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車雖然開得很快，卻非常穩健，慢慢地，讓逐漸適應了他駕駛方式的金燁楓，不像一開始那么緊張了。

由于尷尬得不敢開口說話，金燁楓起初只能靜靜地靠在玻璃上，欣賞著外面的風景，可實際上沒什么好欣賞的。

出了J市，連農田都變少了，高速路兩旁，只有一座又一座向后飛馳的荒山。

這些千篇一律的山，就像一張張催眠符，不一會兒就讓金燁楓進入了夢鄉......

馮奕飛時不時地就會偷瞄她一眼，所以在她剛開始眼皮打架的時候，他就已經注意到了，好久都沒看到她這么“不設防”的樣子了。

直到她呼吸均勻后，睫毛也在輕輕扇動著，這代表她在做夢嗎？也不知道她會不會說夢話。

馮奕飛眼里融化著蜜糖般的柔情，他輕笑了一下，小聲地對老王說道：

“金小姐睡著了，老王，拿個毯子給她蓋上點吧，感冒就不好了......”

“好的......”老王也小聲回答道，忙從后面的箱子里取出了一條毛毯。

“我來吧，您這角度不太方便！”接過毛毯的人是金燁飛。

老王沒有說話，他是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能未置可否。

金燁飛側著身子，擠在駕駛和副駕駛的縫隙中，為金燁楓蓋好了毛毯，好久沒有靠近她了，他忍不住輕撫了一下她的臉。

在睡夢中的金燁楓當然是毫無察覺的，她只是輕微地聳了聳鼻子。

馮奕飛瞪了金燁飛一眼，這寒冰箭一樣的目光讓他很快就注意到了，反正，他這個難拿的姿勢也不易持續太久，便順勢退了回來。

他有些后悔，如果剛才他臉皮厚一點，開口強求她坐到后面來就好了，此時，他就能抱著她在懷里，讓她溫暖舒適地睡上一覺了......

車內鴉雀無聲到了空氣都變成固體的地步，連老王都有些無所適從了，他帶上耳機，靠在一側，假裝閉目養神。

一直塞著耳機的金燁飛，并沒有心思聽音樂，而是從縫隙中注視著熟睡的金燁楓，很少有機會能這么長時間地看著她......

雖然她閉著眼睛，卻依然能看出她小時候的輪廓，和他記憶里那個讓他一眼難忘的女孩毫無差別。

他恨不得用目光做成一個防護罩，把她包圍起來，只讓他一個人能看到，別人根本看不到......

可是他惱怒地發現，他做不成這個防護罩，而且，有另一個人，也是一有機會就往她臉上看去——

開車的人，眼睛不盯著前面，沒事老往右看......他實在是按捺不住了：

“喂，你不好好開車，沒事老看別人的女朋友干嘛？”

“額......這位小兄弟，我也想問你個問題：如果我不看右邊的反光鏡，如何知道右后方有沒有車啊？”

這口吻，帶著馮式調侃和諷刺的味道。

金燁飛無言以對，但他并不覺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事實的確如此，馮奕飛并沒有因為金燁飛的沉默而罷休，他繼續說道：

“當然，因為你女朋友‘好看’，我借機多看兩眼，算不算作弊呢？”

“哼，說好了公平競爭的，你已經作弊了！”

金燁飛指的是馮奕飛在金燁楓面前有意展示他“會開車”的行為，畢竟他還不到十六歲，是不可能拿到駕照的。

“這不算是不公平吧？畢竟我年齡在這擺著呢，你有時候還嫌我老，說我是大叔呢，你總不能什么都占著吧......”

這一年多來，馮奕飛在金燁楓面前修煉出來的“狡辯技能”，如今終于有一展風采的機會了，他果然讓金燁飛說不出話來。

馮奕飛心里很得意，這一回合他是必勝無疑了，不過，金燁飛也是個厲害的對手，他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與此同時，在他們后面這輛車上，氣氛卻不盡相同：

前排兩位司機兼保鏢，一直不茍言笑，交流僅限于在報話機里與其他車的司機通話。

徐曉雅和程慶凱從上車后就沒說過話，程慶凱的墨鏡（應該也是偏光鏡吧）即使在光線比較暗的車里，也沒有摘下來過，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車里安靜得能聽見發動機運轉的聲音......

直到徐曉雅感覺氧氣都無法到達她的肺泡了，才終于開了口：

“喂，程慶凱同學，你今天是被鬼怪附體了嗎？怎么變得這么奇怪？”

“沒有！”程慶凱干凈利落的回答，瞬間讓話題撞到了墻壁上。

這是徐曉雅第一次被“反彈”得啞口無言，她驚訝地張著嘴，半天都不知道該不該閉上，這表情像極了水族館里的“鼓眼泡金魚女王”......

