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綾小路他們放出有關靈脈的事情，肯定能讓這些門派本就不那么堅強的關系瞬間受到打擊。畢竟如果問心派現在就讓靈脈認主，那么即使后續大家搶到問心派的靈脈也沒有多少意義。

更何況讓靈脈認主的方法他們都不見得能知道了，就算真的跟泗水派一樣能找到外援，最后多半也是要和人拆分利益的──靈脈誰都想要，偏偏就只有一條。與其引狼入室，不如自己好好努力一把，說不準能出現奇跡呢？

“如果你們不介意把水弄渾濁一點，可以說這條靈脈是因為風澗秘境的輻射影響而蘇醒的。”綾小路作為天一門的弟子，造謠與八卦已經看了凌冬他們操作好多年了，自然也有一套心得，“槐溯峰這邊引起的注意就是不夠多才會讓泗水派做出這種事情，當然也不能否認凡人界那頭肯定也有伸手......我的建議是，你們可以反過來去爭取凡人界的支持，最起碼泗水派會被你們斷一臂。”

凡人當然用不了靈脈，但凡人相信風水。所以只要靈脈歸給問心派，之后多修幾個度假小木屋就能反手做一個度假村讓凡人界來一日游──

收費能賊貴，主動權又可以把大頭留在自己手上，名聲好聽，再多弄一些配套的養生活動，保管凡人對問心派死心塌地。

“......”“......”忽然覺得綾前輩很會。

大宗門的弟子不是都是小公舉嗎？每天吃仙丹喝靈泉長大，出入都是乘坐仙鶴，一輩子都不用落地的嗎？

怎么這感覺瞬間像是從虎狼之窩斗智斗勇歷練出來的。

“對了，記得一定要把我在問心派的事情放出去喔。”綾小路對北紫和印棠的目光視若無睹，眼看著巡視的童攸攸已經繞過來了，又反復交代最后一遍，“那就分頭行事吧。”

操縱輿論，分化對手這種事情在綾小路看起來并不困難，甚至就算童攸攸做得不夠刁鉆，失敗了也無所謂。因為整個布局最困難的地方其實是在枯寂老人本身......作為一名為問心派盡心盡力，鞠躬盡瘁的修士，靈脈認主與綾小路作為客座掌老去參加比試，都肯定會踩盡他的雷點。

畢竟只要認主，該名問心派的弟子最少有十年都不能挪出問心派一步，甚至連同后期問心派的功法都很可能需要連帶做出調整，影響的其實是門派的所有人。

固化靈脈其實也是一條路，可是這等高深的手法非拓跋長老那個等級的修士才能使用不可。問心派自然請不到這么強硬的馳援，加上靈脈實在太小，所以綾小路才沒有說......可她并不能肯定枯寂老人知不知道這件事情。

“北紫，請你先出去守門，并且封閉自己的聽覺。”出乎意料地，枯寂老人很快就接受這個說法，又經過小半個時辰的思考后，突然對自己的徒弟做出一個罕見的要求，“然后對所有弟子與外界公告，我宗花費高價請回一位客座長老，不日將代替我出席比試。”

高招。

綾小路忍不住暗嘆姜還是老的辣。

枯寂老人不愧是能護持問心派在槐溯峰屹立這么久的人，都不用綾小路亮出自己的身份，就可以直接把水給攪到最混亂的地步。

“是！”北紫相比起面對綾小路的決定還會提出質疑或是問題，面對枯寂老人的要求她更多事毫無猶豫地直接執行。

連任何停頓都沒有，就直接傳訊將枯寂老人的命令往下傳達，然后當場封閉自己的聽覺，直挺挺地守到屋外去。

“咳咳......讓您見笑了。”枯寂老人對綾小路露出一個疲倦的笑容，感激地說：“原本并不想把您拖進這一淌渾水中，沒想到最終還是需要麻煩您下場幫一把。只希望......北紫他們能爭氣一點吧。”

“意思是您本來就知道問心派這邊有一條初生的靈脈，只是沒有打算這么早就暴露出來嗎？”綾小路思路略作調轉，馬上就察覺到這個問題，“恕我駑鈍，這件事情如果早一年辦，您的身體非但還有轉圜的余地，問心派也就不用受泗水派等宵小的騷擾才是。”

枯寂老人安詳地看著綾小路，就好像看著有些鬧脾氣的孩子。

他的硬性修為比綾小路高、年紀也比綾小路大，雖然喊她前輩、但更多的是出于一種禮貌與對彼此身份與發展的尊重。

不過這些都不妨礙他把綾小路當晚輩哄，“因為老夫在等待一個機會......一個可以讓問心派翻身的契機出現。如果這一次沒有成功，很可能您明年也看不到老夫了。”

“您對問心派的大愛真是可歌可泣。”綾小路臉上的表情倏地冷凝下來，無論枯寂老人再怎么用那干枯且虛弱的老臉對著自己，又或是說再多的好話，都不能哄回她的笑容，“連自己的命都可以舍棄，真是好偉大！”

“需不需要為您立一座雕像，好讓之后的弟子都能永遠記得您不求回報的付出呢？”

“再尖銳的文字與兇悍的表情，也不能掩蓋您其實是個心地柔軟，博聞強記，善良聰慧的好姑娘。”枯寂老人溫柔地看著明顯正堵著氣，說話格外不好聽、但偏偏全都是溫暖可愛的內容的綾小路，“只不過既然您已經把這個機會送到老夫的面前，老夫沒道理不做。”

綾小路冷笑一聲，顧不得枯寂老人的年紀與修為，相當嚴厲地喝叱道：“以身飼靈脈，這種事情您也敢說是一個機會？”

“是，您的確行將就木，可這并不代表您可以隨意踐踏自己的性命。”綾小路對問心派沒什么想法，對枯寂老人也就為了韋彰小師叔的任務罷了，可這并不代表看到有人不拿自己的性命當一回事、偏偏還是個值得敬重的前輩時，能夠保持無動于衷，“您有考慮過負責動手的我的感受？有考慮過北紫、印棠、童攸攸他們的感受？有考慮過自己辛苦一輩子，偏偏死前還要再忍受遠比鬼修轉化還要痛苦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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