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沖跟虎子是一個學堂，周沖先進，跟幾個小子組成一個小團體，虎子后進，只跟二蛋是一個團體。

事情起因很簡單，有一次夫子問了虎子一個問題，虎子沒回答上來，周沖幸災樂禍不說，下了課，這小屁孩嘴還賤，

“我們一家都是秀才，你們一家不是泥腿子就是小商販，身上要么是臭糞味要么就是銅臭味，反正都是臭，學堂都熏壞了。”說完這熊孩子還捏著鼻子扇風，他才不想和有臭味的人做鄰居。

小孩子么，喜歡站隊多數，不想成為那被攻擊的少數，也不清楚語言霸凌對別人造成多大的傷害，哪怕有些孩子也是商戶家的孩子，也跟著一同起哄。

泥腿子、臭糞球這類外號從此就強加在了兩個孩子身上。

得虧呀，這倆孩子彼此有個伴，承受能力一加一大于二，氣歸氣，還不至于影響性格和學習。

倆孩子還倔，回來從來不說，尤其是虎子，還有點莽，心里暗戳戳想著找補回來，你給我起外號，我也給你起外號不就得了。

周沖單名一個沖，性格很沖，長相卻剛好相反，比女娃子還秀氣漂亮，唇紅齒白，皮膚嫩的似能掐出水來，這讓在泥地里滾爬多年的虎子和二蛋看來，他比女娃還女娃。

所以，虎子只要見到周沖要么就喊假小子，要么就喊周丫頭。

喊著喊著，兩邊的外號都叫了出去，周沖外表漂亮，內心是純爺們，剛的很，矛盾越來越激化。

直到昨天，升級到武力。

課間休息，先是周沖上前使勁去推虎子，想把他推倒在地，結果沒實現，反倒讓虎子把他摁到在地上開錘。

論打架，照虎子差遠了。

都是些孩子，沒見過這個陣仗，起哄可以，看虎子那兇狠勁，哪里還敢上手，有機靈的趕緊去找夫子。

結果就是后邊的課，參與打仗的，起外號的，通通罰站。

直接打架的倆人，還要請家長。

“欺人太甚。”

知道了事情經過，一項性格溫柔的楊氏怒了，什么泥腿子，小商販之類的話，那是一個孩子能說出來的嘛？明顯是主簿家瞧不上新鄰居，大人念叨，小孩子才這樣學舌。

小孩子打架她不氣，氣在主簿家不帶這么埋汰人的。

鐘小荷心里也是非常不舒服，心里隱約還有點失望。

周家她就見過周二一個人，帥出天際是次要的，看著多溫和多舒服的一個人，白瞎她心里惦記了兩個來月，咳咳，假的。

怎么他家家教是這樣的？

還是說，這些話就是出自他之口，畢竟他是新出爐的打狼秀才。

帶著點氣，帶著對倆孩子的心疼，母女倆斗志昂揚來到蒙館。

還沒到上課時間，夫子也到了，面相嚴厲，他正在跟一個人說話，那人旁邊還站著低著頭的周沖。

好一個翩翩少年郎，那人正是周二。好一個俊俏的小丫頭，不，男娃子，就是臉上有淤青，還有一股不忿之氣，破壞了美感。

呵，這家人顏值不是一般的好。

三個來月不見，周二還是那該死的好看，讓鐘小荷的小心臟不受控制的亂跳了幾下。

呸，我還在生氣。

弟弟和帥哥之間，當然是弟弟重要。

也就瞥一眼，不再多看那哥倆，楊氏也是如此，徑自走到夫子面前，施了一禮。

夫子也姓周，不知道兩家有沒有關系。

周夫子已經看到這母女倆，還一人牽著一只小手，倆孩子胸鋪挺溜直。夫子眼角就是一跳，這不像是來道歉的。

這倆人雖沒見過，可旁邊跟著鐘飛虎和楊子聰呢，想必是鐘飛虎的娘親和姐姐。

鐘德福沒來，讓他和婦人說，這，不大自在。

旁邊周二剛要微笑打聲招呼，發現人家母女倆眼風不再給他，尬笑一聲，伸出手指摸摸鼻子。

“夫子，小婦人是鐘飛虎的娘，他爹有事去了州府，只得小婦人過來，請夫子擔待。”

鐘飛虎的娘言笑晏晏，長相柔和，倒是讓人很難產生惡感。

本來夫子是等著鐘德福過來，必要嚴厲訓誡一番的，只此番來的是婦人，倒是不好冷臉。

面色緩和一些，露出一絲微笑：“夫人嚴重了，只令子在學堂大打出手，需要好好管教一番。”

“夫子說的是，我兒就算被人欺辱，也不能直接出手打人，必得先稟報夫子知道。”

夫子眼角又一跳，胸口憋了一下，鐘夫人的意思是，稟報過再打？看來是個護短的。

“前因后果我已知曉，周沖言語挑釁在先，的確不對。”說到這里，看了一眼周二，周二忙陪著笑，又伸手拉過周沖，道：“周沖無心之語，還請夫人原諒。已經教訓過了，以后必不會再犯。”

鐘小荷看那周沖雖然被按著低頭，可臉上不忿之色愈濃，那周二有點尷尬，也知道口不對心。

“呵，好一個無心之語。八歲小兒，就瞧不起泥腿子、小商販，什么臭糞味銅臭味，就是不知道，可否知道嘴里吃的，身上穿的，是從哪里來？”

夫子心里呵了一聲，原來姐姐看著憨，也不是個善茬。

“這”

周二一噎，他心里知道，自家有人平時就是這口氣。那人曾經是母親的丫頭趙氏，后來又幫忙一直帶老三，老三自然受她影響。

外祖是秀才出身，母親自來清高，父親也是秀才出身，現在還為官，使得母親，雖對農戶商戶從未有過惡言惡語，可心里大抵是看不上的。

跟在她身邊的趙氏樣樣以母親為尊，也是如此想法，只沒有身份限制，倒是輕易能把這些話講出來。

老三再這樣，真的不行，必得讓父親好好管教一番才是。

鐘小荷冷笑一聲，朝天拱了拱手，“本朝睿武孝文圣皇帝陛下早年間也曾販過茶，國家一統后，曾言“農戶是國家強大的基石，工商戶是國家發展的主導力量。怎么，到了如今，有人忘了本，農戶小商販成了有人口中的泥腿子、臭……”

“慎言。”

“慎言。”

周二嚇一跳，這胖丫頭真敢說，這口鍋扣的挺大。再者，我怎么不知道睿武孝文皇帝還說過那些話？不過，年幼時跟著長輩販過茶倒是真的。

旁邊夫子也忙發聲制止。

他們不得不出言制止，再不打斷，這姑娘不頂能說出什么話來。小孩子打架而已嘛，看著憨厚，嘴吧倒是利的很。

不過，能念出那么長的謚號，還能說出這番話來，倒也有些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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