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的洛水之城，格外熱鬧，百姓們都用柳葉、鮮花編織成環，懸于門檐頂上。

今日是齊國三年一度的巫祀節，是的，齊人崇尚巫術，無數貴族皆以入祭司殿修習巫術為榮。

柳生通過這幾日在洛水城混跡市井打探消息，知曉了不少齊境的稀罕事兒。

正與曲長歌、洛卿寧一一敘述道，“這齊國啊，掌權之人可分為三大勢力，一是以上官氏為首的權貴、及官員，一是以大祭司為首的巫族，最后嘛，自然是以宣帝與代表的皇族宗室。”

“不過，有幾件事挺古怪的，大慨一周之前吧，原本的大祭司慕氏被推下了臺，如今的大祭司是個十分神秘的角色！然后吧，三四日前吧，東宮的太子妃因巫蠱之禍入獄了，對了，太子妃也姓慕。”

“太子妃跟那……那個什么大祭司出自一個家族啊！”曲長歌突然一拍額頭，“那我明白了，絕對是有人要搞慕氏呢！”

洛卿寧側眸，“倒是難得聰明了一回。”

“行了，先別討論，且聽小生先說完吧。”柳生說書說習慣了，幾句消息而已，他不僅要念得抑揚頓挫，還要故意設置些懸念，讓他們猜。

可他們要是從中插話吧，得，柳生又不樂意了！

“這最后一個消息吧，就跟上官氏有關。”他俯身壓低了聲音，“上官易之的嫡親姑姑，就是這大齊的皇后，可是宣帝與上官氏近些日子摩擦不斷，大家都說啊，宣帝有廢后之意！”

“哦，誰要廢后？”一道溫柔的聲音自背后響起，嗓音似乎染了幾分疑惑。

“哎呀，就是宣帝啊！”柳生下意識就回了一句，等等……不對啊，曲長歌與洛卿寧就在他面前啊，而且，曲長歌沖他擠眉弄眼，表情頗為奇怪。

他……僵硬的轉過頭，便見白衣的小公子雖目盲，但行動絲毫不受影響，款款踱步而來，優雅矜貴。

“柳兄怎么不繼續了，某也挺好奇的。”

不，是他飄了，柳生尷尬到恨不得把自個兒給塞地縫里去！

“柳兄，還是少聽些市井傳言為妙，既然三位都對其這般好奇，某也就不隱瞞了。”

他笑得一派純良，“宣帝重疾突發，這幾日無法上朝，是以火氣重了些。”

云淡風輕的幾句話，卻已足以讓三人腦補出一系列權謀大劇！

若說大梁如今的內政是皇權與世家派系的對立，那么大齊即將迎來的便是皇權更替之際的內亂。

宣帝已近遲暮，一個個成年而富有野心的皇子，自然不約而同的盯上了那柄至高王座。

皇子們想要繼位，東宮首當其沖，成了他們的目標，所以就有了太子妃入獄，大祭司易位之事的發生。

當然，這只是曲長歌心中的想法，可事實真的只是這樣簡單嗎？

當然不是。

不過，上官易之并不想透露太多，這些朝堂之事，與他們無甚關系，知道太多，并非好事。

因此，他及時岔開話題，他輕拍手掌，一列婢女應聲魚貫而入，她們皆手捧衣飾，恭謹垂立于兩側。

“這是？”曲長歌被滿室華服珠寶差點兒晃花了眼睛。

“今夜，巫祠節盛典，乃是大齊三年一度的盛會，因此，某特地命人備好禮服，三位可去盛典游完一番。”

“公子考慮也太周到了！但是……這……這些也太破費了！”曲長歌雖然很想去外面玩，但總覺得，若換上這些衣飾，都還沒逛盡興呢，人就先累倒了！

“長歌姑娘不喜歡么？”小公子眉頭輕蹙，“那便都扔了吧。”

啥？這也太壕了吧！

“欸，等等！”曲長歌從婢女手中接過一套衣飾，扔了也太可惜了吧，多漂亮的衣服啊，“謝謝公子，我很喜歡！”

生怕上官易之再吐露什么驚人之語，曲長歌取起衣裳，便蹬蹬蹬跑入了內室，她還是趕緊穿起來吧！

柳生偷偷覷了眼洛卿寧，見他輕輕頷首，便也取下衣袍，入內室另一側換上。

“等等，還請這位公子留步。”上官易之突然喊住了正欲轉身的洛卿寧。

“雖已過幾日，卻還不知公子名姓，可否告知？”

“洛卿寧。”劍客聲音極冷。

“洛？”上官易之詫異挑眉，“可是洛水之洛。”

“是又如何？”洛卿寧反問，語氣不耐。

上官易之似是沒聽出洛卿寧話語中的不耐，臉上的笑意愈發溫和。

“不如何，只是某突然想起，洛是國姓。看樣子公子與大齊十分有緣呢！”

洛卿寧沒有回答，有緣么？那也只會是孽緣。

而上官易之，也不再言語，兩人靜靜對立，兩旁的婢女也覺得，壓迫感十足，她們都快要，在這種奇怪的壓力之下，站立不穩了！

直到，曲長歌從內室走出，環佩叮當。

她很少盛裝打扮，正所謂人靠衣裝馬靠鞍，見慣了她素凈的模樣，這樣一妝扮，就讓人有了眼前一亮的驚艷之感。

素時，清水芙蓉；

艷時，嬌俏山茶。

侍女們低低輕呼一聲，往日親切溫柔的曲姑娘，盛裝起來，不必上官府的五小姐們差呢。

要知道，在大齊，五小姐的容貌可是僅次于素有天下第一美人之艷的汐音公主呢！

洛卿寧沒什么特別大的反應，畢竟他以前日日對著顧影闌，對美色這東西，早就看淡了。

但有一點不可否認，他的眸光，從未在她身上離開過，哪怕一瞬。

上官易之則是再一次陷入了自抑的情緒之中，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他只能聽見侍女們不約而同的吸氣聲。

長歌姑娘的長相絕對不差，他很清楚。

但是，他也很想……很想用自己的雙眼去記憶她的樣貌啊，而不是憑著想象，在腦海中勾勒著模糊的輪廓。

“長歌姑娘穿此衣一定很好看，可惜易之無緣瞧見了。”他總是這樣，內心愈是郁結，表面就笑得愈溫和。

可曲長歌還未來得及安慰一二，洛卿寧便率先冷笑一聲，“既已目盲，就不該去肖想，注定得不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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