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只是信手的涂鴉，而有些則是具有系統性的敘述與討論，當然也有崩潰的抓撓或是血痕。不難看出每個房間都經歷過不止一任的主人，他們會在墻壁上做討論，彼此駁斥觀點，又或是得到新的碰撞，然后將自己的心得給紀錄下來。

──這之中，幾乎無一例外是在討論有關人魔的事情。

“但就算人魔的事情是真的好了......”兔子先生翻譯紀錄到后面的時候，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撇看著綾小路，然后顫巍巍地問：“倘若這些人都是正義的一方，為什么他們都會在這邊流動，甚至是被關押呢？”

這座荒墟初時看應該是個用著比較久的避難所，是個讓大家在人魔肆虐、災厄橫行的時候可以有個喘息的地方。但是偏偏隨著他們越來越深入此處，卻發現事情很有可能會超出所有可以想象的界線，直接朝著另一個更為驚悚的方向去。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自己原本肯定的，經歷的，愛過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現實將要理解的還要更加殘酷邪惡，惡心且沒有下限，那么你該如何是好？

“雖然我們都認為邪不勝正，但事情當然不是這樣。”綾小路很理解兔子先生現在這樣崩潰的狀態，她也不過就仗著自己在前一世所涉略到的東西比較多，明白現實的苦是比洋蔥還要有著更多層次的。所以即使她的心里面也很慌，但好歹表面上還能夠維持著冷靜自持的態度，讓人倍有安全感，“邪魔等勢力在盛極一時的時候也曾經是修真界與凡人界心中的痛，更有不計其數的人因為這樣而永遠喪命，甚至是死得連一點痕跡也沒有。”

“所以反過來看，就算我們所在的這座荒墟并不是因為人魔當道好了，但也很有可能是有人依附在他們之下，為他們做惡，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地方存在。”

不管哪個時期，不論哪個世界，所有事情都無法用二分法來解。而就算過得再幸福，也仍然會有人覺得自己相當委屈，所以覺得全世界都虧欠自己，因此做出相當可怕的事情。

修真界的包容性與自由性在綾小路來看已經相當大了，但可惜的是，肯定也會有人覺得自己在這樣的環境下處處受到掣肘，所以想要尋求突破，希冀可以做出改變，或是得到被改變的機會。

“我覺得......我整個人都要暈了。”兔子先生心里想著你們修真界的人也未免太難搞了吧，一天到晚就不知道做一點比較正經的事情，現在看樣子還會波及到我們這普普通通的電玩世界里面，萬一真的讓我踩坑了我絕對跟你們沒完！

“你該不會到現在還覺得這只是一場虛擬的夢境，只要夢醒了一切都可以重頭來過，然后當現在我們兩個人是在玩冒險游戲吧？”忽地，綾小路好奇的聲音響起，以一種義無反顧的尖銳與直接，把兔子先生的臆想給完全打碎，“別傻了孩子，這一切就是真的。什么論壇、什么游戲規則都是假的。”

“我前面那些不懂，只是因為我希望可以做個交叉對照的表現，而不代表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綾小路看向兔子先生的表情很是憐愛，似乎并沒有想過自己的伙伴會如此單純......又可愛，“要是我前面不樂意的話，你早就已經死在第一座荒墟了，哪里可能平平安安地走到這里？”

當然，換個人過來，綾小路不但不會跟對方啰嗦這么多，甚至寧愿會多浪費一點時間，也不愿意陪兔子先生演戲就是。

那還是因為綾小路始終沒有從對方的身上感覺到惡意，加上兔子先生身上還隱約地閃爍著功德的光芒──出自小雕像的鑒別──所以綾小路才會愿意慢慢陪著對方耗。

誰又知道，兔子先生是真的完全不知情，并且還在一旁做著美好的夢呢？

“不！這不可能是真的！”兔子先生猛地倒退好幾步，頭套上的表情圖案一下子變得慘白，看上去受到的驚嚇可不比最初兩人碰撞的時候還要來得少，“我告訴你，我的通識課學得很好，而且之前在學校的所有在校成績都是接近滿分的！”

“這種完全超出理解的東西，你居然跟我說是真的？”兔子先生自打重新開口后，就彷佛被啟動了什么機關似地，開始瘋狂地‘嘚嘚嘚’不斷往外蹦話，“你這人是看太多了吧？連這種莫名其妙的話都說得出來？還是因為太看不起科學了，所以這才會企圖通過這樣的話好來讓我感到屈服呢？”

“不不不......這實在是太荒謬了，我平常都還會扶老奶奶過馬路呢，這么倒楣的事情，怎么可能會發生在我身上呢？”

說著說著，兔子先生就抱著自己的腦袋，絕望地蹲了下來，相當崩潰地說：“嗚嗚嗚......你肯定是在騙我的對吧？我就是在一個游戲里面，只是難度比較高，而且這個設計畫面還有NPC做得太精致而已。”

“我馬上就要去新的公司上班了，不用996薪水還高，只要三年就可以還完房貸娶小花，生一個可愛的女兒，還不用為退休金煩惱......”

綾小路聽著對方越來越接地氣，而且明顯有些跟自己原本透露出來的消息有所出入的話，于是只能憋著無奈地對兔子先生直言──

“你現在這個情況就是因為負面情緒受到引導，所以會開始通過幻想還有運算核心的機制交替產生更多的幻覺。任何一切可能存在的不合理與無邏輯部分都會被你自動補上，讓你的大腦發自內心地感到放松與快樂，然而這對事實并不會有什么太大的幫助，并且只會讓你越來越痛苦而已。”

即使再怎么想要逃避，既定的事實也不會因此出現任何的變化。人雖然具有一定的自愈作用，可是潛意識對于真實仍然有著相當明確的感知。

“縱然夢醒很痛苦，可是你也必須要面對。”

“否則惡夢的獠牙，很快就會咬斷你的脖子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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