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小的時候便開府了，大約是十歲吧。

他記得從皇宮中搬出來的時候，母妃握著他的手說，“阿遲，你現在是一個大孩子了，該有自己的府衙了。”

“可是阿遲想和母妃住在一起，父皇總不來陪母妃，阿遲陪著母妃和妹妹。”

“乖，這是咱們阿遲努力換來的，所以不能害怕和放棄，知道嗎？”彼時母妃神情很溫柔，牽著他的手走進這楚王府的手，“楚王府”三個大字還沒有掛上去，其余的一切倒是沒有多大的變化。

那時候，日光似乎也是這么溫柔，他覺得歲月倒也不曾薄待了他。

這花還是那些花，樹還是那些樹，陽光透過冰冷的樹梢打下來，打在那一臉無奈卻含笑的女子身上，奇異的多了些許溫柔之色，他的小丫頭，其實很適合在這里生活的。

楚王府，是時候需要一個女主人了。

李府中，楚言跪坐在李慕天床前。

他倚在床頭，臉色蒼白神情卻溫柔。

“公主。”聲音一如從前溫柔淡雅，楚言聞之卻差點落淚。

“你別說話。”她霸道的命令道，“讓我先說。”

說罷，楚言一手撫上李慕天的臉，“我想聽你叫我燕燕。”

李慕天一愣，顯然沒想到楚言第一句話竟然會是這，頓時覺得啼笑皆非，搖著頭以手蓋住了楚言的手背。

“公主，君臣有別。”

“我就要。”她驕縱慣了，聞言眼眶瞬間便紅了，“你只能醒一會兒，我也只聽一聲。”

李慕天便覺得滿心溫柔，不再舍得拒絕。

“燕燕。”他中了這九龍散，只能一日日昏睡以養精蓄銳，逃避痛楚。

楚言的眼淚“啪嗒”落到李慕天的手背上，楚言脆生生的答了一句，“哎！”

而后，便將自己的腦袋埋在李慕天身前，好半晌才緩過勁兒來。

“小天天，我已經拜托陛下去尋神醫了，你一定要堅持住，知道嗎？”楚言將這些日子所發生的事情一樁樁訴與李慕天知曉，待說道楚遲要去蜀中之事，她的眼神又亮了亮。

“蜀中是一個好地方，聽說那邊有奇藥，哥哥也答應了會替我好好尋找的。”

聽著楚言絮絮叨叨的話，李慕天溫柔的揉了揉她的頭發，“委屈我們小公主了，我們小公主最痛恨那皇宮，如今卻只能一日日呆在宮中了。”

他的目光包含了些許楚言看不懂的情緒，“陛下還好嗎，對你還好嗎？”

“阿煜很好。”楚言又抹了把眼淚，“他與從前似乎有些不同了，很是依賴我和哥哥。我也很好，除了沒辦法常常出宮看你之外，其他也沒有什么了。”

“公主不能出宮嗎？”李慕天眼眸一閃，“我朝什么時候有公主不能出宮的規定了？”

楚言神情一僵，“沒……只是我覺得麻煩而已，你就別想那么多了。”

說著，楚言望向外面，“天氣很好，你可以出去走走嗎？”

她本是翱翔九天的鳥兒，不是安居于籠中的金絲雀。

李慕天蒼白的唇上下一搭，溫柔的一個“好”字溢了出來。

楚言頓時便開心起來，急忙吩咐人給李慕天穿戴，一邊又叮囑道，“咱們也不出門，就在外面院子里面走一走，我還帶了風箏，就是你替我編的那只，已經放上去了。”

她忍不住輕笑，淺碧色眼眸被鮮活和喜意覆蓋，她整個人便活色生香起來。

像是……從天上跑下來的小仙子。

李慕天淺笑著看著楚言，眼底的溫和漸漸被堅定所代替，不過一瞬便深深藏在眼底了。

他的白月光和朱砂痣，只能靠他自己守護了。

一轉眸看到窗邊一閃而過的黑色人影，李慕天唇角漾起一抹冷笑。

另一邊，書房中，李風眠撐著腦袋聽著屬下的回稟，腿邊美貌丫頭正在用小錘給他捶腿。

“放風箏？”他微微愣住，“公主殿下沒有同慕天說什么別的？”

“沒有。”那黑衣人搖搖頭，“公主只是說了一些最近發生的事情，然后寬慰了二少爺幾句，便央求二少爺陪她放風箏了。”

李風眠笑著搖搖頭，“果真是一個泡在蜜罐中長大的小姑娘，慕天怎么就喜歡這樣沒心沒肺的丫頭了呢？”

他擺擺手讓那黑衣人退了出去，自言自語道，“如果不喜歡上這個小丫頭，你又何至于被人下了毒？”

李風眠沉沉嘆了口氣，“希望殿下此次能夠找到慕天需要的東西吧。”

眼底的糾結浮現一瞬，李風眠便從榻上起身站了起來，“有些事情，該是要去辦了。”

而待李風眠出了門，李慕天便送走了楚言，撐著羸弱的身子到了李風眠的書房中。

隨意敲了敲書柜，一道密道打開了來，他慢吞吞的，迎著燭火走了進去。

有些事情，逃避是沒有退路的。

雖然和哥哥選擇了不同的道路，但是他還是要搏一搏。

第二天，李慕天再次失蹤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長安城，楚言縱馬從皇宮直接闖入李府，從一個丫頭手上接過自己送給李慕天的玉佩，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公主，慕天他……大約是自己去尋解藥了。”李風眠一臉痛心的站在楚言身邊，出聲寬慰道，“臣已經派人去尋了。”

楚言沒說話，只是愣愣點頭。

整個長安城被翻過來找了一圈，李慕天卻像是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不見了。

七日后，楚遲前往蜀中的那一日，楚言也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一封信。

“尋到小天，歸。”

楚遲拎著那張薄薄的信紙，整張臉冷成了另一張白紙。

“這小丫頭，可真是能耐了哈。”

“皇長兄，我們快些將姐姐找回來吧。”

楚遲氣憤的丟下手中的信紙，“別管她，餓不死她的。”

楚煜：“……還是要找的。”

沒有姐姐在身邊，他覺得不安心。

良久，楚遲才吐出一口氣來，“那便勞煩殿下多費費心了，臣……馬上便要出發蜀中。”

“好。”小皇帝滿口答應下來，“皇長兄也一路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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