程慶凱居然真的能冷酷到一句話都不說，當然，這是馮奕飛昨天交給他的招式——

對付徐曉雅這種話超多的女生，就要反其道而行之，冷酷到底，這樣才能引起她的注意。

“那個，你肚子餓不餓？我這里有好吃的牛肉條！”

以徐曉雅對他的了解，他似乎從來沒有吃飽的時候，“何以解憂，唯有零食”，這招應該是有效攻擊吧！

可沒想到，徐曉雅辛苦從包里翻出的牛肉條，卻被程慶凱拒之門外了：

“不用，謝謝！”

“......”再次被“反彈”，徐曉雅羞愧難當，甚至忘記了要收回遞給他牛肉條的動作，直到她的手都開始發抖了。

程慶凱卻有些不忍，沖動著想要去接她的牛肉條，因為他從沒見過她這么地尷尬無助，眼淚幾乎就要順流而下了。

可他還是拼命忍耐住了，他知道，如果他接過來了，之前的努力就是付諸東流，于是他一邊忍痛閉上了眼睛，一邊給自己催眠，看不見，看不見......

一聲清脆的巴掌，毫無預兆地響徹整個車廂，驚得前座的司機趕忙從后視鏡查看，連副駕駛上的保鏢，也瞪大了眼睛，耿直地回過頭來。

“程慶凱，你這個混蛋！”伴隨著徐曉雅一句帶著哭腔的咒罵，程慶凱的臉上留下了一道紅紅的五指印。

“......”程慶凱咬緊了牙關，這巴掌打得不輕啊，讓他嘴里都涌出了血腥味。

“你還拿我當朋友嗎？你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為什么都不肯跟我說......”

徐曉雅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撲簌撲簌”地往下掉，她心里很委屈，她實在想不通，為什么程慶凱會這么對她？

“我沒有變啊，一直都是這樣！”程慶凱很想幫她抹去眼淚，卻生生地控制住了自己。

“少胡說八道了，你大早上起來就那么兇，以前的你雖然很二，卻從來不會出口傷人的！”徐曉雅自顧自地抹著眼淚。

前座的兩位保鏢已經意識到，他們絕對不能參與此項活動，紛紛慌張地恢復了之前的狀態。

“你沒看出來那三個人對你圖謀不軌嗎？我只是想幫你！”程慶凱終于說出了他的目的。

“所以說，你是在擔心我嗎？所以你才會假裝這么酷？”

徐曉雅敏感地捕捉到了他話語里的關心，她眼里的淚光驟然變成了期待的星光。

還沒等程慶凱出反應，徐曉雅又自言自語般地說道：

“不對啊，明明你對我也這么冷酷，還愛答不理的，給你牛肉條都不肯吃，就像我得罪你了似的！”

“也許是我多管閑事了，你必定有自己的做人原則......”剛露出一絲絲溫情的程慶凱，馬上又冷淡了下來。

“當然，你也動動大腦好不好，剛才那三個男生，除了楊可還看得過去，其他那兩個......好吧，真是一言難盡，你也太小看我這個外貌協會會長了吧！”

徐曉雅傲嬌地雙手環胸，她已經忘記了哭泣這回事，剛才珍珠般的眼淚，在她臉上已經化作了兩條干涸的淚痕。

“是啊，也只有葉林老師那種級別的超級美男子，才能走進你心里吧！”程慶凱還是沒忍住把話點破了。

可是，徐曉雅的粗神經也屬于“突破天際”級別的：“你扯到葉林老師干嘛？現在在說你的事情！”

雖然“葉林”這個名字，在她心里攪起了小小的波瀾，但她固執地認為，現在討論的事情與他沒有任何關系。

看來點破也沒用，程慶凱的額頭上已經溢滿了黑線：徐曉雅的思維模式不同于普通人，說不定，馮奕飛給他支的這招“冷酷到底”沒有任何意義。

“好吧，既然你不想給他們機會，而他們必定還會再來纏著你，那這兩天就由我來充當你的私人保鏢吧！提前對他們兇一點也沒什么不好！”

程慶凱嘆了口氣，連態度也軟了下來，畢竟這才是真正的他，“冷酷”與他的性格不符。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徐曉雅滿意地點點頭。

得到了徐曉雅的認可，程慶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難道真是馮奕飛的招數起效了？

“但是，以后你絕對不能再對我愛答不理了，有什么事情都要跟我好好溝通！”

徐曉雅釋懷了，她又舉起了剛剛的牛肉條遞到他面前：

“剛才打你真是對不起了哦！不過也許是我把你打的恢復正常了？”

這次，程慶凱接過了過來，他看了看手中的牛肉條，原來這正是他以前跟她說過的，他最喜歡的那個牌子、那種口味......

而此時，第三輛車上，三個“臭皮匠”正在吐槽：

“剛才那個很兇的人是誰啊？跟著馮大少爺一起來的，也是個大少爺嗎？”李京原氣鼓鼓地說道。

“看起來不像，倒像是大少爺的手下吧！”胡曦似乎也對程慶凱非常不滿。

“嗯，我記得他，是馮少爺的死黨，跟他們一個班的！”楊可倒是在籃球比賽的時候見過他。

“看起來牛哄哄的，原來是狐假虎威！”李京原很不服氣的樣子。

“他不會是小雅姐的男朋友吧！”胡曦說出了心中的猜測。

“這個，也許是吧......”這個問題楊可也回答不了。

楊可的話讓三個人頓時沉默了，都鉆入了各自的心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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