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大家族都坐在高聳的看臺上，最中央的鎏金雕飾的屋檐之下是皇室的暖棚。里面坐著一個讓人討厭得有些熟悉的人——蕭昭舜。

郕王蕭昭舜算得上是梁帝的迷弟了，雖然他的年齡要比梁帝稍大一些，在他眼里，寒門子弟皆是草芥一般的存在，他時常因為欺侮百姓被狀告。

偏偏京兆尹是士族收養的寒門孤兒，雖然也算是士族了，但是他畢竟也知道寒門的苦，多少保留了些許濟世之念。不過，也僅僅是覺得百姓可憐而已，他終究是不敢判皇家的罪，因此，裝病就成了最好的解決方式。在百官眼中京兆府尹向來都是個體弱多病的男子。

荀湛：“若不是立場不同，我們會是很好的朋友，小澍這兩天都沒有回到家中，一直留在云林軍云起營，我怕我與父親最終會與小澍分道揚鑣。”

謝冰道：“可惜，同道卻是殊途，不過殊途同歸，君子之爭，不論正邪。”

似是印證謝冰的話，荀巍進比武場之前將出身庶族被衛兵攔在門外的徐稚撿了進來。蕭澈失智之前，自然沒人敢如此對待平康王府的徐稚，不過現在倒是不一樣了，現在的平康王只有一個王爺的名分，人人背后都是嘲諷之聲。

而梁帝對蕭昭舜的回護之意人人心知肚明，沒人敢觸了他的霉頭，因此時常是百姓忍氣吞聲。

所以荀澍對他很反感，這家伙平時從不參加這種他所謂的“下等人”的比賽，最大的可能就是陛下要求他來看比武，希望他能對寒門庶族有所改觀。不過荀澍可不認同這種做法，有些人就算鑲了金邊也不是金鑲玉，其本質也不過是一塊茅坑里的石頭。

荀湛望見郕王，眉頭微皺，“平康王怕是有麻煩了。”謝冰塞了一瓣橘子進嘴里：“你怎么還關心起他來了，前兩天還在緝捕他，如今還關心作甚？”

荀巍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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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稚這才記起荀巍的發妻死于昭明太子與梁帝的黨爭，他不除掉蕭澈就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許久無言，荀巍道：“他是個好孩子，只不過生錯了地方。”

徐稚嘆氣道：“多謝荀兄！”

荀巍道：“無妨，徐先生一介大儒，何須為了幾個士兵而嘆息？”

徐稚：“只嘆這世事變幻，蕭澈那么好的孩子怎會變成這樣？”

侯川不想傳聞平康王失智竟然是真的，不知該說些什么，直接默默退了出去。

荀澍拿起他盯著的橘子，將橘子皮扒成數瓣，又將白色的植物組織一根根清理干凈。林雙都不知道一向大大咧咧的荀澍什么時候變得如此細致入微了。

她將橘子遞給了蕭澈，千山音初和林雙醋意頓起，齊聲道：“我的呢？”

蕭澈不知何時湊到了云林軍府的帳中，跪坐在荀澍身旁。荀澍在折沖營的老部下侯川已經是折沖營的校尉了，他看著蕭澈道：“這不是軍師，哦，是平康王殿下！”

蕭澈沒有回頭去看侯川，而是緊盯著水果盤里的橘子。

平陽王朝荀澍點點頭表示謝意。荀澍對這個長相臃腫不討喜的年輕王爺又多了幾分好感，患難不離，這才是兄弟該有的樣子吧。

初賽開始，林雙離開云林軍所在的高臺，在考官的位子上一坐，板著臉，還真挺像是那么回事。但是看他目光的灼熱，似乎早就想要下場與他們比試比試了。

林侯不在，云林軍將領們都輕松了許多，紛紛議論著初賽武生的強弱，有的甚至想要開一波賭局了。

荀澍無語道：“你們沒長手嗎？”

蕭澈滿意地將橘子吃了，張牙舞爪地朝林雙炫耀。荀澍無奈道：“坐好！”

聞言蕭澈便真的如犯了錯的小孩子，乖乖聽話坐好了。

兩人正在說話，一聲冷笑從不遠處傳來，只見郕王竟是走了過來，不怕皇室子弟惹人厭，就怕他非要到你面前耀武揚威。

郕王端過來一杯酒，他往里啐了一口，又將酒敬向了蕭澈，蕭澈怯生生地躲到了荀澍身后。

郕王厲聲道：“什么時候我們蕭氏皇族都學會躲在小姑子身后了？”

林雙這家伙，下去做考官也不忘把千山音初給帶上，荀澍沒人說話，又不可能當著蕭澈的面去和將士們開賭局，真真是無聊得緊。

蕭澈抓著荀澍的一片衣角道：“我也想去賭。”

荀澍裝作私塾里的先生，搖頭道：“小孩子就坐在這里好好看比賽就好了，別跟他們學壞了。”

荀澍站在蕭澈身前，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郕王惱怒道：“荀將軍，你要與本王作對嗎？”

荀澍笑道：“末將自然不敢，只不過，陛下命末將保護平康王殿下，臣自然要盡職盡責，不知郕王殿下要做些什么呢？”

郕王道：“本王能做些什么？只不過就是替陛下來照顧照顧他的侄兒而已。”

平陽王奪過他手中的酒，“皇叔，你不也時常躲在女子的被窩里嗎？而且還是青樓女子，每次可是不止一個啊！”

郕王怒道：“蕭澤！庶子！”

郕王伸手朝向荀澍背后就要去抓蕭澈，郕王位高權重，平時在場的將領都紛紛不敢有任何動作。

“沒事吧？”平陽王轉頭看向荀澍和蕭澈道。

荀澍道：“沒事，就算你不來，我也不會讓他有事的。”

蕭澈奶聲奶氣道：“其實，我也可以喝下那杯酒的，這樣什么事情都不會發生了。”

平陽王看到云林軍高臺這邊不太平，端著一杯酒，走了過來，“郕王殿下，您不也是平康王殿下的皇叔嗎？”不等郕王回答，他朝酒杯里吐了一口口水，畢恭畢敬地敬上酒，他說道：“昭舜皇叔請！”

郕王冷哼一聲，一摔袖子，“平陽王，你真是好得很。你父親蕭云起愚忠昭明太子，你倒是也繼承了他這個缺點，你最好永遠不要讓我抓到什么把柄。”說罷他轉身離開。

以前僅覺得平陽王是個長得有些臃腫的貴氣公子，今日方知，他是個有血有肉的漢子。

荀澍摸摸他的頭：“那就是我這個保鏢不稱職了。”

平陽王道：“放心，殿下，我們會保護好你的。”他轉頭道：“侯川！”

侯川道：“末將在！”

平陽王道：“你們折沖營的事先交給侯原，即日起，你寸步不離地跟著平康王，保護好他。”

侯川道：“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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