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小路眨眨眼，似乎有些沒有辦法接上李霏霏的意思。但基于兩人的相似背景，加上李霏霏雖然有些天真，可也并不是真的蠢，能在這么多年下來跟鬼族斗智斗勇，又把輝陽宮保住，顯然是有幾分急智的。

“小姐姐可不像你這么能折騰，你可別把她當我們看待。”輝陽火卻不接李霏霏的話，冷笑地看著她，火焰已經白色帶著艷藍，顯得危險又妖異，“李霏霏，我們都想離開，但是如果牽扯到無辜的人，咱們誰又能逃得過心魔的懲罰？”

不管是靈寶還是異火，天道都是一視同仁的。修士有心魔劫，他們也同樣會有。應該說只要想變得更加強大，在這方天地間活得越長久的人，就肯定會面臨這樣的問題，只是頻率的高跟低，還有選擇什么樣的活法而已。

修士需要問心無愧，需要在自己的道途上做出選擇，對自己的選擇負責，坦蕩且真誠。而異類與靈寶同樣需要如此，這是因為生出靈識所需要付出的代價，也正是他們比其他器物類存在、沒有辦法思考的物體更加麻煩的需要。

也許有人覺得這些都不重要，痛痛快快地活在當下即可──然而事情并非如此，當事情積少成多，積銷骨毀，一錯再也難以回頭，最終萬劫不復。

“我又沒有想走這種路數！輝陽火你當初淬煉我的時候難不成沒把‘猥瑣’這條給燒了嗎！”李霏霏氣得一把將手邊的東西朝輝陽火扔過去，氣急敗壞地罵：“你跟輝陽那個老禿驢，煉制我的時候一天到晚叨念著要把哪個壞脾氣劣根性燒掉，拿其他天才地寶來補足我的性格智商，你們當我那時候都沒有感覺沒有記憶啊！”

綾小路：......別問，問就是驚訝。

說真的，綾小路跟著汪槐還有杜若學習煉器煉丹，中間也不是沒有見過靈寶，更何況她手里還有那么多個。但她從來沒有想過當一個出生蒙昧意識，就被人直接拿來強制煉制成靈寶的意識，究竟會不會在脫胎換骨的地獄中順利保留記憶并且涅盤成功？

而那個過程與結果，到底會不會是靈識本身所想要的呢？

聽著李霏霏的話頭，似乎可以看透一點本質。那樣的情況讓綾小路感到一點困惑，而也有種似曾相識的場景，從記憶的一隅飄過。

但這都不是重點。

綾小路很清楚的記得，他們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搞定輝陽宮的困境，并且想辦法離開這個天險，然后拿著資源擺脫風澗秘境的吞噬。

“我覺得我們應該要先聽聽李霏霏的想法，萬一計劃可行的話，大家有命能夠一起離開這個地方，想怎么搞怎么打怎么吵都可以。”

輝陽火前面正被李霏霏氣得幾乎要把火焰給燒成無形的熾火，可當綾小路這話一拋出來，再大的脾氣也不得不壓下來──一方面他覺得綾小路是個又漂亮又懂事的孩子，另外一方面對方始終的冷靜與清楚需要做什么也同樣讓人感到印象深刻。

他愧不敢當。

“......可以，我很抱歉岔開了話題，所以現在有需要我們做什么配合嗎？”輝陽火知道李霏霏有心結，但過去的事情他無法多做辯駁，總歸事情已經發生，他再做什么補救或是說法都只是徒勞。

成形的傷害就一直在那里不會消失，輝陽道人也已經不在，輝陽火自己說什么，當下的事情也就他跟李霏霏兩個當事人，偏偏站著的角度與感受、甚至是思考的立場都不同。

他們注定沒有辦法和平共處。

而最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就是他們好好把最后這一段合作走完，從此分道揚鑣，各自前行，再也不相見。

“......我們之前的世界有個大節日，叫做萬圣節、又可以叫做鬼節。”李霏霏同樣因為綾小路的話有所收斂，不過更叫她愿意鯁住脾氣的，還是有輝陽火的妥協動作在先。

前面那么多年她都已經忍過去了，最后這段路沒有道理忍不了。所以李霏霏也愿意盡量壓制自己的脾氣與狀態，想辦法把眼前的麻煩先過度過去。

“你們的節日，我們又為什么會知道？而且也沒有必要為你們遵守吧？”輝陽火當時參與過李霏霏的煉制，對方的記憶在自己這邊是沒有意義的，他全部都知道，還曾經幫忙去蕪存菁過，“我就算知道，鬼族也不知道，即便這個文化跟凡人界那頭有一定的類似性，但并不代表鬼族的人都會知道這件事情。”

更何況大家都早已經在這個該死的地方困了那么久，能夠保留多少記憶根本沒有人敢打包票。

“我又不用他們記得。”李霏霏沒能克制住地反射性嗤笑一聲，接著又猛地掐住，有點兒噎地說：“我是要邀請他們來輝陽宮‘作客’。”

“他們不是一直都對輝陽宮很好奇嗎？那我就讓他們大方地參觀個遍。”李霏霏前面要死不活，把自己作得跟仙人掌和刺猬一樣。然而現在既然有機會讓她表現，小姑娘倒也沒有跟人客氣的意思，相當果斷地興致勃勃道：“不過來了就得照我們的規矩來，我覺得我們可以在這方面做文章，讓他們覺得代價不大，但偏偏在最后卻可以反咬他們一口。”

“那美人姐姐又能幫上你什么？”輝陽火并沒有否定這項計劃，但他并不明白綾小路在這個場合可以有什么特別的運作，“萬圣節說穿了就是另一種反扮演的活動，你想把我們跟鬼族的角色作調換可以，不過美人姐姐的修為才筑基期，你不怕她碰上危險？”

“我覺得這個辦法可以。”綾小路聽明白了李霏霏的暗示，然后舉著小雕像對輝陽火露出一個邪惡又可愛，甚至還顯得很嬌憨的笑容，“萬圣節還有另一個小活動，叫作不給糖就搗蛋。”

“鬼族有鬼核，那是他們的記憶中心還有力量的來源。如果他們沒有辦法給出讓我足夠滿意的籌碼與門票，我大可以‘拿不到糖就搗蛋’呀。”

“作為全場年紀最小，他們大有可能輕忽我，加上我修為低所以不把我當作一回事兒。”

可實際上才跟邪魔斗智斗勇完，平常還飽受師父師娘蹂躪的真‧劍修，綾小路的殺傷力與敏銳度半點也沒有黎殷低。鬼族的特殊性在于鬼核很難捉摸，不過有小雕像在，綾小路卻是半點也不用怕的。

當然，前提也是要李霏霏等輝陽宮的班底愿意相信自己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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