罩了起來，公輸銘的聲音陡然變冷：“這是巨子我的命令，有何不可嗎？”公輸銘威勢壓人，幾個人都默不作聲。

孟驍卻繼續說道：“且不說江陵位于荊楚要地，就是普通的分舵也不能讓一個女子做主。”

荀澍之前女扮男裝參加行動就是為了防止眼下的情況發生，不過這個問題遲早要她自己去解決，她笑著站到了舅舅身前：“不知孟大哥以為什么樣的人才能做這個分舵主呢？”

孟驍:“武功高強，行事果決，能辨是非善惡，能守世間正道。“

且不說孟驍當著墨家巨子的面就敢如此直言不諱，他看起來是個武夫，卻有著自己的原則，荀澍不由得對他多了幾分敬佩，當下抱拳，道：“不如我與孟大哥比試一下如何？”

孟驍面色稍緩:“我也不為難你一個女娃娃，只要你能讓我雙腳離地，我就當你贏了。”

荀澍知道自己必須用絕對的實力戰勝孟驍才能得到他的信任，看著孟驍腳下的青石板，計上心頭。

孟驍站定，荀澍運轉內力，在孟驍面前虛晃一招，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青石板劈去，青石板碎裂，石塊兒飛濺。

孟驍雙腳離地，向后退去。其中一人看不下去了，喊道：“這不是作弊嗎？”

荀澍不語，孟驍卻恭恭敬敬地行禮道：“我輸了！”

公輸銘點了點頭，對幾個墨家弟子說：“告訴你們手下的人，今后，荀澍就是江陵分舵的舵主。各自都回吧！”

荀澍和舅舅到屋中敘舊去了，幾個墨家弟子坐在外面的石凳上。一人道：“孟大哥，你怎么認輸了，明明是她耍賴。“

孟驍：“你們可能沒看清，她是隔空打碎青石板的。”

“什么？隔空”幾個人都驚得睜大了眼睛。

荀澍和公輸銘談了整整一個下午，傍晚時分，荀澍從里面出來，她有些失落。無論怎么勸說舅舅，他就是不肯回荀家。

孟驍站在院中還未離開，其他人已經不在院中了。

“孟大哥！”荀澍望了望四周：“你是在等我嗎？”

孟驍：“我是想多謝你在其他人給我留面子，我看得出其實你的武功完全在我之上。”他將兩本棋譜拿出，“我總覺得這東西有問題，奈何讀書讀得少，對棋藝一竅不通。“

孟驍沒有直接把棋譜交給巨子公輸銘，看來是認可自己了。

不過，荀澍接過棋譜無奈道：“我也不會下棋！不過我知道有一個人一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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